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欢欣鼓舞的继续推理:“所以说啊,关键得看这主意到底是皇后的还是陛下的。若是陛下心意已决提前给四皇子铺路,你们安心当忠臣也就罢了。可按照宫中的流言,却是皇后娘娘强令定下的四皇子——”
她意味深长的总结道:“四皇子不过是个不足月的奶娃儿,既看不出德行也看不出能耐,突然要给他这样大的抬举,一看就不是陛下挑选继承人的操作,而是皇后要养个贴心的‘亲’儿子,且是可以保障她日后尊荣的亲儿子啊。”
老大人虎躯一震,觉得自己真相了:皇后娘娘本就比陛下小了整整七岁,尤其上次天花爆发,陛下生死未卜,那皇后当然也要为自己的未来保障考虑了。
她与容妃一拍即合演了这场戏,将四皇子当成嫡子来养,陛下却未必能看穿她的算计。老大人越想越难过:陛下对皇后极好,皇后怎么能算计陛下,甚至算计陛下未来的子嗣呢?
一想到将来后宫再有孩子出生,一旦会威胁到四皇子的地位就要被皇后和容妃戕害,老大人便觉得心中有重担万钧。哪怕不能硬抗皇后,不能阻挠皇后抱养四皇子,也一定要给陛下足够的选择,不能被妇人把持了大庆的未来。
而要破局,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不断有新生儿出生,只要陛下再挺过十几二十年,四皇子的优势便会不断缩小。老大人深思熟虑了一整夜,次日顶着两个黑眼圈敲开了礼部尚书家的大门,又过了两日,礼部尚书顶着黑眼圈,敲开了御史中丞家的大门。
……
冷枭言突然收获了一波前朝谏言请他选秀的折子,心里不免十分纳闷。天花疫病的首尾尚未完全收拾完,这群御史是有多闲才能想起给他找小老婆这件事来。
若只是御史说也就罢了,偏偏礼部尚书那个老夫子也默默表示赞同。皇帝陛下找来张丞相小心翼翼的试探:“前两日才听户部尚书哭诉国库空虚,怎么好端端的,礼部竟然就进言选秀了?莫不是那老头儿老糊涂,不怕被户部尚书套麻袋打一顿么?”
张丞相其实也挺纳闷:“这事儿吧,臣不太好说——总归是宫中还是哪儿出来的流言蜚语,说是皇后要收养四皇子在膝下。那不就,不就,有人急了么?”
皇后收养四皇子和开选秀有毛关系?冷枭言努力推理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他们觉得是皇后定下的四皇子?”
这话一说,张靖亭也明白了:“所以不是皇后定下的?”
定下什么,当然是定下抱养一事,亦是定下储君之位。之前他们所有的猜测都是把陛下排除在外,才有了这般“胡闹”的谏言。可要是这事儿本就是陛下定的——
张靖亭弯腰拱手:“陛下三思,陛下千秋鼎盛,要是现在就定下,会不会太早了?”
冷枭言看着眼前四十出头,却已经早生华发的心腹重臣,心中猛地一动,长叹一声将大半真相说与他听:“不早了,朕只嫌时间太晚,没有早做安排。说不得过几年就要劳烦你扶持幼帝,只盼那时皇后仍肯用心教导乐康,也算是为我大庆留下一重保障。”
张靖亭两腿一曲,直接给跪了,眼眶已泛出了湿润:“陛下何出此言?陛下正值壮年,正是一展宏图之时,说这般丧气话、这般……”
“可是朕是真的不行了。”冷枭言将他拉起来,自己坐回御座上,张靖亭才发现皇帝陛下瘦削了许多,挺直的背脊也有了些弯曲。
耳边听着陛下淡淡的说话:“上回染了天花,虽是侥幸救回一条命,可到底伤了根基,五脏六腑皆受创伤不说,连这里,”他指了指脑袋苦笑道:“按闵院正的说法,这里头有个血包,说不得什么时候人就没了。”
皇帝再无聊也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张靖亭震惊之余,很快判断出事情的始末:“所以四皇子——”
“是朕让皇后抱养四皇子的。”冷枭言陈恳解释道:“爱卿也看得明白,这后宫得用的皇子只有乐康了。若是有朝一日朕走的急,皇后自能镇住前朝后宫,乐康有她教导扶持,总比跟在容妃身边妥当的多。”
至于未尽之语,大概是容妃会一心向着陈氏,而皇后却是向着大庆的江山百姓的。有皇后居中协调,才更好扼制外戚陈氏,让朝局不至于被陈家把持。
“朕虽不知道前朝是如何想的,可这流言实则来自后宫,或者说,就是出自薛妃。”冷枭言笑道:“她的心思也简单,只看不得乐康越过了青云,希望朕否了皇后抱养四皇子的念想罢了。”
张靖亭默默点头。原本只是陛下为百年后计,没想到碰上后宫斗法,才把一桩简单的事复杂化。也不知道是谁脑洞开那么大,竟把一口黑锅栽在了皇后头上,平白惹出这么多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谁还记得薛雅娴是要散播谣言阻止皇后养小四的?
薛雅娴的宫斗技能真的比小白花差远了
第65章 疟疾
开脑洞的老大人最后被人开了脑洞——大半夜不知哪里来的强人给他套了麻袋打一顿, 脑袋上磕破一个大口子。请假大半个月的假总算痊愈,却是到底破了相,头上秃了一块, 勉强将旁边的发丝扒拉过来扎起发髻才能遮掩一二。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薛贵妃也没讨到好, 尚未从“阻止皇后抱养四皇子”变成“朝臣要请陛下选秀纳妃”的变故中醒过来, 便被陛下随意捏了个理由从贵妃之位降为四妃之末的敬妃,除去柳贵人等不算, 真成了“敬陪末席”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