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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天章夫妇送走了史子砚,回到屋里,对坐在桌子边,以手支颐,共剪烛花。史天章问道:“小琼,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姐姐。”小琼道:“她不是我亲姐姐,她叫小瑶。不过,她生的真的好美。”史天章一笑道:“能跟你比吗。”王敏道:“她才是真正的仙女,其美不在容貌,而在与天地同根,日月同辉的气质。”史天章道:“这样一个人物,怎么去世了。”小琼说:“我也不知道,我离家时,她还好好地呢。”史天章又问道:“那你是怎么认识九弦师太的。”小琼站起来正色道:“二哥,其实有件事,这么多年我一直瞒着你。”史天章伸出手拉着王敏抱在怀里,在她耳边细语道:“你不告诉我,自然有你的道理,我总是相信你的。”小琼蹭着他道:“十年前的那次遇袭,你救的是小琼并不是王敏。”史天章一愣,脑子一片空白,愣愣的问道:“小琼不就是你吗。”小琼说:“我姓叶,叶琼。在九弦师太还是竹音时,她和爹爹、金龙啸、剑闪、病金刚是结义兄妹。竹音后来嫁给金龙啸,他们有一个儿子,还收养了三个孩子,就是我姐姐,二哥,和我。我们这一族叫神凤族。至于王敏,在遇袭时就被我替换了。”王敏回头看着一脸错愕的史天章。史天章愣了一会,问道:“那为什么还要刺伤你。”王敏说:“那是苦肉计。”史天章脑子有些灵光了,问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王敏叹口气道:“就是为了曲匙剑。我也不知道那剑有什么秘密。我只知道,早些年,主上金龙啸和爹爹为了太祖皇陵,闹翻了。曲匙剑可能就是一个关键。主上打不过爹爹,就想用美人计。原先选定的人不是我,是我姐姐。本打算尽诛玉凤门,让姐姐假扮王敏逃到你家,以姐姐的姿容,没有谁能抗拒。到时你们兄弟反目,手足相残。主上再适时重伤爹爹。那两柄曲匙剑就会传给你们,也就到了姐姐手里。可姐姐不愿意,为此就和大哥私奔了。因此耽搁了一年,刚好赶上你们两家联姻,就让我李代桃僵。那时,我始终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走,直到遇见了你。”史天章静静地听着,想了一会两行泪水就滑了下来。王敏替他沾沾眼泪,柔声道:“我的心一直都是属于你的,从未想过要害你。”史天章伏在王敏身上哭道:“我是哭我不孝。想来爹爹已经过世多年。九弦师太是一时仁慈不愿告诉我们真相。”小琼安慰他道:“或许爹爹并没有事情,爹爹放我们走时,行为怪异,一定早有计谋,再说史家现在依旧鼎盛,不会有事。”史天章抹了泪水问道:“像他们那样处心积虑,我们带着曲匙剑怎么能逃出洛阳呢?”小琼道:“自是不能,那晚我们睡在树上时,是我故意迷晕你,在破庙用计杀了他们,我们才安稳脱身。”史天章道:“原来我有这么多不知道,真是苦了你了。”小琼道:“能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值得。”史天章叹道:“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脱险。”王敏道:“只要我哥哥不来,以你的功夫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史天章点头道:“说的也是,我还是不放心砚儿。“小琼道:“师太既然承诺了,就一定会保全砚儿的。“史天章沉思了一会道:“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行踪的。”小琼道:“这件事纠缠了几十年,不是一朝一夕能弄明白的。”
    史天章和小琼正说着话,史天章忽然警觉起来,抱着小琼一转身躲进里间,挥动的衣裙,熄灭了蜡烛。小琼轻声道:“怎么,他们已经来了吗?”史天章凝重的点点头。“史天章,二小姐,好久不见呀。”一人冷冷的在院子里道。小琼猛地跳了下来,惊道:“杨残,他怎么还活着。”史天章问道:“杨残是谁?”小琼心神不安的说:“怎么会这样。就是那个脸有刀疤刀客,他是追风堂的堂主,当年在破庙,我明明毒死他了。”史天章道:“不能和他们硬拼,想办法骗他进屋,擒住他。”小琼向外边喊道:“杨堂主,多年不见,武功又精进了。”杨残道:“二小姐,真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当年你没毒死我,很惊奇吧。”小琼道:“当年是一场误会,我也经拿到第二把剑了。”杨残道:“你休要胡说,当年要不是我早有准备。早被六缕断魂毒死了。现在,你还想故技重施。”小琼道:“难道我的话你一点都不相信,那你不想知道今天主母来说了什么。”杨残道:“二小姐,你拿着剑走出来,我会在主上面前替你求情,可免你一死。”小琼哈哈笑道:“杨残,你竟敢拿着鸡毛当令箭。我看你有几个胆子敢动我。”杨残道:“主上有命,杀无赦。”小琼道:“那这两柄曲匙剑你不想要了吗?”杨残道:“多说无益,放箭。”话音刚落,两只羽箭从窗户中射了进来,扎在墙壁上兀自在震颤不已。紧接着羽箭就像下雨似的从四面飞进屋里。史天章听着羽箭进屋的间隔和声响,心想竟然有五十多人,这下可难办了。“史天章,你是逃不掉的,赶紧出来,饶你不死。”杨残在外面喊道。小琼轻声对史天章说:“他戒心太重,不上当,怎么办。”史天章默然不应。“史天章,你再不出来,我就烧屋子了。”说完两支火箭就射进屋来,烧着了窗帘。接着又是八九支。史天章拉着小琼,一脚踢开门,立在门口。两支箭就朝他而去,史天章尽皆打落。杨残一挥手,箭雨立即止住了。
    房子一会就烧的火焰冲天,浓烟滚滚。山下的村民见着火了都赶来救火。一见几十个人个个凶神恶煞,不禁一惊。那大叔站出来厉声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强盗。”史天章忙道:“那大哥,你们快回去,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杨残一挥手,十几支箭就扎在村民脚前。那大哥上前两步道:“以为我会怕你。”史天章忙道:“那大姐,快把他拉回去,这边我会处理。”众人忙拉了他回去。杨残道:“史天章,我可是给够你面子。你要不要我再把他们一个一个抓过来。”史天章望了一眼匆匆下山的村民狠心道:“与我何干。”杨残道:“史天章,今天你是插翅难逃,不要说我以多欺少,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赢了我,我今天就下山。”小琼道:“输了又如何。”杨残一揖道:“谁敢动二小姐,只将你们绑缚,交于主上。”王敏看向史天章以眼色相询。史天章笑道:“连蒋羽你都需用毒,还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杨残气道:“蒋羽那个老匹夫,怎配和我交手。”史天章在剑上轻轻一弹道:“准备做我剑下亡魂吧。”杨残道:“都退开。”众人立即退开。史天章不等他出刀,挺剑直冲过去。杨残身子一侧拔刀相向。史天章经过几十年刻苦钻研,已经算的是少有的剑术名家。这些年间又苦心孤诣的自创一套剑法,从未在人前用过,今日正好拿杨残试招。杨残早年经历生死之战,刀法已经出神入化,快如闪电,又经数年磨炼,功力更胜往昔。两人可以说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史天章的剑招都是新创,剑势宏大,剑风飘摇凌厉,使将起来纵横捭阖,霍霍生风。‘大漠飞沙’、‘长河落日’、‘将出玉门’、‘马踏燕山’、‘黄沙穿甲’、‘滴汗成冰’,一招招使将出来,渐渐逼退杨残。杨残一生都在钻研刀法,几十年来终于有所成就,自信天下无出其右,今日却被史天章逼得畏手畏脚,渐处下风。小琼看的眼花缭乱,刀剑相并之声不绝于耳,其间夹杂大火的噼啪之声,更让人心焦。小琼手心冒汗,双手紧紧握着十枚毒针,她倒不是怕史天章打不过杨残,只是怕其余人突下黑手。小琼心想,当前形势,只要不出意外,肯定能化险为夷。她这一晃神,史天章已经胜券在握,再过数招就能制住杨残。小琼不禁笑了起来。这时,远处草丛中忽然飞出一条浑黑铁杖,卷着一股劲风,呼啸而来,直直的击向史天章。“二哥小心。”小琼声未出人已经扑了过去,铁杖擦过双掌,直中胸口,瞬时肋骨全断,五脏皆伤,鲜血直涌。但那铁杖去势不消,小琼被那铁杖带着直撞在史天章怀里。史天章一听到小琼的声音就不顾一切转过身子,小琼却已在怀中。杨残手中的刀收不住,重重的砍在史天章背上。
    史天章丢下见剑,抱着小琼,泪水模糊了双眼,史天章忙擦着眼泪,以免看不清小琼的样子。小琼此刻眼睛微闭,鲜血不停地从口中涌出。史天章心中忽然空了,什么都不知道,只一下一下的擦着血。小琼身子颤着,睁开眼睛,张口想说什么,涌出的却是鲜血。史天章握着她的手道:“你,怎么这样傻。”小琼不知哪来的力气,微微一笑道:“不知道怎的就扑了过去,你说......二哥......二哥.....”就再也说不出话,只是吐血。史天章摸着她的脸庞,早已成了泪人,只一声一声的叫着她的名字。
    杨残也是大吃一惊,忙命两人去查看。两人远远地向草丛射了两箭。那箭没入草从再无动静。两人探查一番,没见任何东西,就回来禀报。一会儿,史天章强忍泪水,哽咽道:“你不是想要曲匙剑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杨残道:“你快说。”史天章抹了泪水道:“云南境外有一个百叶族,剑就在族长李清佑手中,你去取回来。”杨残道:“那信物呢。”史天章把腰间的一块佩玉扯下,丢给他。杨残见那玉鸟卵大小,滑润如脂,就信了。史天章抱着小琼温柔的笑道:“小琼,别怕,我就来。”说着,就拿剑自刎。他紧紧地抱着小琼安然的躺在地下,静静地的融入大地。
    杨残忽见史天章自刎,看着那玉道:“果是个至诚汉子。”然后向前两步对着草从拜道:“不知是哪位高人相助。”草丛一动,从黑暗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独臂老人,他走到史天章身前捡起铁杖,在史天章剑上一击,那剑就支离破碎。杨残一惊,暗自戒备。那老人环视众人,足下一顿,碎剑就向众人射去。杨残蹦高窜低的躲了过去。后边的人却无这般本事,都倒在地上,再站起来的也是屈指可数。那老人转过身一阵风似地走了。杨残舒了口气,招呼众人走了。
    九弦师太带着史子砚走到山下一片密林之中,就停下歇脚。九弦师太坐在树底对史子砚说:“砚儿,你去那边摘些果子。”史子砚放下包袱,就跑开了,忽然回头问道:“师傅,你喜欢吃哪一种。”九弦师太道:“果子是花木精华,哪一种我都爱吃。”九弦师太等他走远了,看看四周,幽幽的道:“出来吧。”个俊朗的青年从树上飞身而下,跪在地上道:“追风堂副堂主萧虎,拜见主母。”九弦师太道:“我早已经不是了,你跟着我做什么。”萧虎道:“我特奉主上之命,恭迎您回去。”九弦师太道:“你回去告诉他,我是不会回去的。”萧虎说:“主上时常挂念您,望您早日回去替主上分忧。”九弦师太道:“他的事我是不会管的。”萧虎道:“主上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您一回去,主上说不定就好了。”九弦师太道:‘那是他自找的。这只会让他安稳几年。”九弦师太又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史天章在这里的。”萧虎道:“不敢欺瞒主母,是一个独臂老翁。听杨堂主说,他献上了一条铁杵,得以觐见主上。不过主上好像龙颜大怒,又将史鸿鹰臭骂了一顿。”九弦师太道:“好了,你退下吧。”萧虎道:“杨堂主让我......”九弦师太打断他道:“你回去告诉他,他的事我不会管,我的事他也别插手。”萧虎还一直跪在地上。九弦师太回头喊道:“砚儿,别跑远了。”史子砚听到声音就跑了回来,袍子里兜着十几个果子道:“师傅,这些都是我最爱吃的。”史子砚远远就见有个人在一旁,就好奇的瞧着他。九弦师太道:“你怎么还不走?”萧虎听师太话中已有些不乐,心里盘算道,有主母护着他,我不好下手,只要这个小子落单,我就有办法。当下说道:“是,属下告退。”九弦师太道:“你等一下。”然后对史子砚说:“砚儿,这几个果子你给他拿去。”史子砚忙拿了三个跑过去递给他。萧虎接了过来连道谢。萧虎看向九弦师太,却见她已经开始入定。心下疑惑不解,就一拜之后,静静地走了。史子砚道:“师傅,他走了,这些果子,你怎么不吃。”九弦师太道:“我等一下再吃,今天我们就走到这,你呆在我身边,不要乱跑。我言尽于此,一切都看你的造化。”说毕又闭目静坐。史子砚坐在一旁甚是无聊,一会就坐不住,不是摘果就是爬树。
    眼见夜已深了,九弦师太还是一动不动。史子砚也有些困了,但没处躺也没处卧,就小心的问道:“师傅,你不冷吗?”九弦师太道:“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你坐在一旁想怎样就怎样吧。包袱里有衣服,你冷了就穿一件,跟着我,这些苦是没边的。”到了后半夜,有几人从树旁经过。九弦师太不想见到他们,就抱起史子砚躲在一旁。等他们走后,九弦师太道:”砚儿,有些事我也是无能为力,你不要怨我。”史子砚迷糊的看着她道:“师傅你说什么?”九弦师太叹道:“没什么,我们走吧。”九弦师太带着史子砚沿路上山了。
    刚到村口,史子砚就见山上浓烟冒起,火苗窜动,知道那是自己家,就大叫起来:“师傅,我家着火了。妈。”说着就跑开了。九弦师太默默地跟着他。史子砚到家时,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东方天空已经划开一线亮光,白云已经在淡蓝的天空慢慢飘荡,平静安详。一片飘渺的白雾,萦绕在山前。青青草地,已经被露水清洗的鲜脆欲滴。若再过上几年,这里的一切都将如这些青草一样,神圣纯洁。眼泪和露水一样,都会清理掉世间的污秽,哪怕是洁白衣裙上棕褐色的血迹。平静往往是要打破的,心愿往往是要落空的。伴随泪水的往往是痛苦的悲鸣。
    史子砚见到的只是斑斑血迹,片片狼烟。他只知道父母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嘴角再不会有微笑。自己的人生永远失去了一角。九弦师太只默默的看着,忽然觉得心里似乎开朗了,纠缠着自己多年的心魔似乎也飘得远了。压在心里的一件旧事,也慢慢浮了上来变得轻了。九弦师太见小琼项上戴着一串珍珠,洁白无瑕,晶莹圆润,难的是一样大小,就取了下来。放在史子砚手中道:“这个,你拿着,也好有个念想。”
    山中的村民听到史子砚的声音,这才敢出来,都道:“昨晚上有土匪。”九弦师太让村民在山上两棵大树旁打了墓穴,埋葬了史天章夫妇。九弦师太从琴座下拿出一柄青光闪闪的宝剑,在一颗大树上削掉一大块树皮,在树上写道:“慈父史天章慈母叶琼之墓,孝子史子砚立。”九弦师太取出一锭金子交给村长道:“若遇上大雨天气,别冲坏了他们的墓,每到忌日清明,别忘了给他们烧些纸钱。”村长接了说:“这本是应该做的,只是可怜了这孩子。”那大哥冲出来道:“这孩子,我养。”九弦师太道:“他们临终前把这孩子托付给我。你们尽管放心。”一切安定了,九弦师太就抱这史子砚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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