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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子砚又溜近了一些,才看的清楚。厅中跪的是一个瘦小的女孩,打扮的像一个丫头,缩成一团,削弱的肩膀挤在一起,不停地颤抖,似乎哭的正痛。往上看,就见一人倚在一张大椅上,披着一件锦袍,散着头发,坚毅的四方脸,棱角分明,一双凤目,炯炯生威,蓄着一把胡须,显得英武睿智,这个就是史天德了。他身旁站着一个健壮的少年,高大威武,猿臂熊腰,负手立着,威风凛凛的,这想必就是史豪了。另有一人俯身和史天德说着话,肩阔腰圆的。待那人转过身来,方见一脸虎须似戟,扎的人眼疼,怒目圆睁,顺手挥动手中的鳄鱼鞭,在地上打了一个爆响,吓得那个小丫头身子一颤。想必这个粗人就是蒋飞了。只听他道:“可想清楚了。”那个小丫头哭道:“老爷,我没有。”史天德直起身子道:“你在我家有四年了吧。”小丫头道:“是。”史天德道:“你曾救过涵儿,我一直拿你当半个女儿,你可明白。”那个小丫头点点头。史天德又道:“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还是受何人指使,只要你说出来,我就饶你一命。”史豪道:“小言,你不要辜负我爹一番好意。”那个叫小言的小丫头拼命地摇着头道:“老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蒋飞有些不耐烦道:“大哥,这丫头嘴硬的紧,不打是不会老实的。”史天德道:“随便你吧。”说着,起身一拉衣服,进了内堂,史豪也跟了进去。小言惊恐的扑过去叫道:“老爷,少爷,我真的没有........”蒋飞手一挥,鞭梢就落在她身上,抓出一道血痕。小言尖叫一声,痛的满地打滚。蒋飞冷笑道:“你见过的,你说与不说,现在已经没有区别了。”小言全身抽搐起来,惊叫道:“放过我,放过我,求求.......啊.....”鞭梢又一次在她身上抓下血痕,疼的她蜷紧了身子。将飞道:“刚才大哥在时为什么不说这话。”说着又是一鞭抽下,喝道:“现在,晚了。”鞭梢一指众人道:“把她拖出去,免得扰着了大哥,小姐。”两人过来抓住两条胳膊拉到三道门外。那里已经灯火通明,围了一圈人,都拿着一条鞭子,门廊下放着一个椅子,蒋飞过去坐下,向众人道:“今晚什么时候睡,就看你们手里的鞭子了。”众人道:“要死的还是要活的。”将飞道:“死活不论,先来一套再说。”那些人道:“是了。”个个伸鞭上前,把小言围了起来。史子砚见她蜷在地上,似死了一般,动也不动,不禁心疼。心想:“看来这个丫头是要被活活打死了。”史子砚怒气突突的往上涌,下定决心要救这个小丫头,正苦想对策,不知是谁放起浓烟,史子砚双手握满了暗器,一起射出,一手打灭火把,一手射向蒋飞。蒋飞怕烟里有毒,急忙掩住口鼻,这时又有暗器射来,袖袍一挥全收了。史子砚则趁乱抢入,真奔小言,刚抓住她的肩头,就有一只手抓住了史子砚的手腕。烟太浓,史子砚也不管是谁,一拳打出,那人忙抽回手臂护住前胸。史子砚这一拳劲力甚猛,直打断他的臂骨。史子砚拦腰抱起小丫头,飞身上了屋顶。下面已经乱成一团,蒋飞气得直叫:“快追,封了大门,杀了他们。”史子砚在屋顶上见前院已经灯火明亮,犬吠成一片。现在要逃出去确是不易。史子砚抱着小丫头慢慢踱到前院,隐在暗处,另寻时机。低头一看怀中的小丫头,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她左目连带着脸上额头的肌肤,皱缩纵横,像被火烧过一样,另一半脸也是点点焦痕,剩下的一只眼紧紧闭着,气息微弱,身子又瘦又小,冰凉僵硬,已经死了过去。史子砚忙掐她人中,她身子一震,嘤咛一声,吐出一口浊气,悠然醒转。睁眼一看,四脚乱弹,又要挣脱。史子砚手臂一收,箍住她的身子,一手忙紧紧捂住她的嘴巴,在她耳边道:“不要叫,我是救你的。”此女稍安,从史子砚怀里探出头,看看四周,忽听蒋飞一声大喝:“快找出他们。”史子砚忙往里躲了躲。那个小丫头在史子砚耳边道:“公子,前院中有一棵大槐树,跳上去。”史子砚依她所说跳到了树上,那树枝繁叶茂,又靠近围墙,一部分树冠伸到墙外,史子砚沿着树枝就跳到了墙外。倚在墙边听里面叫道:“蒋镖头,他们走了生路,还追吗?”蒋羽叫道:“追,上马追。”史子砚一听,横抱着小丫头就跑开了。蒋飞带了一小队人很快就跟了出来。
    蒋飞把功夫都练到了拳脚上,轻功不很精通,史子砚一会就把他甩在身后。史家的大队家丁纵马赶来,很快就追上蒋飞。蒋飞翻身上马继续追赶。史子砚听蹄声越来越近,纵身上了房顶,橫越几条街,想以此来甩开他们。怀里的小丫头拉拉他道:“这样是不行的,要是跑不出城,就完了。”史子砚道:“城门早关了,怎么出的去?”小丫头问道:“以公子的功夫,难道越不过一道城墙?”史子砚道:“我试试。”说着就朝近处的城墙飞去。蒋飞领着众人还是紧追不舍,不尽心里疑惑道:“难道这纵横的街区拦不住他们。”小丫头道:“这里的街区都是史家建的,任凭你到哪,他都会找到最短的距离。”很快就道城墙边,史子砚从怀里掏出几枚袖箭,打在墙上。纵身上墙,在上袖箭上接连借力,攀上女墙,滑翔而下。小丫头又拉拉史子砚道:“一会儿,城门就会开一道狭缝,我们拦在那,抢了马再跑。”史子砚道:“城外开阔,也对。”回身侯在吊桥边,果然,城门开了一条小缝,几匹马疾驰而出。史子砚先放走一马,接着袖箭射出,伤了后面两马,两马扑倒,拦在桥上,阻住后人。史子砚急忙跃起,踢倒当先一人,抢了马,疾驰而去。史子砚撩起袍子把小丫头系在胸前,她的头刚好靠在史子砚的肩膀上。史子砚只听风声呼啸,忽的夹杂一声怒吼:“放下那个死丫头,饶你不死。”史子砚回头叫道:“小心暗器。”蒋羽连忙伏在马上,却发觉上当了,更加气恼起来,将手中的九环大刀抖得哗啦直响。这时间一久,史子砚的马就疲态尽显,慢了下来,蒋飞却是不断换马。蒋飞见时机已近,跳上马背,一下跃起,举刀直劈下去。小言虽然受伤了,但还有些清醒,隐约见蒋飞跳起,忙大喊道:“公子小心。”史子砚闻声舍马跳下,这一刀就砍在马臀上,那马受痛,急奔起来,跑得几步,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悲鸣不已。蒋飞一刀不中,将他两人已经钻入道旁草丛,再往里就是密林,再追就不易了,勒马停住。后面的人也都停住问道:“镖头,还追吗?”蒋飞道:“回去,明天再说。”说罢调转马头回去。
    史子砚抱着小言只往深处走,见身后没有了动静就安下心来,倚在树上暂歇。小言道:“公子,我知道离这不远就有一个小木屋,我们去那里好了。”史子砚擦擦汗笑道:“还好有你,要不然怎么逃得出来。”小言道:“哪里,都是公子厉害,我只不过在史家呆的久了而已。”史子砚歇了一会又抱着小言赶路,很快就到了小木屋。这屋子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遮不得风闭不得雨的。史子砚踢开半掩着的门板进到屋内,一股霉气混着尘土呛的史子砚打了个喷嚏。史子砚拌倒两张椅子,摸到桌边,让小言坐到桌子边。史子砚划亮了火折,在屋脚找到半截蜡烛,点着了放在桌上。照见西墙下有张床,史子砚拿一把干草略擦了擦,脱下外衣铺到床上,来扶小言道:“先在床上躺一下吧。”小言侧着脸道:“公子去打些水,我好洗一下伤口。”史子砚转头看着她,她忙用手遮着脸道:“屋后就有一口井,有劳公子了。”史子砚低下头道:“好,我这就去。”小言躺好后,史子砚就到屋后,果见一口井。
    史子砚找了一个破桶,打了半桶水放到桌上,向小言笑道:“好了。”小言道:“男女有别,我自己来就行了。”说着就欲起身,口中却禁不住哎呦之声。史子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盒道:“这是药,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小言道:“多谢公子,对我这么好。”史子砚摆摆手走到屋外,掩住了木门,坐到台阶下。不一会就听里面响起水声。小言向门外道:“公子,你还在吗?”史子砚道:“哦,我在。”小言道:“那你在做什么。”史子砚道:“没,没干什么。看看星星,看看月亮了。”小言笑道:“要是屋里是一位公侯家的貌美小姐,公子就不会无聊的看星星月亮了。”史子砚哈哈一笑不说话。小言问道:“公子,你还在吗?”“在。”史子砚忙找话道,“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小言道:“这里是我家,怎么会不熟。”史子砚心想她身世必然凄苦,就不去触着她的伤心事,就不再问了。小言问道:“公子救了我,我还不知道公子的大名呢。”史子砚道:“史子砚。”小言道:“公子能从史家把我救出来,武功之高,再没谁了。想来公子定然是武林名宿的高足,夜入史家定然有极重要的事,却为了我这样一个小丫头,以致前功尽弃,让我如何当得。”史子砚笑道:“没什么,我到史家也没什么事,只是随便看看。”小言笑道:“随便看看,说的好像在自己家一样,这些天有多少人随便看看就出不来了。”史子砚道:“史家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哪有那样可怕。”小言道:“公子可不能小看了史家,今晚是院里的机关没开启。要是开了,别说是公子,就是江南的林振前辈,山东的罗立前辈,峨眉的冥思师太复生,也休想进得二门。”史子砚笑道:“你知道的可真多。”小言道:“这算什么,我还知道好多呢,都是在史家听的。”过了一会儿,小言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你会不会杀了我呀。”史子砚奇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小言道:“公子救我时,另有一些人也来救我,我是知道的。那些人多半觊觎史家的曲匙剑,又害怕史家的威名,见史天德如此为难一个小丫头,定然以为我知道好多秘密,将我救了去,好慢慢的问出来。公子,你是不是也打着这样的心思呀。”史子砚笑道:“你猜呀。”小言泣道:“我猜肯定会的。”史子砚听她哭了起来慌道:“不是的,我是跟你闹着玩的。”小言又笑道:“嘻嘻,我也是跟你闹着玩的。我就知道公子不会的。”
    小言推开窗子露出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道:“公子进来吧。”史子砚进去把水提了出去,转回身道:“药可抹........”一句话未了就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小言侧坐在床边,拿个小木梳梳着黑油油的湿发,一张小脸在蜡烛的光晕里显得粉嫩光泽,刘海上水珠滴在脸上就像沾着露珠的莲花一样,秀眉弯弯,双目低垂,满含羞意。自己的长衫松松的系在身上,露着一段雪白的细颈,玲珑的锁骨在摇曳的烛光下越发精致。史子砚喉头一阵阵发紧,不觉道:“你竟这样美法。”小言羞道:“公子的药很灵。”史子砚道:“那就好。”小言抬头笑对着史子砚,史子砚只觉得一朵美丽的花朵忽的在她脸上绽放,脸上不觉发烧,低下头。小言道:“公子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容貌大变呢。”史子砚忙道:“对呀,你为什么容貌大变呢。”小言掩唇笑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美法。”史子砚道:“哦。”小言又笑道:“你还要发傻到几时呀。”史子砚身上一紧,羞得手脚无措。小言道:“公子,你坐呀。”史子砚走到桌边坐下,方好些了,回想起来一阵发窘。小言笑道:“你定然见过我以前的样子了。”史子砚点点头道:“不好意思呀。”小言道:“那个样子是假的,是做出来的。”史子砚道:“如何做的?”小言道:“我刚进史家那会儿,他们见我长得好看,就图谋不轨,百般刁难,我一时生气就放了一把火,赶巧被一个峨眉前辈救了,就教了我扮成那个样子,还说我救了史涵,史家的人这才不来扰我。”史子砚笑道:“峨眉前辈?说来你还是我半个师妹呢。”小言侧着头凝视着史子砚问道:“原来公子是九弦师太的高徒。”史子砚一愣,收了笑容道:“是呀,你真聪明。”不知怎的,两人都不说话了。
    小言顺势趴在床上向史子砚道:“不早了,睡吧。”史子砚道:“不,不,我到外面好了。”小言往里挪了挪道:“外面如何睡得。”史子砚坐到床边,紧握着双手,过了一会道:“我还是到外面好了。”说着就起身。小言吹熄了蜡烛道:“睡吧。”史子砚又坐到床边道:“你热吗?”小言又说了一声“睡吧”。史子砚合身躺下,一动也不敢动,听她呼吸微微,似已睡熟,长长的出一口气,松松发僵的手脚。忽听小言道:“公子,手别乱动。”史子砚忙道:“对不起。”翻过身去,闭上双眼,只觉脑袋发昏,不知不觉就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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