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哨兵毫无防备,狼狈地跌落到台阶下,又迅速捂着胸口重新跪好,低声道。
“请原谅我,主人。”
“原谅你什么?”
“……”
“回答我。”阿莱茵依旧不紧不慢地问话,但喀斯托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我不想攻下地球。”喀斯托说着。
“哦?”阿莱茵挑起眉,“我竟然不知道……莫非你在地球上还有留恋的人类?”
“不是这样的。”喀斯托连忙解释,“不管是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喀斯托的心只属于您。”
“只是……那些毕竟曾经是我们的同胞,我……我无法对他们下手。”喀斯托心一狠,干脆把心里话托盘而出。
即便他已经双手沾满鲜血,屠戮了无数星球的生灵,但他心底的良知却还在坚守自己最后的底线。
他愿意为阿莱茵而战,也愿意为他慷慨赴死。
但他不想与人类为敌。
“即便你知道他们曾经背叛了我,背叛了你的战友?”
“那颗星球上其他的人是无辜的。”喀斯托只这样说道。
阿莱茵看着他脸上坚决的表情,陷入了沉默。
黑暗守护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双膝跪地,伏倒在地以虫族的礼节行了一个大礼。
“王,恳请您予以仁慈,放过银河系和地球上的生灵。”
他的语气诚恳而又悲切,看得出来是动了真诚实意。
阿莱茵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放下手臂,从王座上站起身来。
那双骨靴来到跪在地上的哨兵面前。
“我不能。”
无情的君主投下掷地有声的三个字,就这么离开了。
他没能说服他。
喀斯托维持着跪伏的姿势,闭上了眼。
……
“没有人可以违抗王的命令。”
艾德米尔正在打理自己那副骨蝎的战甲,他这次也参加了出征,那蝎子上的骨刺都被鲜血染红了,泼了好几遍水都洗不干净。
“我知道我不能。”喀斯托站在他身后,“那你呢?”
艾德米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
“一旦虫族的军队入侵了银河系,遭殃的不仅仅是联合军的防线,还有地球上的普通人,你忍心看到这一幕发生吗?”
艾德米尔捏紧了手中的毛巾。
“既然如此,当初他们放弃我们的时候又怎么忍心呢?我们难道就不是活生生的人类了吗?怎么,普通人的性命就金贵,军人的命就不是命?”
“……”喀斯托沉默地望着背对着他的向导,那双深紫色的双瞳中露出一种深切的悲哀。
他认识的每一个人,曾经都是那么的好。
现在他们都变了,包括自己。
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
“别让仇恨遮蔽了你的眼睛,艾德。”他只这样说着,离开了这个房间。
……
黑暗守护者喀斯托没有自己的洞穴,他的睡席就是阿莱茵床边的空位。
每次浴血归来,阿莱茵都会和他温存一番,他们会在君主宽敞的洞穴里经历一番酣畅淋漓的性事,然后躺在菌毯里慢慢地回复体力。
但今日却不同。
“躺到蛛网上去,喀斯托。”面对来到自己面前的黑暗哨兵,阿莱茵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波澜。
喀斯托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他在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卸下自己的盔甲,萤火虫的幽光下他的皮肤是暗灰色的,身体上也出现了和阿莱茵身上相似的黑纹,胸膛,腹部,肩膀,后背,脖颈……那是在数不清的战役留下的伤痛和印记。
他顺从地朝着霸王蜘蛛刚织成的那张巨大的白网走去。
“等等。”背后传来君主的命令,他回过头。
“我今天不想听见你说任何话。”阿莱茵说着,把一个东西递给他。
喀斯托顿了顿,眼中有一丝失落的黯淡,但他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很快便恢复了那冷硬不进的表情,接过阿莱茵手中的东西张嘴给自己戴上扣紧,然后躺到了网上。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有些绷紧,准备迎接来自君主的暴风雨。
……
“看来今天你是注定不会向我求饶了是吗?”
阿莱茵取下了那个沾满涎液的东西,男人猛咳了一声,嗓音愈发沙哑,垂着头被挂在蛛网上无力道。
“你也能感觉到我的感觉,不是吗?”
他们的链接是互通的,每一次心情的波动,每一丝疼痛,每一份快乐,都互通互享。
阿莱茵的眼眸闪了闪。
“那你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吗?”
他靠近他,捧起他的脸,让他看到他那双充满仇恨的双眼。
“我想要人类也品尝到这份痛苦的滋味。”
当他被虫后同化的时候,他的肉身在爆炸的高温中经历了被瞬间摧毁,又一点一点地重建的过程,他的灵魂被侵蚀,被吞噬,又在绝望和黑暗中苟延残喘,一点一滴地夺回自己的主控地位。
即便如此,有一部分的他永远地失去了,这份空洞将永远无法填补。
“你还有我。”哨兵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颚,“拿走我的灵魂,你就完整了。”
阿莱茵注视着对方,双眼深处是复杂到分不清是什么的浓郁情感,他不可能拿走哨兵的灵魂填补自己的缺损,但他可以无限地靠近对方的灵魂,即便已经成为虫族,哨兵的内心依旧如最初那般温暖,他用那份灵魂深处的炙热慰藉自己冰冷的伤口,当他们合而为一,痛苦和快乐也在交织中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