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敬觉得岑涧亲近,觉得他熟悉。
后来觉得他可爱,又怕他送入吴冕的虎口。
这会儿两人真在一起,孔敬那些心思全没了,只是在想,原来如此。
他甚至苦中作乐地想起一句话: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如果吴冕是秘书,他是总裁,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但是没可能的,他生性不爱冲锋带头,喜欢辅助别人,只适合找个普通的对象搭伙过过小日子,甚至赚够了养老的本钱,连老婆本都没考虑过,就急着退休。
他是活在王子与公主童话外的普通人,不是小王子的玫瑰,不是那只能被驯养的狐狸。
可能只是棵停止生长的猴面包树,等不到人来采他,一生只结过从前的一次果。
谈过恋爱的人多少明白这是种失恋的心情,但对于孔敬来说,这比失恋更难过几分。
因这一切从开始,注定没有结果。
缺席的却不是孔敬。
孔敬的离职庆祝会这天,岑涧没有出现。
在昏黄的酒店包间灯光中,人们开了香槟,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笑,举杯与孔敬轮流相碰,而孔敬所说的都是,谢谢。
“敬这些年孔哥为我们做的一切!”
“哥,有空常来坐,财务部的零食柜永远向你敞开!”
“真的要走了吗,呜呜呜好难过,以后午休不能和你一起打羽毛球了……”
“小陈你哭个屁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大喜的日子别提不高兴的事吗!”
大喜的日子啊……
“没事,不怪小陈,我一定会回来的,放心吧。”孔敬说着自己也不信的话,喝干了杯中的酒。
香槟一瓶一瓶地空了,谁也没有感到可惜,因为今天吴总请客。
孔敬自己喝,却劝其他人:“别多喝,虽然说好喝度数低,现在晚上了,醉了危险,还得一个个分批把你们送回家,咱们老大多累啊。”
吴冕倒吸一口气:“嘶,孔秘书,你是不是不坑我到最后一刻就难受?咱们同穿裤衩的情谊哪儿去了?”
孔敬只是笑,把还剩一半的酒瓶丢到吴冕怀里:“你的品味向来很好,这瓶我敬你。”
“我醉了怎么送他们回家?”
周围人起哄:“拼一个,拼一个!”
没头脑的小陈问:“岑总没来吗?”
当场被同事捂住嘴:“没事少哔哔!”
总裁与秘书与总裁的爱恨情仇,是你一个新入职秃头小职员可以八卦的吗!
要八卦也得在当事人不在的私下场合畅所欲言。
唉,这孩子真傻。
等到散会,各自回家,他们还是没有等到岑涧。
岑涧并非故意不来参加这最后的聚餐。
他临时有事,去了总部,以为照例能在太阳落山前的两小时之内把会开完。
岑涧竖着过去,差点横着回来,把又溜回办公室蹭空调的吴冕吓了一跳,从扫雷小游戏中抬起头问:“你腿怎么了?”
“顾董事搞的闪光LED牌砸下来,我刚好路过,不幸中招。”
吴冕看着岑涧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拍案而起:“我弟完美的大长腿绝对不能受一丝损伤!”
岑涧摆了摆手,撑着医生给的单拐:“别激动,我不是一个人在下面,牌子掉下的时候我们正聚在一起露天开小会,有个董事的头都被砸破了。”
说话时,岑涧可不像一点没事,他剑眉微蹙,强忍着痛,眼角却带了红,走动时还得撑起单拐,行动速度50。
那副小白花身残志坚的模样看得吴冕灵机一动。
岑涧又问:“我是不是错过了送别会?孔敬还会来公司吗?”
“会来的,团建也没开始。其实关于这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吴冕尴尬地挠挠脸,“阿敬离职真的不是因为我压榨他,虽然外面都在那么传,但我们是24K纯正的好兄弟。”
“那是为了什么?”
吴冕难以启齿地开口,说的话像要烂嘴巴:“可能是受了情伤,再加上我的压榨,心累了。所以虽然他们提前开完送别会,但他的离职申请还被我扣着,没能走程序和停社保,人事受我威胁,没告诉他,下个月的工资条都提前给他造好了。”
岑涧的眼睛瞪圆了,像是头一回见识到吴冕的卑鄙无耻:“你违规操作,不怕被人抓住把柄举报你吗?”
“所以啊,我在想你要不要直接去他家找他,他这人有什么事都自己扛,跟没事人似的,也不说出来,我希望吧……你打个直球,没准他一高兴,就把他的狗屎前任忘了,肯跟你回来上班,也不会把我送上法院了。”
弟弟这模样,我见犹怜,吴冕一个直男看着都心动,此时不向孔敬发出爱的讯号,更待何时!
于是,因为事故轻度骨裂的岑涧在吴冕的建议下,上了贼船。
吴冕在岑涧的伤腿上绑了蝴蝶结,让司机开车把他送到了孔敬家坑坑洼洼的小区楼下。
“岑总,需要背您上去吗?”司机恭敬地问,表情却是跃跃欲试。
岑涧:“……谢谢你,有电梯,我自己可以。”
岑涧出现在孔敬家门口,许久,敲开了孔敬的门。
“来了,物业费我上个月刚交过,你们是不是又没核实……岑涧?”孔敬刚洗完澡,温热的洗澡水驱散他身上不少酒味,但岑涧还是闻见了香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