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白天抱着她上山看花,又为她折下一朵戴在发间,那时,心内混杂着从前种种复杂的情感和今时的疼惜,一切做得自然。直到下午与她无意间的对视,她清澈如初的眼神,仿似一把利刃,割断了自己纷纷杂杂错乱的思绪,直直刺向心底的柔软是的,他想要她,坚定地想要她成为焕儿名副其实的娘成为自己的妻,并且,他觉得应该告诉她。有了这些想法,再想要同她面对面地单独相处,却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放得开了。
今天太累了,我已经歇下了,杨左使请回吧!灭绝自然也深受那个对视的困扰。虽说死前放下了一切执着,如今又活了过来,当然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可她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他的情意,若不是为了一个情字,他又怎会大费周章地救自己,又花大把大把的钱为自己治病呢?
湘君我
灭绝唯恐自己刚刚才坚定下来的心被他动摇,急急地朝门外吼道:杨逍!我说了我不看!你烦不烦?!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又照顾我百来天我就会磕头感激你!你不过是救了我一命,我方家上上下下十几条人命,你救得回赔得起吗?!!
闻言,杨逍如坠冰窖。
是啊,怎么能忘了这回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这在佛教中叫我人四相,指还没有悟道成佛的各种执著。(具体四相有何表现,有兴趣的亲可以查一查《金刚经》的译文)
第4章 第 4 章
自那日灭绝让他回想起二十年前的不堪后,杨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对于和她的感情之事有些操之过急。从此便安安分分地养家养儿子照顾她,再无半点非分之想。
二人的气氛总算得以恢复正常。
杨逍时常这样宽慰自己:总比从前一见面就喊打喊杀要好。
外伤与脊椎已好得七七八八,灭绝总算得以摆脱那颠来颠去的木轮椅。
说实话,杨逍虽然学东西快,但是木匠活当真不适合他。不过焕儿的医术却宛如神力一般,不仅能救活自己这垂死之人,他还说能恢复到从前的功力。
倘若在自己能下床之前这般告诉她,灭绝是不会信的,权当父子俩安慰自己了。从摸索着站起来到能够走上两步不倒再到如今想走多久走多久,她已跨越了太多的不可能,有时夜里想起来,还会激动地撒下几颗金豆子。
从前的灭绝师太是断断不会如此的,看来,人经历过死亡后都会脱胎换骨,饶是执着如她、傲气如她,也免不了有温柔和蔼、受人庇护的一天。
杨焕此时正在院内练功,见灭绝自己从屋内走出来,急急收了招式飞奔过来,眉眼间掩不住的欣喜:娘,您可算是好了!
说话间又将手搭在她手腕上诊脉,虽说外伤已无大碍,可体内的经脉却是乱得一团糟,想来要恢复功力,还得再花些时日。
娘,今日起我便要换药方了,您经脉俱损,还需调养一番才可重新练武,切不可心急,也不可强行运功,否则会走火入魔!待用药过后,过些时日方能逐渐聚集内力
杨焕谈起药理俨然一副老神医的模样,灭绝粲然一笑,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知道了~让焕儿费心了。刚刚焕儿练的是何派武功?
不知道是何派,这是爹教我的,它唤作青竹手。杨焕眯缝眼感受娘的爱抚,心内甚是开心。虽说义父待他也不错,可总没有娘亲的亲近来得温和。
是了,焕儿是他的儿子,他的功法自会传与他。
灭绝点点头劝诫道:你爹的功法精妙,招式又奇奇怪怪,常能出其不意扭转时局。你且好好学,他日定能成为跟你爹爹一样的少年高手!与他斗了多年,回回都被他放水让着,灭绝自知技不如人。
噗杨焕闻此笑出了声,两只大眼睛内满是促狭之意。见灭绝满脸疑惑,嬉笑道:娘,我还是第一次听您夸爹的好呢~
谁谁夸他了?我只是实话实说灭绝被如此打趣,脸上微染红霞,别开脸去看别处。
不过啊~娘,我不要做少年高手,我要成为药师琉璃光如来的第六大愿的化身!杨焕骄傲地挺起胸膛,爹爹给我讲《药师经》时说过,那位菩萨的第六大愿是: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其身下劣,诸根不具,丑陋、顽愚、盲、聋、喑、哑、挛躄、背偻、白癞、颠狂、种种病苦;闻我名已,一切皆得端正黠慧,诸根完具,无诸疾苦。倘若我能成为神医,解救我见到的所有病人,减少时间疾苦,比成为少年高手更令我有成就感!
灭绝从没想过一个垂髫小儿会说出这番惊为天人的话语来,震惊了半晌,才激动地搂着他不停说好好好,连眼泪何时流出来的都不知。
嘻嘻,娘,我上山采药去了。爹昨日打猎得了一张上好的狐狸皮,山下那些杂货铺定得抢着要,说不准今日会比往常早些回来,在他回来之前您一人在家小心些~杨焕伸出还有婴儿肥的小手,擦干净娘亲脸上的泪痕,笑嘻嘻地往衣摆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