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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嚓。”
    ——定格。
    两人解锁了平生第一张合照。
    多年以后,周麟让手机里还保留着这张照片。
    照片里的他笑得很开心,身边的女孩如同绘本里被猎人拔了毛的蓝知更鸟。头发炸起,表情憋屈,在强颜欢笑。
    周麟让收起手机。
    倪鸢惴惴不安, 没底气地威胁:“你要敢把照片发出去,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周麟让:“哦。”
    倪鸢:“……”
    “走了。”周麟让说,走前还打劫了她的零食。
    倪鸢将人拖住,“多少给留点儿吧?”
    周麟让在塑料袋里翻了翻,拿出两瓶qq星,施舍给她。
    qq星,儿童成长牛奶。
    他一只手掌盖住倪鸢的脑袋,将人桎梏住,低头在她耳边嘲讽:“健康快乐成长,补补脑子。”
    倪鸢把头上的假发扒拉下来,敢怒不敢言。
    周麟让再次仔细地欣赏了一下绝美合照,难得地发了条朋友圈:“今年的生日快乐是真的。”
    因为仅存的一点良心,没有晒照片。
    他怕倪鸢羞愤而死。
    周麟让的各路狐朋狗友在底下发了整整齐齐的“让哥生日快乐,放假回来请你吃饭!”
    数了数,接下来的一个月,他的中饭都被包了。
    十分钟后,谌年也评论了:看来你很喜欢我送的《散打秘籍》。
    周麟让:微笑.jpg
    ---
    两瓶qq星,倪鸢到家门口就喝完了。
    秦惠心晾着衣服,见她两手空空地回来,纳闷:“不是去买零食了吗?”
    “路上被狗抢走了。”倪鸢说。
    秦惠心念叨着:“哪家的狗啊,怎么这么猖狂,还能从人手里抢零食?”
    “不知道,可能是隔壁的吧。”
    秦惠心更加纳闷了:“你松爷爷家也没养狗啊。”
    “没事的,我想吃了再去买。”倪鸢含糊地说。
    日头正好,空气中隐约飘来桂花香,木墩上的笸箩里晒着干菜,秦惠心喊倪鸢去翻动翻动,把埋在下面的扒到上边来。
    倪鸢用竹筷拨着干菜,想想还是有点气。
    手机上弹出她之前设置好的提醒事项:“今晚八点,studing知识竞赛报名通道开启。”
    倪鸢给l发微信,上次说好了要提醒他的。
    “晚上八点就可以报名了,到明晚二十四点之前截止,千万别忘了。”
    某人切换到微信小号后,收到了她的消息。
    l:“1。”
    倪鸢操碎了心,“记得选双人赛,队友栏填我在studing上的用 * 户id,点开个人资料栏就能看到,直接复制过去就好了。”
    l:“1。”
    倪鸢突然想到周麟让,问l:“你们男生都这么难搞的吗?”
    l:“?”
    倪鸢:“收到生日礼物难道不开心吗?怎么还事后打击报复呢?”
    l:“?”
    倪鸢:“我给你讲讲我隔壁的大少爷,今年才搬回来的,难伺候得很,我忍他很久了。”
    l:“?”
    忍他很久了吗?
    倪鸢:“你快别给我发疑问号了,我接着跟你讲大少爷那个无耻之徒……我要是力气有他大,就把他吊起来,挂城墙上!挂三天三夜。”
    倪鸢:“看他认不认错。”
    吐槽完,最后一句总结陈词:“周麟让王八蛋!”
    倪鸢爽了。
    被迫成为杀马特非主流拍照的郁气也消散了。
    那头的l彻底没声了。
    倪鸢:“我不会吓到你了吧?”
    l:“你是不是活腻了?”
    两人几乎同时收到对方发出的消息。
    倪鸢:“?”这次轮到她发疑问号了。
    看着屏幕上的这句话,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呢。
    莫名有种熟悉感。
    l:“手滑,不是发给你的。”
    倪鸢:“喔,那没事了。”
    倪鸢骂完周麟让,还有正事要做,下午得跟着谌松去乐团排练。
    她在抽屉里找出一块新的松香,给二胡擦了擦弓毛。许久没用,又调了调音。
    谌松睡完午觉,就来喊门。
    一辆永久牌老式自行车停在小街旁,倪鸢拎着二胡盒子跨上自行车的后座。
    谌松问:“勾勾坐稳了没有?”
    倪鸢说:“坐稳啦。”
    黑色自行车就像一叶扁舟,被风推着,流畅地从平静无澜的水面上滑了出去。
    谌年和周麟让站在后面,望着两人欢快的背影远去。
    “咱们俩可没这么好的待遇。”谌年对周麟让说,“一起去瞧瞧吧,待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带你转转,春夏镇你都还不熟悉。”
    谌松他们的乐团叫“枫叶红”,老头老太太们觉得叫“夕阳红”太普通,烂大街,思来想去,取了这么个名儿。
    排除掉17岁的倪鸢,大家的平均年龄68岁。
    春夏镇上,会乐器的老人基本都在这个团里。
    排练场地就选在镇上的老年协会活动室。
    原身是一所小学,因为生源不足,逐渐废弃了。红砖墙,烂瓦片,泥巴操场, * 野草疯长起来有半人高。
    后来乡镇干部们调集大家捐款筹钱,里里外外修缮了一遍。
    现在窗明几净,亮亮堂堂。
    早几年种下的一排猴樟树也长得繁密茂盛,生机勃勃。
    周麟让还在外边马路上,就听到了各种乐器混杂在一起的声音,问谌年:“他们乐团都有什么?”
    “口琴,二胡,笛子……好像都有。”谌年回想起来说。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周麟让来到窗外。
    像学校里串班的学生,站在走廊上,朝里张望。
    偌大的一间房,许多衣着鲜艳的老太太和戴帽子的老先生,大家手里有各自的乐器。
    倒是没有唢呐,可能因为声音太噪太强势,容易盖过其他乐器的声音。
    谌松身上挂着的是手风琴,独一无二,没人跟他重样。
    倪鸢搬着板凳坐在靠前的位置,膝上架着二胡。排练还没开始,旁边好几个老太太在跟她说悄悄话。
    “鸢儿在这里是团宠,”谌年对周麟让说,“早些年前就被各位爷爷奶奶预定成了自家孙媳妇,非常抢手。”
    倪鸢小时候拉二胡,是在街边跟镇上的老人学的。
    她聪明,人家也乐意教。
    一开始乱来,堪称噪音制造机,发出“喀咕喀咕”的声音,大家都说听勾勾拉二胡,地里的鸡都少吃两把米。
    为啥?
    太难听了,吃不下呀!
    没多久,她能拉出“哆瑞咪发嗦啦西哆”。
    到现在,即便上学去了,久了没碰琴,手感生疏,也还是能拉出曲子。
    倪鸢看见了周麟让,朝他挥手。奶奶们瞧见了,问那是谁。
    “松爷爷的外孙呀,叫麟麟。”倪鸢说。
    倪鸢溜出去找周麟让:“你怎么来了?”
    “跟着我妈随便转转。”周麟让说着回头,已经不见了谌年的踪影。
    他倒退了两步,透过木栅栏往外看,谌年正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见他看过来,又猛吸了两口,把烟头往地上碾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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