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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祁燃是个大约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子,因为来自母系的德国血统而显得轮廓深邃,戴着金丝眼镜,手边还放着一份最新的财经时报,俨然一副社会jīng英的作派。
    然而这位本该来往于金融街的青年才俊却是一位音乐家。
    家里的柜子上摆着许多奖杯和他从前参加过的各类音乐比赛的照片。
    宋祁燃大概是一路温柔到大,小时候练琴的照片里,唇红齿白的他亦是笑得格外温雅。
    但是他到底是谁呢?
    不姓蓝,却自称是他的哥哥并在这里主持大局,家里的下人也是唯他的命令是从。苏渭满腹疑惑,却也不敢妄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餐桌是宽大的长方形,白色的实木木料为这个家增添了优雅的气息,宋祁燃没有坐在主位,而是坐在了左手边的位置,而苏渭的早餐则摆在了他对面。
    他正低头切一片香、肠片,看到苏渭便微笑着对他打招呼:早,阿休,昨晚睡得好么?
    宋祁燃的眼瞳是铁灰色,本来看起来会有点冷淡,偏偏他这人却很爱笑,于是那双眼睛就像是一片初chūn的湖泊,虽然清澈得透出凉意,但是微风拂过,涟漪漾开的时候,又渗着暖。
    苏渭不由得觉得心安了一点,低下头对他问好:嗯,早啊。
    苏渭看清了自己的早餐,燕麦粥,jī蛋白,一杯果汁,散发着浓郁的甜苹果的香气。他伸手摸了一下杯壁,温热的,不禁脸上露出苦相。
    闻起来再好喝,喝起来那种粘粘的熟水果的古怪口感也不会让口腔好受。
    宋祁燃看到他的表qíng,温和道:没办法,你现在肠胃太差,不适合牛奶和生冷的饮品。
    苏渭的肠胃会差,完全是因为他被关在那间屋子里的时候没有进食,折腾出来的。但是这个话题显然是不适合被用来当做谈资,所以苏渭只能沉默地吃早餐。
    等他吃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宋祁燃已经吃好了坐在对面支着脸看他。
    肩膀是倾斜着的,脸上是饶有兴趣的表qíng。
    这种姿态在饭桌上,很容易被人定xing为不、雅,但是宋祁燃做出来,却有种随意的雅致。
    苏渭惴惴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吃东西的时候就像小仓鼠,反正闷头吃就对了。
    他修长的手指指向苏渭的腮帮子,在虚空中戳了一戳。
    苏渭不自在地摸了摸脸,感觉真的好像被、戳、到了一样。
    阿休,你比以前乖巧很多,他调笑道,下午要出去吗?让阿松带你出去转转。
    忽略掉完全不认识的阿松这个人,苏渭小心确认道:我可以吗?
    当然。你虽然失忆了,但是未来的路还很长,总会慢慢好起来的,宋祁燃手指jiāo叠扣在桌面上,似乎心qíng很愉悦,而且现在多熟悉,等过一段时间还要回公司继续处理事务。
    苏渭带着拒绝的意味试探道:我回公司做什么?我现在这幅摸样还能做什么,而且公司不是有哥你吗?
    宋祁燃笑着摇摇头:我终归不姓蓝。怎么好一直cha手公司的事。
    苏渭说:咦,可是我们是兄弟啊
    又没有血缘关系。
    啊?
    宋祁燃眨眨眼看着他,一副无辜的表qíng。
    一点都没有吗?
    没有。
    那我刚醒来的时候你怎么说你是我哥?
    你那个时候脑袋整个秀逗,我不这么说怎么让你安心休养。
    他毫不留qíng地说出秀逗两个字,舌尖在口腔里明显地跳跃着,显得很有活力,完全没有要避讳一下正在处于失忆期的当事人的意思。
    却并不唐突,反而显得随意和谐。
    那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算好朋友吧,毕竟一起认识很多年了。
    苏渭想了一下,环顾四周:那你的照片怎么都在我家?
    啊,这是个复杂又漫长的故事,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不如以后就当做睡前故事来听?
    咦?怎么感觉怪怪的。
    第五章
    早上把话讲开,让苏渭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即使那段对话也有可能是真假掺半,但是总比哥哥这种一定是谎言的话要来的可信得多。
    下午的时候苏渭要去一趟汀水街,陪伴他的不是那位未曾谋面的阿松,而是宋祁燃。
    他坐在沙发上苦思冥想不知道要去哪里转转的时候,宋祁燃说不如去汀水街,以毒攻毒是个好办法。
    为什么是以毒攻毒?
    宋祁燃穿着修身的灰色风衣,走在他的身边,那样子给他曾添了不少书卷气,使他看起来就像是牛津某条街道上享受阳光的学生。因为身高的原因,苏渭只能仰视他。
    蓝休的身高其实还可以,大概有一米八左右,但是和宋祁燃站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能仰着脖子讲话了。
    不过他也不会抱怨,毕竟他自己本身的身高貌似比蓝休还要矮一点。
    你以前很倔qiáng,讨厌别人提你从前的事,尤其是和你妈妈在一起的。
    所以你现在要刺激我吗?
    宋祁燃坦dàng承认:是。
    再富庶的地方也依然会有贫民窟这样的角落存在。
    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光鲜,以多么快的速度蜕变,这里就像是被拉进了时光的减速器,凝固在了那里,就连尘土飞扬的姿态都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车停在巷子口开不进去,苏渭和宋祁燃只能选择步行。
    老旧灰败的居民楼并在一起,挤出一道bī仄的矮小巷子。巷子两旁是各类摆放杂乱的箱子与各家停在门口的电动车以及坐在楼下闲聊的阿姨小孩。
    地势呈坡状,布满横槽的水泥地面坑坑洼洼,满是泼出来的污水与细碎的垃圾,整个巷子都散发着隐约的酸臭味。
    却比恶臭还要恐怖,因为这股味道简直要在不知不觉之间入侵到你的每一个毛孔,让你不得不疑神疑鬼,时刻保持警惕,以防自己被同化。
    楼上各家窗子前伸出三三两两的竹竿,上面挂着花花绿绿的被单和衣物。
    很有点遮天蔽日的气势。
    这气势显然震慑住宋祁燃,他站在巷口,迟迟不肯下脚,双手负在身后,面色带着沉思,半天才转过头看向苏渭,谨慎的道:难怪你从前不愿意提,我总算知道你那些莫名其妙的洁癖是从哪里来的。
    都是被bī出来的,一旦脱离了这里,到达了新环境,与从前有关的一切就一丝一毫都不想要沾染。
    而这各地方的最大特点就是脏乱差。
    所以从前的蓝休总是整洁jīng致而完美?
    这话苏渭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只好问:我以前有洁癖吗?
    宋祁燃歪下脑袋对他笑:洗手之前都会把水龙头消毒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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