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很喜欢这首歌,从机场到市区,这段路程,单曲循环了整整半个小时。
出租车驶入隧道,信号切断。
车载音响中忧郁动人的歌声戛然而止。
中年大叔自嗨结束,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后视镜,心里一个咯噔,身后有位女乘客,他刚才一度忘记她的存在。
透过后视镜,中年大叔认真的瞟了一眼后座的年轻女人。
这是个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姑娘,裹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一幅黑框眼睛将她巴掌大小的脸,遮挡住大半。
她斜斜的依靠在车后座,细长的双腿交叠,柳丁靴在黑色车厢内泛着银色的光芒。
司机脚上动作一松,车速迅速放缓,险些和身后的车辆追尾。
本是匀速行驶的出租车放缓,顾暖似有所觉,透过厚厚的镜片看了眼失神的司机,指了指转速盘提醒他:“大叔,专心。”
中年司机猛地咳嗽出声,尴尬的别开视线,忙不迭的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收敛心神,踩下离合。
出租车平稳的驶离隧道,大约十分钟左右,车辆进入市区。
京市的城区,正是下班晚高峰,格外拥堵。
出租车堵在三环入口,司机有些局促,拔掉车载音箱,接入电台广播。
“接下来播放的这首歌曲,相信去年夏天很多人都是为它痴狂。”
“凭借这首歌,音乐才子容慕不久前斩获格莱美年度歌曲奖。值得一提的是,在容穆诸多摇滚专辑之中,只有这首《回忆中的盛夏》与众不同。”
“民谣吟唱像一首情诗在耳边温柔呢喃,娓娓追忆。希望这首歌在这个冬日,希望给大家带来一丝暖意。也希望故事中的女孩儿,赶紧回到我们爱豆的怀抱。”
顾暖眯着眼,晃动细腿的幅度过大,“啪”的一下踢在驾驶座后。
司机大叔刚才看乘客愣神,生怕身后的女乘客以为自己是变态色狼,这一路下来噤若寒蝉。
听见身后碰撞声,条件反射的回头。
犹豫的问:“小姐,你没事吧?”
顾暖抬头,黑框墨镜滑落至鼻尖,黑色墨镜之下半遮半掩的肌肤吹弹可破,司机呼吸声明显一窒。
顾暖掀开浓密的长睫,如一泓秋水般的杏眸迎上司机慌乱的眼神,微微泛白的唇角上翘,抬起纤长的细指将鼻翼上的墨镜推上鼻梁,遮挡住所有的艳色。
“没事。”
回过神来的司机神色懊丧,今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盯着身后年轻女乘客两次失神。
这下不用解释,那姑娘指不定已经给他按上“色狼”的名头。
心中有些添堵,司机尴尬的转回头。抬头看了眼前方堵的空气都插不进去三环口。
他踌躇了一分钟,眼睛再不敢乱看。
犹豫的解释慌神的原因:“你别看叔长相油腻,但是真的不是好色的人,是因为你看起来很特别……”
后视镜中,年轻女人勾唇浅笑,司机大叔有些语塞,越解释越像调情。
心塞!
他没法说清,刚才心底的震撼。他是京市本地人,当出租车司机二十年了。
形形色色的都市丽人也不知见了多少,只有身后这年轻女孩儿给人的冲击感更甚。
起初上车的时候,她一直埋着头,缩在厚厚的羽绒服内,存在感极低、。
可是之后再对上她露出来的杏眼,那眼神慵懒、柔弱揉杂,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能紧紧撅住人的视线。
司机大叔支支吾吾,想要继续解释,却嘴笨语塞。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笑:“大叔,认真开车。”
司机动了动嘴皮,最终闭嘴。
车内再次响起那首音乐:“银河赐我暖意,我在夏季等你……”
顾暖眸中滑过一抹笑。
脑海中,系统呕了一声:“连中年大叔也不放过,啧啧啧,小心翻车。”
顾暖双眸微眯,两条细腿交叠在一起,她慵懒靠向车后座。
“多谢夸奖。”
车内单曲循环再次开始:“嗨,女孩儿,我在温暖夏季等你……”
浑厚的沙哑的男音经久不息。
机械音卡顿了一会儿,人性化的呛咳一声,循声渐进的说:“你醒了有半年多了吧,还真是心硬如铁,铁石心肠。难道不想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顾暖把玩着胸前垂落的发丝,看向窗外,车辆川流不息,人行道上的路人行色匆匆。
她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细眉不自觉的蹙了起来,纤长的细指捂住了胸口。
心脏“噗通”、“噗通”迈着一百二十次每分的速度跳动,将她推向又一个死亡边缘。
大半年前,她是在麦尔卡医院醒来。
床头卡上写着:患者顾暖,24岁,女,昏迷三年,先天性心脏病。
醒来的时候身上插满了管子,鼻胃管、呼吸机。
心电图监护仪上,发出刺耳的滴滴声,ICU的护士一起跑过来。
纯正的美式英语在耳边响起:“my god !miracle.”
所有人都觉得她的醒来是个奇迹,如果不是系统还在她的脑海中,她险些信以为真。
一觉醒来,她仍然在那本小说中,而所在的地方是三年后的M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