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鲁达沉默了,他的目光粘在了分隔开望不到边的灰色公路中间断续的白线上。
还有,她的声音有所降低,读了这个以后,我头脑里立刻有了三个存在体的肖像外形。肖像触发了什么事情...我和你、布安森以及15做遥视的片段。这些图像是乱七八糟的,但是我足够记得我和这个族类有过互动。是不是呢?
聂鲁达被逼到了绝路。他突然驶离了双向的州县公路,开上了一条从没走过的碎石小路。
我们去哪儿?萨曼达有点惊慌地问道。
我要下车,他回答,我需要感觉一下天空。我被关在办公室里太长了。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在碎石路上开了两英里,他们来到一个被冲垮的溪谷。聂鲁达拐到路边把车熄了火。我们出去走走吧。
空气中散发着松针的淡淡香味,正是附近这片树林遮掩住了黄昏的太阳。两人沿着干枯的河床走着,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们背上。
聂鲁达目光直视前方,偶尔抬头看看天空,搜寻着渐渐微明的星光。金星已经投射出它银白色的妩媚。
我刚才说的,聂鲁达承认道,不全是事实,但是我...不,我们俩,确实有一个困境。他弯腰捡起了一块映入眼帘的石子,很快打量了一下,向后扔了出去。你偶然发现了特别的事,让你不得不去做MRP并且被移出了计划。
中央族类和那7个ETC遗址有什么事那么秘密呢?她问。
聂鲁达停了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萨曼达。我有一部份同情你,想告诉你所有的事。但是我理性的一边也知道协议,并且我该遵守它。
那这个情形下的协议是什么呢?
聂鲁达知道他在和ACIO最好的遥视员谈话也许是从22年前开始纳用遥视员时算起吧。他要么在这种情况下公然胡说,要么就讲出真相。他选择了后者。他体内某处深深的、无法去除的本能告诉他,要保护自己的信誉。我恐怕要同情你,但同时也要否认你认为自己的形势是可能难以相信的断言。
听起来像是埃文斯会写出来的,萨曼达说道。她平静的挖苦掩饰了她完全无助的感觉。
聂鲁达对自己咯咯笑了起来,他很高兴这是长期以来自己第一次顺着本能而不是训练。
那么中央族类是谁,并且他们的身分为什么被15保护得那么紧?萨曼达问。
我知道你想了解,但是你需要清除掉认识这些的后果。
什么后果?
15已经下令12级以下的人不得知晓中央族类以及他们对ETC遗址创造的事。如果你知道了这个信息,会被再洗脑的。并且他现在很可能倾向于释放你对整个计划的记忆。出于良知,我不能让你知道这个认识而不告诉15。
我明白,萨曼达说,但也许我们应该让15相信,我对计划是一项资产而不是负债。
我们可以试试,聂鲁达说,不过我得告诉你,萨曼达,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我们滴水不漏。你有什么主意么?
我对故事知道得不够,萨曼达回答,告诉我。
你想冒18天彻底记忆洗牌的风险吗?
这是我唯一真实的选择...我是说...我得知道。这恰是我被接线的方式。她说。
你很确定吗?
我很确定,她的声音斩钉截铁。
这个程序会有残留效应,从轻微妄想到神游沮丧,通常都是暂时的,但是有些敏感的类型能持续数月,甚至几年。
你在暗示我是个敏感类型,是不是?萨曼达的声音带着一点苦涩。
我只是想确定,你是知道你的问题会有什么结果的。他快速回扫了一眼汽车。他的强迫症已经近十年了,和十年这个数字一样严重。现在,就在眼下这个时候,非常有可能埃文斯或詹金斯知道我们在旷野的地方谈话。基于昨天你被做了MRP并且告知你身份,他们会假定我们两人正在讨论你的情况。我得明早交一份报告,并且你得被15仔细盘查。
如果你是想让我紧张,萨曼达说,坦率地说你成功了。
聂鲁达看到一块露出地面的巨石。我们坐在那儿谈吧。
他们走过一片看起来像被沙漠日光漂白了的、状似地球骨骼的石头群,坐在小汽车大小的两块相对的巨石上。聂鲁达面向最后残余的落日余晖,他的深色肌肤沐浴在西方天穹下,浸透着血红的色彩。
你知道这是一个要么全有,要么全无的状态吗?
知道。
我都告诉你,但是如果15决定让你什么都不留,你要自动服从一次彻底的MRP。聂鲁达暂停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睛深处,你能保证么?
我向你保证。
好吧,他说着,把腿变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深呼吸了一次。上星期我们做了两次遥视。在每次案例里,你都被中央族类的代表探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