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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奴儿又唤冬月进来,道:“王爷的玉佩丢了,他还有哪些玉佩?”
    冬月听了,去取了装玉佩的匣子来,道:“都在这里了。”
    林奴儿打开一看,里面装了满满当当一匣子的玉佩,青玉,白玉,羊脂玉等等不一而足,还有好些是她不认识的,雕刻的纹样也是各不相同,她挑了半天,才挑出一块麒麟样式的,虽然是青玉,但是与之前那一块已经很接近了,下面缀着暗红色的络子。
    林奴儿让小梨拿剪刀来,把络子绞断了,重新打了一个深蓝色的络子挂上去,最后将玉佩系在顾梧的腰间,告诫几人道:“王爷今天戴的就是这一枚玉佩,记住了么?”
    冬月面露疑惑,但是仍旧点点头:“奴婢明白。”
    顾梧是全然不在意这种小事的,奴儿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奴儿,我们去玩吧?”
    林奴儿还在琢磨玉佩的事情,随口道:“玩什么?”
    顾梧顿时不高兴了,皱着眉道:“你不记得了吗?你昨天说过,今日早起去给太后请安,就带我玩儿好玩的。”
    林奴儿确实是不记得了,顾梧一提,她才想起来还有这事儿,立即满口应好,顾梧又zwnj;高兴起来,不住催促。
    林奴儿想了想,道:“咱们得去拔几根鸭子毛来。”
    顾梧茫然道:“哪里有鸭子?”
    夏桃提醒道:“御膳房或许会有。”
    顾梧一听,拉起林奴儿就走,径自去了御膳房,那总管太监见了他们,连忙笑着迎过来,躬着腰道:“奴才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娘娘,娘娘今儿是还要用小厨房么?”
    顾梧摆了摆手,问道:“你们这有鸭子吗?”
    “啊?”总管太监愣住,忙道:“有、有,王爷要吃什么样的?有葱椒鸭子,酱爆鸭子,烧鸭,腊鸭——”
    顾梧打断他的话:“要有鸭毛的。”
    总管太监:……
    谁吃鸭子还带毛啊?他摸不准这位主子要做什么,只好试探着道:“鸭毛倒是有,不过和鸭子是分开的,王爷还要吗?”
    今日送来御膳房的鸭都是宰杀好,拔了毛洗净了的,总管太监立即派人取了鸭毛来,林奴儿看了看,道:“这鸭毛不行,要活鸭身上的毛。”
    总管太监为难道:“可今日送进宫的鸭子只有这些,不如王妃和王爷明日再来,奴才给您们留一只活的?”
    顾梧固执地道:“不,今天就要。”
    虽然不知道奴儿要鸭毛做什么,但他就是不想让奴儿失望,遂命令道:“你们现在就去捉一只活的来。”
    总管太监陪着笑道:“王爷,眼下出宫去买鸭子,一来一回得小一个时辰,那奴才稍后派人送去重华宫,您看如何?”
    顾梧哪里肯等?待要发脾气,林奴儿拦住了他,道:“罢了,也不一定非要鸭毛,咱们再另想想办法。”
    听了这话,顾梧才罢休,两人出了御膳房,他忽然道:“我知道哪里可以拔毛。”
    ……
    御花园里有一处假山,山石旁种了几株绿萼梅,此时已经打了零星的花苞,想是再过不久就能开了,梅树下,有几只漂亮的鸟儿正在踱步找食,体型如鸡一般大小,一身羽毛鲜艳夺目,五色斑斓,长长的尾羽在阳光下散发出漂亮的光。
    林奴儿从没见过这样的鸟,十分惊奇,道:“这是鸟还是野鸡?”
    顾梧凑在她耳边小声道:“是锦鸡,你看它们的毛好不好?”
    林奴儿迟疑道:“好看倒是好看,就是……能拔么?”
    这拔了还有点可惜哎。
    没等她琢磨完,顾梧已经捋袖子上去了,他动作极快,那些锦鸡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失去了它们引以为傲的尾羽,变成了丑丑的秃尾巴鸡,一窝蜂惊慌地四散逃开了。
    林奴儿简直叹为观止,顾梧高高兴兴地捧着一把尾羽过来献宝,问道:“这些够了吗?”
    林奴儿:……
    她委婉地道:“只要五根就够了,太多了。”
    看守锦鸡的宫人险些没当场哭出来,这些锦鸡都是进贡来的,眼下都秃了尾巴,可让他怎么跟管事交代啊。
    顾梧见他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撇了撇嘴,把剩下的尾巴毛塞给他,道:“还你。”
    林奴儿拿那五根锦鸡毛扎了一个毽子,下头坠了两个铜钱,漂亮的毛绒倒垂下来仿佛一把小伞,羽毛尖儿在阳光下折射出五色的光,冬月惊叹道:“这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毽子,王妃的手真巧。”
    就连夏桃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们宫婢们闲着没事聚在一处,也会踢毽子,但是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
    林奴儿把毽子抛起来,紧跟着一抬脚,那毽子便稳稳落在脚尖上,连晃都不打一个,她踢起毽子时动作轻盈,裙裾飘飘,如同在跳舞一般,而那毽子也尤其听话乖顺,就好像黏在她的脚上似的,踢了几十脚也不见落地。
    冬月和夏桃都看呆了,忍不住纷纷鼓起掌来,眼睛里透出亮亮的光,称赞道:“王妃好厉害!”
    小梨十分骄傲地挺了挺背脊,她的奴儿姐姐踢毽子可是琼楼里最厉害的那个,谁也没她出挑。
    顾梧几人围着林奴儿看,很是兴奋,正在这时,斜刺里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哎哟,这是在踢毽子玩呢。”
    林奴儿顺势停下,转头望去,却见说话那人是梁春,他拿着拂尘,脸色带着点和蔼的笑,夸道:“王妃娘娘踢得真是漂亮。”
    他说完,目光落在那毽子上,顿了顿,又道:“这毽子也扎得好看。”
    林奴儿笑笑,脚一勾,那毽子便飞了起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她手中,问道:“公公这是打哪儿来?”
    梁春笑眯眯地答道:“皇上今儿想吃汤面,奴才刚从御膳房来呢。”
    他说着,又道:“王妃娘娘和王爷且玩着,奴才告退了。”
    “公公慢走。”
    梁春领着两个小太监走了,还听见身后传来顾梧的声音:“奴儿,我也想踢,你教教我!”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林奴儿教顾梧抬起脚来,然后将那只五色斑斓的鸡毛毽子放在他的脚尖上,顾梧就那么一勾,毽子就呈一道圆满的弧线,飞到假山后头去了。
    梁春笑了一声,摇摇头,领着人回了乾清宫,比起方才热热闹闹的御花园,这里就显得冷清许多,夕阳自窗棂处映入,拉出长长的影子,景仁帝坐在榻上看折子,不时轻轻地咳嗽,整个人透出一种沉沉的暮气。
    梁春在旁边候着,等景仁帝放下了折子,才把那一碗汤面呈上去,一边道:“这就是御膳房说的八仙杂锦汤面,听说是照着秦王妃的那个法子来做的,奴才闻着可香了,皇上尝尝?”
    景仁帝拿起筷子来,夹起面吃了一口,表情看起来不动声色,道:“也不过如此。”
    梁春忙道:“若是不合皇上口味,奴才这就去命他们重做一碗来。”
    景仁帝道:“罢了。”
    然后他就把那一碗不过如此的汤面吃了个干净,放下筷子时,梁春笑吟吟地道:“奴才方才路过御花园,瞧见秦王妃在教王爷踢毽子呢,王妃把个毽子玩得花样百出,好漂亮。”
    景仁帝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淡淡地评价道:“玩物丧志。”
    话虽如此,他的表情却不像是个生气的模样,梁春自是了解他的,呵呵笑着继续道:“这倒叫奴才想起从前纯嘉皇后娘娘在的时候,也常常在御花园里踢毽子呢。”
    说起那些旧事,景仁帝的神色忽然有些恍惚,他沉默了一下,才道:“轻容的毽子踢得好,从前还教了璋儿,若她如今还在,梧儿大概也是会踢的。”
    说完这话,景仁帝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久久不语,殿里空气静默,梁春也不敢打扰他,过了一会,才听他道:“不是说早上秦王妃在慈宁宫昏厥了么,太医怎么说?严重不严重?”
    闻言,梁春连忙答道:“奴才派人去问过了,太医只说是未用早膳的缘故,秦王妃气血不足,脾胃两虚,好好养一养便可无碍。”
    景仁帝点点头,又叮嘱道:“去库房里看看有什么人参补药一类的,送去重华宫。”
    梁春应是,小心劝道:“奴才瞧外头天气好,皇上要不要去御花园散散心?太医说,常常走动于龙体有益。”
    景仁帝看了他一眼,冷不丁问道:“秦王妃是给你塞银子了吗?你这么向着她。”
    梁春一听,连忙跪下来,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为皇上和王爷着想,绝无二心。”
    景仁帝摆了摆手,懒声道:“行了,起来吧。”
    他说完,站起身来,眯着眼道:“去走走。”
    第25章 砸到人了。【四更】……
    御花园。
    景仁帝站在假山上的小亭里, 负手望去,果然看见顾梧与林奴儿一行人聚在不远处,踢毽子的人是林奴儿,她的动作十分灵巧, 与那圆乎乎的体型十分不相衬, 景仁帝看了半天, 对梁春道:“这胖的人也能踢得这么好?”
    梁春笑眯眯地道:“这踢毽子么, 用的就是巧劲儿, 秦王妃虽然体型颇丰, 但是胜在灵活。”
    景仁帝唔了一声, 眯起眼看半天, 目光落定在那忽上忽下的毽子上, 道:“朕要是没看错, 那毽子毛是去年山阴进贡的那几只锦鸡身上的?”
    梁春忍俊不禁:“皇上真是目光如炬,奴才方才都没看出来呢。”
    景仁帝瞟了他一眼, 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慢条斯理地道:“好大的胆子。”
    那厢林奴儿已停了下来, 换上顾梧来踢, 他现在已经掌握了些技巧,只是力道仍旧不懂把控,一个不小心,那毽子就飞了出去,呈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在了花木之后,紧跟着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砸到人了。
    林奴儿与顾梧对视了一眼,不及他们作出反应,花木之后便有一名身着宫装的女子转出来, 身边簇拥着好些宫人,那女子容貌美艳,杏眼含怒,面沉如水,手里拿着一个彩色的鸡毛毽子,正是赵淑妃。
    林奴儿歉然道:“淑妃娘娘,实在对不住,砸到您了么?”
    赵淑妃上下打量她一番,眼中透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轻视,道:“这毽子是你的?”
    林奴儿略略垂首:“是。”
    赵淑妃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想不到秦王妃竟然也能踢毽子,本宫瞧你这身形,还以为走路都要人扶着呢。”
    这话是在讥讽林奴儿太胖了,林奴儿没什么反应,倒是气着了小梨,她张口想说话,却被夏桃用力扯了一把,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赵淑妃见林奴儿不语,便转而看向一旁的顾梧,微笑着问道:“王爷说是吗?”
    顾梧看了她一眼,认真道:“奴儿不用人扶,但是你为什么要人扶?你自己一个人不能走路吗?”
    他说这话时微微皱着眉,像是真正地在疑惑这个事情。
    赵淑妃的脸色一变,自从纯嘉皇后去了,她便接手了后宫大权,成了后宫说一不二的主子,原本以为熬个两年便能修成正果,谁知景仁帝心里总念着死了的纯嘉皇后,迟迟不肯立她,赵淑妃纵有十二万分的不甘心,也无可奈何,便想法子在吃穿用度上极尽奢侈铺张,甚至不惜逾矩,一心要压过纯嘉皇后。
    她的出行仪仗也是十分浩大,早已不是一个妃子该有的规制了,但如今她掌管后宫,太后与她亲厚,景仁帝抱病不管事,平日里也无人敢指摘,但是架不住她心里有鬼,眼下顾梧这么随口一说,赵淑妃便以为他是在影射自己,既惊且怒,同时今天早上顾晁的话再次掠过耳边。
    顾梧真的傻了吗?
    她忍不住定睛去看对方的腰间,确实系了一枚麒麟玉佩,不过并不是顾晁丢的那一块,二者虽然纹样相似,但是质地和做工却是天差地别,大概是晁儿看错了。
    想到这里,赵淑妃顿时放下心来,却不知她的这一番情态早已落入林奴儿的眼中,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更是笃定了那一块麒麟玉佩有古怪。
    顾梧哪里知道她们的心思,见赵淑妃迟迟不肯归还毽子,他有些急了,伸出手来,不高兴地催促道:“把毽子还我们。”
    赵淑妃勾起唇角,露出讽笑:“王爷踢毽子砸到了本宫,却不道歉,反倒理直气壮地索要毽子,果然没了娘教养的孩子,不懂什么礼数。”
    此话一出,重华宫众人顿时色变,赵淑妃只紧紧盯着顾梧,锐利的双目仿佛刀子一般,仿佛要撕开他那看似懵懂的假面,看穿内里。
    一直不说话的林奴儿这时忽然上前一步,挡在顾梧身前,驳斥道:“言不及他人父母,看来淑妃娘娘也不过如此。”
    她昂起头,直视赵淑妃,道:“敢问淑妃娘娘,令堂令尊如今安在?”
    赵淑妃几时被人这样骂过?顿时勃然大怒,扬手就甩了林奴儿一巴掌,破口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本宫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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