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仪无奈,上来握住顾母的手,笑着问杜鹃:“妈妈今晚都有什么菜啊?顾姨,咱们快进去吧,我可是忙活了一下午。”
“那快点快点。”顾母连声催促推轮椅的顾一松,注意力终于不再放在林毓晴身上。
和仪略慢两步,停在林毓晴身边,低声道:“顾姨就是这个性子,你别往心里去。”
“放心,我没有。”林毓晴好笑道:“我只是觉得,难道我就生了一张恶毒女配的脸吗?”
和仪对漂亮小姐姐素来没有抵抗力,正欲多宽慰两句,顾一鹤过来了,冷冰冰的脸对着林毓晴,然后看了和仪一眼。
和仪一下就知道遭了,醋坛子翻了,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觉得顾一鹤真是什么飞醋都吃,不过她也习惯了顾一鹤对她身边一切长得不错的物种保持警惕,习惯成自然,下意识地就开始哄顾一鹤。
林毓晴看得目瞪口呆,深觉自己跟不上潮流。
餐桌上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至少和仪是凭着厚脸皮勉强坐定的。此时顾母面带怜惜地给她盛了碗汤,心疼地道:“瞧瞧我们晏晏,下巴都尖了,这一年累坏了吧?顾姨要去陪你,你还不让。”
和仪无奈:“您要是去了蜀中,顾叔还不恨死我啊?”
“这是哪里话。”顾父吃饭也中枪,连忙开口。
杜鹃满是心疼地又给和仪夹了个鸡腿,“来晏晏,妈妈都不知道你吃了这么多苦,吃个鸡腿补补。”
林毓齐默默将自己的鸡腿奉上,豪情万丈:“姐姐请!”
和仪莫名有一种自己收到的不是鸡腿,而是贡品的感觉。
林毓晴给和仪盛了一小碗佛跳墙,无声地看着她,眼含哀痛之色。
林正允与林毓中父子俩见和仪被围得团团转插不进去,只能闷头喝酒。
最后林毓中酒杯嘭地往桌上一放,看向和仪,眼眶通红:“晏晏,你这些年太不容易了!哥哥没早点找到你,哥哥对不起你啊!”
“爸爸对不起你啊!”林正允开始给林毓中和声。
刚刚讲完故事的顾母哀叹一声:“这都是命啊!”
杜鹃死命地往和仪碟子里塞好吃的,好像恨不得一顿饭的时间把和仪这些年没吃得都补回来。
顾母讲故事的水平非常一流,东拼西凑出来的故事也将得绘声绘色,讲到动情处甚至老泪纵横,十分能够渲染气氛。
顾一鹤眼圈红红地看向和仪,和仪心中无奈更甚,压低声音问他:“祖宗,你跟着哭什么啊!”
到底舍不得说什么,只能哄着。
这还不算,卢津江也出来搅和,他与和仪经历过的事情更多,知道的也比顾家人详细,在旁边添油加醋,把和仪描绘成了绝世白莲花。
“这倒也不至于,哈哈。”和仪弱弱道:“招惹过我得有几个有好下场?”
“那是他们自己没积德!”庄别致一拍桌子,酒意上头,看向顾一鹤:“我们晏晏可太不容易了!你可不许欺负晏晏,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撬你墙角,晏晏都没答应吗?”
顾一鹤本来也十分动情,正打算来个保证,然后听到最后一句,猛地一个机灵,看向和仪,一张冷脸估计也只有和仪能从中看出委屈来:“我就知道……你都不告诉我!”
矫揉做作!
顾母目光幽幽注视着儿子,脸上写满了这四个字。
可惜和仪很吃这套,“哎呀,他们对我来说都是过眼烟云,都不记得啦!庄别致你没事儿提这个干什么?”
打翻了醋坛子难道我有好果子吃吗?
她暗暗瞪向庄别致。
你没事出来捣什么乱。
庄别致被瞪了一眼,呷酒暗骂:妖妃!昏君!
和仪对此浑然不觉,正在接受杜鹃和顾母、林毓晴的关爱。
吴姨抹了把眼泪儿,同样满怀怜爱地看向和仪,饭后大家坐在客厅里喝乌梅消食饮,和仪这碗里的雪梨片是最多的。
乌梅山楂饮中煮出来的雪梨酸甜可口,吴姨火候把控的极好,雪梨入口脆爽,口感上佳,和仪欢欢喜喜地咬着雪梨,还分了顾一鹤两口。
今天刚认了爹的乖儿子委屈兮兮地看了和仪一眼,又看看顾一鹤,深觉自己简直是碰到了恶毒继母的可怜灰姑娘,而和仪——她!就是那个没心的渣爹!
杜鹃满怀怜爱地摩挲着和仪的发,道:“咱们就要飞港城了,你也好见见你的大伯、大伯母,和你的堂兄、堂姐妹明年。”
林正允道:“大哥几次三番地催促,咱们确实该早些动身。”
林毓中则对和仪说:“本来打算一周之后再过去的,小住一周。不过现在公司有一个案子即将提上日程,大概也就是那个时间段开始,爸爸和我必须在,所以才提前了。咱们大概要在港城待一周左右,到时候让堂妹带着你和毓晴好好逛逛,有什么想买的,刷大哥的卡。”
“刷爸爸的。”林毓中道:“你伯父伯母都是性格很好的人,咱们晏晏这样讨人喜欢,他们定然喜欢你。”
和仪表面上正色听着,心里已经开始思考:爸爸长得不错,可知林家基因不错,林家基因不错,可见伯父长得不错,伯父长得不错,可知大概率伯母长得不错,伯母如果长得不错,可知堂姐妹和堂弟们长得不错!
和仪死死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笑容端庄地点点头。
如果不能欣赏美人,那我明亮的双眼将毫无存在的意义。
第14章 . 和仪表示硬刚 姐就没怕过!
乌梅饮消食解腻,和仪一碗下肚,桌上的几分酒意也消了。
林正允与顾父高谈阔论国家政策市场经济,林毓中与顾一松端坐一旁陪同,杜鹃和顾母盯着最近流行的综艺节目嘀嘀咕咕这个那个小明星,大家其乐融融。
和仪随意扫了电视两眼,见肖越齐频频看来,知道他有事,于是道:“咱们几个出去坐吧,得了些祁红,可惜星及管得严不许喝,你们替我消磨消磨?”
“那可是好事儿啊。”卢津江对此十分积极,庄别致兴高采烈:“茶是好茶,只怕某人到时候心疼,又舍不得给我们喝了。”
和仪瞥他一眼,轻哼一声,叮嘱星及去取茶叶和茶具。
顾一鹤也要起身跟着,被和仪摁下了,林毓晴左右看看,知道和仪与肖越齐他们或许有什么话要说,就没动弹,坐在那里继续盯着电视打发时间。
顾一鹤抿抿唇,神情倒没什么变化,和仪却看明白了,笑眯眯凑了过去,捏了捏他的手,低声道:“兰姑和我说四合院那边少一套放在花厅里的沙发,你去挑一挑你喜欢的,好不好?”
顾一鹤斜睨她一眼,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毛凝眉歪头看着,一出屋子就笑出声来。
“笑什么?”和仪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指了一个方向:“咱们去玻璃花房里坐。”
卢津江随意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笑眯眯道:“还能笑什么?笑某人色迷心智妖妃祸国呗!”
不知所谓。
和仪眨巴眨巴眼睛,没听出什么来。
庄别致挑唇一笑,走到和仪身边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呀,是被顾一鹤那小子吃得死死的。”
和仪这才明白过来,轻哼一声,“那是我乐意,若我不乐意,他能拿捏我?再说了,我那仨瓜俩枣的,也好意思称国?”
“和世叔听了怕是要哭——”卢津江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你不想要,给我呀!我要!”
和仪看他一眼,眼中带着对这位兜比脸干净的朋友的怜悯,“说得跟我给了你能保住一样,小朋友,你想得很美啊。”
“好了,别嘴贫了。”看卢津江还跃跃欲试打算跟和仪过上几个来回,肖越齐拧眉打断了,道:“过去说。”
和仪看他一眼,略有些惊奇。
肖越齐家里祖传道士,世代修行,讲究得是清静持重,打小这一拨人里,数他最为行事稳重、处变不惊,能让他拧眉的事儿,只怕是真不简单。
卢津江和庄别致都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人,看他面色就知道事情不大对头,纷纷闭麦,乖乖跟着走到花房里。
大家围着茶几坐了一圈,毛凝眉露出两分疲态来,与肖越齐对视两眼,面色凝重地问和仪:“蜀中那边最近有什么不对劲吗?”
“也没什么呀。”和仪仔细回想最近送来自己这里的文书,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小事:“有两桩鬼怪妖灵显身的,但也都是有头有尾,或是报仇或是报恩,拿着地下的批条,我下头的也不好拦。左右都不是什么大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肖越齐一手轻轻敲着桌案,若有所思。
毛凝眉眉头紧蹙地坐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类似烟卷的东西,黄纸卷得,尾端点朱砂,看起来怪模怪样。拿在手上点燃了,散发出来的却不是刺鼻的烟草味,而是带着极淡、极悠远的草木清香。
和仪一闻这味道就沉了脸色,快步上前去探毛凝眉的脉息。
毛凝眉将那东西抵在鼻下深深嗅了嗅,香气渗入肺腑,之前心口的闷痛散去,方有心思对和仪笑道:“急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儿。”
和仪面色阴沉,不知从哪抄来的湿巾往毛凝眉脸上抹了两下,果然一层脂粉下的皮肉颜色蜡黄。
她将湿巾放旁边的小垃圾桶里一扔,又气又恼:“这东西历来都是茅山派提精气心血的猛药,供奉祖师的香炉碗里掏出来的东西,能镇压阴气补元神,你怎么会用上?有事也不知道和我们说一声?不知道说一声就算了,这都什么样子了,还勉强过来?好好在茅山养伤不行吗?”
又是气毛凝眉没告诉自己,又是气自己没早早发现。
庄别致拧眉问:“到底出什么事了,能到这种地步。”
毛凝眉笑容极淡,又透着些惨厉,“茅山深山中镇压着的七星棺阵你们都知道吧?”她又看向庄别致:“他们不知道情有可原,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庄别致祖籍湘西,家里世代做赶尸的活计,和茅山派也有部分业务重合,听到毛凝眉这话瞬间就反应过来,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煞白:“不会是——那几位大前辈安息之处封印松动了吧?”
和仪与卢津江听了双双拧眉,心中不安:大前辈是毛凝眉、庄别致他们这群人对厉害老僵尸的称呼,不过庄别致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墓闯了不少,脏东西也见识得多了,等闲僵尸对他而言就是小毛毛雨,能称一声大前辈的,必然厉害极了。
而好巧不巧,和仪对那七星棺阵也有些了解,想到前几年干的那一架,和仪眉心紧蹙,连声催促:“到底是怎么了?”
“倒也没那么严重,只是有一位大前辈起尸了罢了。”毛凝眉的唇妆在晚餐和甜汤过后也不剩什么了,这会大家都注视着她,苍白的唇色就映入了大家的眼帘。
“这还不严重?!”庄别致十分震惊:“那七个里头但凡出来一个,都是为祸一方都打不住得!如果中间那个再出来了——我的天爷呀……不过那封印都是你们茅山派的老前辈留下的,这些年也按时加固,怎么会出事?还有你这是怎么回事?即便真是大前辈起身,毛家的师叔们也不可能让你上啊!”
毛凝眉:“容我慢慢说好不好?”
庄别致乖乖闭嘴。
和仪催促道:“到底怎么了?你的面色可难看极了。”
毛凝眉苦笑一声:“和几位师叔一起硬刚千年老粽子,我面色能好看才怪了!”
庄别致忙问:“起身的是哪一位?”
“第六位。”毛凝眉将烟盒慢条斯理地收了起来。
和仪拧眉道:“不该啊,怎么会是你上,毛世叔他们呢?再有,那位老前辈安安稳稳在茅山后山躺了这么多年,怎么忽然就想起来溜达溜达了?”
毛凝眉苦笑道:“若是阵眼的棺椁封印松动了呢?”
庄别致一惊:“那可是——”
说到一半,他又狠狠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敢把那名字说出来。
毛凝眉破坛子破摔一般地道:“第六位起身,本是我父亲和师叔们应对,无奈半途却发现阵眼封印的那位也有些动静,自然是那位更可怕一些。阵眼的封印最为奇特,非茅山派嫡系四位功力精深者齐心不可,我父亲和修为高深的师叔们都困在那里,第六位,自然只能我去了,好在我这个少山主还是有点威望,叫得动几位师叔,虽修为不精,也勉强压下了。”
七星棺阵内封印的大前辈的凶险程度以数字位次为序,第六位就是前年起步,阵眼处那个是何等的凶险,自然可想而知。
毛凝眉深深看了和仪一眼:“所以才会问你蜀中有没有什么异动,若是阵眼那个真动弹了,只怕你那边就是第一个遭灾的。”
和仪沉默良久,道:“我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