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涣却并未应答,身影一动,抢在回过神来的谢霓羽阻拦之前,金翅鸟杖以迅雷之势击出,姬无羡也反应极快地出手,却并非运招,而是转身将浮梦生推出危险领域,自己硬生生以背受了那一杖!
一声闷响,姬无羡如同被一杖揍趴下了,就势俯卧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十分夸张地喊着:“疼疼疼疼疼疼疼疼!杀人啦,琅琊王氏宗主杀人啦!疼疼疼疼死我啦!”
小艾坡见他挨打,并未像普通家犬般冲上前去护主,反而是夹着尾巴一溜烟跑了!
这见风使舵的畜生。姬无羡在心里暗唾了声。
浮梦生见他吐血,已上前一步,看起来十分担心,然而见他如此,摇摇头,似乎还有些无奈地笑了下,不再理会。
姬无羡都看在眼里,也不知怎么的,居然嚎地更欢快了。
王涣微微蹙眉,盯着姬无羡,目光复杂。
姬无羡却不看他,只顾捶地蹬腿,不顾形象,发疯撒泼一通嚎。
谢霓羽被那嚎叫扰得无语,闭目道:“浮梦生道长这位朋友,年纪多大了?”
“他今年才三岁。”浮梦生微笑道。
浮梦生与谢霓羽同来,到此山采药,显然有事在身,没有真让他带自己离开的理。
想他姬无羡狂了一生,此番却是以故作不识装疯卖傻脱身,也是万万没想到。
与王涣武力相向,谢霓羽跟浮梦生定会牵扯其中,先不说浮梦生柔弱得不堪一击,自己跟另外两位真动起手来,倒真会如同荷叶镇上那位修士所言会“我方战力有损”了。
我方吗?姬无羡暗叹,他们想要除掉之人,杀人灭门,十恶不赦的魔头不就是自己吗?但姬无羡知道,现下在各地制造动乱,又将战火引到他身上的敌人,尚在暗处。
总之,现在不宜暴露身份,与王涣动手。
“哈。”谢霓羽不再关注姬无羡,转向王涣:“怎样,能让人离开了吗?”
王涣轻叩金翅鸟首,谢霓羽挑眉道:“莫不是你还想试第二次?那可是赤章。”
王涣不答,眉头轻锁了起来。
世人皆知,除了唐氏的逆天仙器观尘镜外,仙门四大族亦各有了不得的法器,琅琊王氏有赤章朱雀杖、金陵谢氏有梵音琵琶、蜀山东宫有金线铃、河洛萧氏有飞焰长琴,除了飞焰长琴在唐氏灭族萧氏时被毁,余下的这几件法器,皆非易予之物。
而王涣所执赤章,作用之一便是能剥离身魂,但凡不是原魂的肉身,无论是被夺舍还是献舍,触碰到此杖,魂魄便会直接被杖顶那只金翅鸟衔着抽离,绝无例外。
王涣向来看不惯邪魔外道,夺舍又是极其下作的修炼手段,一旦被赤章识出,那些鬼修大多当下就被杖毙,在姬无羡之前,已有无数夺舍他人肉身的鬼修因此伏诛。
虽说赤章识别夺献舍时,动武并非要件,然而以王涣的作风,即便未免误杀,不下死手,但也根本不可能用那手杖轻轻点一下嫌疑人来试探。
“你已经确认过了,他并不是那个人。”为防万一,谢霓羽依旧没收回琵琶。
从前被杖击者,虽然验出来不是姬无羡,但也是强夺他人肉身,修为不简单的鬼修,被抽离生魂杖毙也不冤枉。眼下这个挨了一杖的人,却只是受了皮肉伤,并未有魂魄被抽离,此乃第一回 。
“只是确认过,此人并非献舍或夺舍。”语气淡淡:“到了紫云回,我会有办法让他承认。”
姬无羡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十分害怕地躲到浮梦生身后继续嚎:“不好啦王宗主认错人还要逼良为娼严刑逼供啦!”
心里错认加错揍,王涣却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的态度,不知是因为他脸皮真有城墙倒拐那么厚,还是因为数年来他从喜怒皆不吝形于色的暴骄修成了影帝。
“王若溪!你别发疯看谁都是姬无羡了。还有,少拿你那些刑讯逼供的破手段引以为傲!”谢霓羽虽被嚎得心烦,却也顾不上理会姬无羡,手一扬,拨子在琵琶弦上划出一声急促刺耳短音。
“宁肯错杀,不可放过。”王涣依旧是那幅神态,权杖上有赤色电芒如同小蛇沿着在金翅鸟游蹿,发出滋滋的响音。
“你再这样下去,我迟早带阿离回谢氏。”谢霓羽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慕姐姐的儿子本性再善良,跟在你身边迟早……”
不知是气极,还是因为念及故去之人,谢霓羽眼眶已红,已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王涣的神情终于有了些松动。
“我和你一样想找到姬无羡,让他悉数清偿所造罪孽。”谢霓羽努力恢复平静,却依旧有些忧伤道:“可是在那之前王涣,别让恨意蒙蔽双眼,让你变得非再是你。”
王涣转过身去,冷言道了声:“滚!”
姬无羡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从浮梦生身后拐出,拍拍年轻道者的肩,算是道别,十分麻利地滚了。
远离了那几位故人,姬无羡才收起脸上的夸张笑容,先前那道游魂怕是找不到了,姬无羡在山林中走着,一时失了方向般,仿佛自己也成了游魂。
那少年竟然是阿离。
琅琊王氏光是门客就有三千,亲族子弟亦不少,那么多的王氏子弟,他偏偏遇上了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