他固执地要亲手为她拭汗,她只好仰起脸任他施为。
崔甫收拢视线不去看她的红嫩水润的唇,怕又同上次那般控制不住自己欺负她。
再来一次,他怕是做得会更过分。
“公主骑术一绝,何须臣相让?”
如意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神色,“你一点儿汗也没出,这么热的天,郎君当真有上马?”
“自然是骑了”,不过只转了一圈,崔甫面不改色地伸出手:“臣体质如此,冬暖夏凉,不信公主摸摸。”
如意盯了一会儿崔甫的手,未来驸马的手,她摸的理所应当。她脱下手套,搭了上去,果然手冰凉,她有些羡慕。若她也不畏夏热该有多好。
崔甫感受着如意娇小柔软的手在他掌心里,一手便可将其包尽,若是他想,这么软,他毫不费力便可捏碎。
心里这么想,手却动都不敢动,生怕弄伤对方。毕竟对方是个细皮嫩肉,格外娇弱的公主。
如意抽回了手,“天色尚早,咱们走一走?”
崔甫点头,自然而然地牵过如意的黑马,问道:“臣方才输了,便要回答公主一个问题,公主可有什么要问臣的?”
如意没说话,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崔甫。崔甫也感受到了对方的视线,微微侧脸,有些疑惑:“嗯?”
如意指了指对方的袖袋,有些无奈道:“郎君若是不介意,还请将方才的帕子给我。待我洗净了,再还给郎君可好?”崔甫方才当着她的面,拭了些汗后理所当然的又收了帕子。
崔甫闻言低低地笑出声,道:“公主,臣也不是轻浮之人。不会拿帕子做什么的。”
如意本来也没有乱想到那里去,不过是因为到底弄脏了对方的手帕,还是应当洗净送还为好。但崔甫这么一提,她瞬间就开始乱想,颈后红了一片,面上还是正经得很。
崔甫不紧不慢的从袖袋里掏出了帕子,递了过去:“公主方才想问臣什么?”
如意接过后胡乱往身上一塞,脚步不停,望着夏日郁郁葱葱的树林,低声道:“郎君可能保证,绝不会敷衍我?”
“当然”,崔甫毫不犹豫点头,“无论公主问什么,臣定知无不言。不会有丝毫隐瞒。”
说完停下了脚步,眼里还藏了连自己都没发觉的期待。
如意又往前走了两步,捏紧了手里的马鞭,转身与崔甫隔着两步的距离,才开口。
“我想问问郎君,当日能不假辞色拒绝我,今时今日又为何改变心意?”
这话问出口前,如意思考了很久,她完全可以问旁的,比如崔甫是不是早就猜准了圣人和娘娘的打算,所以才能在她提出条件时毫不犹豫地答应。
但她想了很久,还是想问那个,她内心深处最在乎的事。崔甫闻言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沉默了一会儿。
只这一会儿工夫,如意便觉得格外难熬。在她险些要松口,有些心灰意冷之时。
崔甫冷不丁地上前了两步,轻轻抬起如意的手,然后小心地握在手中。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格外专注地看着如意,如意不自觉地呼吸都轻了,但心跳却越来越快。
“臣,心悦公主。公主在臣心中的地位,无人可比。臣承认,当日对公主说的那番话有违本心,是臣生平唯一后悔之事。若当日臣能意识到本心,想来也不会与公主错过。更不会让公主委屈。”
“对不起,公主原谅臣可好?”
如意本是极为高兴对方对她吐露真心,但听到最后一句时,不知怎的,便想起当日受的委屈。眼圈一下子便有些红,咬着唇不肯轻易原谅。一颗心像泡在水里,酸酸涨涨。
崔甫瞧如意眼眶有些红,心一下子就紧了起来。有些后悔不该在此时提及此事,还是要慢慢来。
他忍不住抬了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如意咬着的唇,有些心疼道:“别咬自己,若公主实在想咬,便咬臣可好?”
如意微侧了脸,躲开了他的手,但却没有因对方触碰而生气。人心是肉长的,何况如意从小到大就瞧上过这么一个小郎君,甚至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对崔甫都是耐心极好的。
崔甫低着头,小声哄道:“若是公主不想原谅臣,那便不原谅,作为惩罚,让臣对公主更好,可好?”
如意不吭声,过了一会又冷不丁旧事重提,道:“卢炀,到底是不是与你有关?”
崔甫牙根儿有些痒痒,卢炀简直阴魂不散。
崔甫只顿了顿,便轻轻点了个头,叹了口气道:“是。”说完退了半步,似是任凭处置的模样。
如意早有猜测,甚至不惜把阿大阿二派出宫,便是下定了决心,要将崔甫查个底儿掉。
如今她一点儿也不觉气愤了,原本在她看来,若是抓住崔甫的尾巴,她必要崔甫付出代价。但如今崔甫真毫不迟疑地承认了,她又觉得有些舍不得将人治罪了。
崔甫眼都不眨地盯着如意,问道:“公主要治臣的罪么?”
如意纠结了一会,便不再想了,嘴里道:“念你初犯,这回便饶了你,往后再以下犯上,必不轻饶。”她想了想她可以学习的对象,她的阿耶。圣人的后宫自然也是有争宠的美人,她阿耶对这些后宫美人都怜惜得很。深受宠爱的亦或是容貌姣好的犯了错,一向是不欲深究,颇为宽容。
如意是让了一步,但崔甫显然没有就顺着对方□□爬下来的想法。
“公主不问臣为何要同卢炀过不去么?”
如意猜到两分,这理由有些让人尴尬说不出口。她刚想开口转移话题,却突然被崔甫捏了捏指尖。
“因为臣绝无妨容忍公主的眼光落在别人身上。臣爱慕公主,只想公主眼里只有臣一个人。卢炀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若不是怕吓着公主,他早已是个死人了。”
话听到最后如意无端地觉得有些寒意,崔甫绝不是在开玩笑。他神情认真,显然是当初真的有过这个想法。
如意缩了缩手,却发现抽不出手,崔甫见她如此,脸色又放缓了些道:“公主,往后只看臣一个人,可好?”
如意本就对他人无意,但崔甫这么说,她便有些想逗逗对方,努力摆出诚恳的脸,道:“郎君往后同我成婚,也会这般善妒么?你可清楚,我是皇太女,赵享明他们可都是郎君,如何能眼里只见你一个?”
崔甫自然是恨不得换个人做皇储,能将如意娶进府里,日日夜夜藏于屋内,不让任何人能多见她一眼。这样一来,如意眼里自然而然只有他一个。
不过,这也只能想想。她不是只能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注定是翱翔九天的凤凰。他喜欢的,也是那个让朝臣们哑口无言远赴盛名的公主,是那个在黑夜中无比闪耀的明珠。
崔甫敛去眼底的深色,“这不过是臣的妄想罢了,公主身为皇太女,岂能容臣置喙?”
明明还是那般模样,说的话也懂事得很。但如意就是无端地听出了两分委屈来。
她突然清醒,有点儿后悔方才提及赵享明。她便是再被对方蛊惑,也不会忘了崔甫是个什么人。
若他当真是能言行如一,不敢置喙,那卢炀如今就不会躺在床上了。赵享明是个在她眼里极为好用的人,听话,忠诚,办事利落。她满意得很,可不想突然换个人用。
她有些怕崔甫又把她的话记在心上,去找赵享明麻烦,忙找补道:“方才不过是逗郎君罢了,切勿放在心里。”
这个话题实在不能继续下去,她怕崔甫又问些让她无法回答的问题,忙转移话题道:“如今天色已近正午,郎君可觉得饿了?”
崔甫顿了顿道:“臣送公主回宫。”
如意愣了愣,道:“这么早便回宫?”
“宫外的饭菜恐不合公主口味,还是由药厨做才好。”
如意拧了拧眉,望着崔甫道:“不过一顿饭罢了,况那药厨的菜,我也不是日日都用。”
崔甫闻言,皱眉道:“药膳需得日日用,公主身子不大好,怎能如此不挂记在心。便是公主自个儿不爱惜身体,身边的姑姑宫女都是干什么吃的,简直不立事。”
如意目瞪口呆,她从未想过崔甫还有这样的一面,说的话简直和余皇后一样,但好歹宫女姑姑是她身边的人,她忙护短道:“是我自己不想吃,这么些时日,药厨的手艺早已被我吃了个遍。况我秋雅姑姑她们都是圣人皇后赐下,平日里能干的很,怎么就不立事了。”
崔甫闻言反而松了眉头,若只是吃腻了那药厨的手艺倒还好说。左不过便是再花些精力再去寻罢了,他一边又在心里思量还是要多寻一些养在府里,最好各有所擅的菜系。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公主若是不嫌弃的话,不若去相府将就一回。臣府中也有药厨,是特意寻来为阿娘调理身子的。”
如意忍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