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答,“虽说确是这个理,但总归是该问问。乾罗这孩子行事胆大妄为,我怕他不快。”
说话间礼官也回来了,说太子妃请太后进去。
太后进了屋子,看到左悠之躬身行礼,忙快走两步过去扶他,细细打量着,“果真如传闻中那般,是个璞玉般的人物。”
“太后谬赞了。”左悠之谦逊道。
“好孩子,你当得起。”太后对他是喜爱异常,连带着先前的些许担忧都烟消云散,拉着他的手坐下,“乾罗能与你结缘,是积了十辈子的福分啊。”
左悠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笑而不语。
“好孩子,乾罗这孩子自小便有主意,哀家一直担心他大了会娶不到媳妇,早早地去为他求了姻缘,如今看到你,哀家心里的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太后如此盛誉,实在是叫悠之受宠若惊。”左悠之回答,“太子殿下乃是天人之姿,人中龙凤,我与太子殿下有缘,那才是十辈子的福分呢。”
太后见他如此说,心下登时更为欢喜,“阿顾,快些把我给悠之备下的礼拿来。”
“欸,好。”顾嬷嬷从身上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布包,双手递给太后。
太后接过来打开,从里头取出来一枚坠子,这坠子是个不规则的形状,在烛火下呈现出了半透明的鲜红色泽,异常漂亮,她把坠子放在左悠之手上,“孩子,你也是左家人,这东西给了你也是应当的。”
左悠之不认得这坠子,但是听太后的意思,这东西颇为宝贵,似乎还和左家有渊源,他看着太后,等她继续说明。
“这坠子啊,是咱们左家的先祖留下的宝贝,哀家年轻时身体差,嫁先皇时哀家的父亲便把这给哀家做了陪嫁。”见左悠之困惑,她讲起了这东西的来历,“说来也是奇事一件,自从有了这坠子,哀家的身体却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只是这东西到底是男子戴的,后来便摘了放在了箱子里锁了起来,本来啊,哀家准备送未来太子妃的是支镯子,这不……”
她说着就要把那坠子给左悠之戴上,“这宝贝也配的上你的身份,给了你是刚刚好。”
左悠之赶忙推辞,“此物太过贵重,悠之不能收。”
“这有什么不能收的,哀家说能,那便能。”到最后,左悠之推辞不过只能收下,太后还是给他戴上了。
“悠之谢过太后。”低头看了看这坠子,他向太后道谢。
“好孩子。”太后替他理了理头发,“过会儿成礼时你和乾罗得给双方亲长敬酒奉茶,哀家听闻你的父母亲都没过来?”
“家中事务繁杂,家父与家母都不便前来,只好托了一位叔祖跟着。”真实原因自然不方便说,左悠之只好编了个理由试图蒙混过关。
“是是是,左家也是大族,回头哀家命乾罗随你回家,拜会亲长。”太后自然也猜中了些原因,拍了拍他的手背,“哀家命人蒸了米糕,一阵子就给你和乾罗送来,你二人得忙活一晚上,可别饿着了。”
“谢太后。”左悠之连忙道谢。
太后又拉着他说了一会儿话,方才起身,“哀家过去看看乾罗去。”
“太后慢走。”左悠之站起来,待到太后出了屋子关上门,他才重新坐下,对着烛火看那坠子。
“哀家先前的担心果真是多余的。”太后出了门,笑眯眯地跟顾嬷嬷说道,“是个好孩子,有他陪着乾罗,哀家便也安心了。”
封何华准备的那间屋子其实就在左悠之隔壁,封何华早已做足了准备,把下人都打发走了,自己在屋子里捧着本书看,先前太后去隔壁看左悠之他倒是也听到了动静,对于太后过来其实并不意外,忙放下书,“祖母,您过来了。”
太后看他也是一身黑色婚服,气宇轩昂,心里十分满意,连连点头,“好,好。”
“看来祖母是对左悠之十分满意了。”他笑道,“早上是孙儿做的过火了,该向祖母赔罪才是。”
说着就要下跪,太后扶起他,“乾罗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奶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你呢。”
又说道,“左悠之这孩子,当真和传闻中一般,有他陪着你奶奶就放心了。”
封何华只得一边赔笑一边陪着太后说话,宫人来敲门,端上来一碟米糕,太后接过盘子放到封何华旁边的小桌上,“吃些吧,你早上便只吃了几口,中午也什么都没吃,你今天估计得忙活到半夜,又是洞房花烛夜,得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封何华哭笑不得,“祖母!”
“好好好,奶奶不说了。”太后笑着催他吃,“悠之为了你背井离乡大老远跑来京城,你可得待人家好点,悠之的爹娘可是不愿意的,等回头安顿下来了,你随他去一趟左家,拜见一下他的爹娘。”
“孙儿明白。”封何华答应道。
“好孩子,你母亲在天之灵能看到你成婚,她也就安心了。”提到先皇后太后便开始抹眼泪,又问他,“你外祖父家里来人了吗?”
“说是会来一位舅父,是我母亲的长兄。”封何华说道。
太后有些好奇,“你母亲当初说过她之上有几位兄姐,她同你父亲成婚时我也都见过,倒是一直没见过你这位大舅父。”
封何华其实也是如此,“不瞒祖母说,孙儿从小到大去了外祖家那么多次,实际上也从未见过这位大舅父,外祖家里将来也是由二舅父继承的,也是先前去给外祖家传信时,外祖父告诉孙儿说大舅父会前来观礼,当时孙儿也是诧异非常。”
“原来是这样啊。”太后猜测道,“都说你外祖父家有仙人血脉,要奶奶说啊,你这位大舅父,指不定就真的是仙人呢。”
“祖母说笑了,这世上哪儿来的仙人,我去了那么多次,外祖父家中上上下下,俱是□□凡胎,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因为外祖家常年深居避世才传出来罢了。”封何华笑道,对此不以为意,从小到大,这样的传言他听得多了,只是没想到太后竟然也会相信。
“头上三尺有神明,这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咱们朔朝,不是也有传闻说兴祖同皇后都成了仙吗?”太后制止他,“绝不可轻言冒犯。”
“孙儿明白了。”
太后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又叮嘱了他些东西,自己去了成礼的大殿,封何华刚拿起书,就又听到有人敲门。
是花容,她仍旧是白日里的打扮,脸上的神情也没多少变化,身边跟着两队宫女,“太子殿下,府里已经收拾好了,待礼成便可回府。”
太子府因为一直没有太子妃,府里的一切事务,平日里都是交给花容来打理的,那两队宫人同她不熟,因她一开始说话的语气便是冷冰冰的,都以为她是因为太子妃即将进门而不悦,一路上都不敢和她多说一句话,此刻见她如此跟封何华说话,都偷偷地低下头,不敢看太子殿下,心里暗想太子殿下平日里果真是把这位姑娘宠坏了。
封何华苦着脸站起来,用唇形对她示意,我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便就按原计划了。
然后他看到花容嘴角弯了弯,然后美人同样用唇语回他,后悔也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然后她出声,“时辰也该到了,礼官马上便来接太子殿下,花容便先行回府了,也好为迎接太子妃做准备。”
说罢带着宫人告退,好像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两句话一样,等花容带着宫人们走远了,封何华走过去,在她站过的地方,有一封书信,封何华捡起来,看到信封右下角那个小小的“道”字,也不拆开,走到烛火边把信点燃,然后揭开了香炉盖子,盯着信被烧成了灰,这才又添了些香料,把香炉盖好。
“太子殿下,时辰到了。”礼官过来了,端着清水,“请太子殿下净手。”
封何华过去,手伸到盆里,旁边的礼官唱道,“一心一意,净心净念。”
几乎同时,封何华听到另一边也传来礼官的声音,等那边的声音结束,两个礼官才齐声道,“执手同老,与子同德。”
接着是在场的所有宫人,一齐喊道,“恭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待她们喊完,礼官恭敬地垂首,“太子殿下请。”
封何华出门,就看到身着同样婚服的左悠之自对面走来,目光交汇,左悠之对他笑了笑。
走到转角处,两人转身并行,左悠之伸出手拉他,封何华挣扎不过,又想着多双眼睛盯着,索性反手握住了左悠之的手,而后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