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有问题吧,方才我抓她的时候她都没什么反应,要不是刚才还有理有据的跟我辩驳,我都要以为这他娘是不是鸽傻子了。”
男人啧啧两声,抬头看着被绑在木桩上的容虞。
女人身材高挑,实在曼妙绝伦,腰身纤细,长腿优越,皮肤细腻冷白,容色殊绝,面上神情冰冷,垂下眼眸看他的样子仿佛在看什么蝼蚁一般。
可是眼下这个情况,她才是那个蝼蚁。
他冷不丁问:“……你说狱中有多久没进过这么好看的女人了”
“怎么,你想干什么?这可是犯人,忘了规定了?”
男人笑了一声,道:“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吗,咱头儿那么可怕,我又不是活腻了。”
刘升转过头,随便朝旁边的一个狱卒招了招手,道:“你过来审她,别把人弄死弄残了,还得带回去呢。”
狱卒刚要过来,旁边的那男人就道:“我来吧,反正一会也没什么事,好久没审人了,这么个大美人叫起来一定很带劲。”
刘升哈哈笑了两声,道:“瞧把你迷的。”
但他说着还是位置让了出来。
男人手里的鞭子上蘸了盐水,他拿在手里往桌子上试了一下,道:
“咱们这呢,有个规矩,来的人不管什么先抽一顿再说,小美人你说句好听的,哥哥我轻一点。”
容虞毫无反应,男人也不生气,就不信一会她还毫无反应。
他这样想着便狠狠地挥了一鞭,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尤为明显,但想象中的惨叫并未响起,那个女人只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嘿?还真不说话?”
他又打了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有的伤口已经有血渗出了,但这个女人依旧没有叫出声来,甚至-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操他娘的,老子还真就不信了!”
男人说着,举起手来正欲继续时,不远处忽的传来一道声音:“停下。”
男人一听这声音,立马扔下了手里的鞭子,然后转身弓下腰,道:
“大…大人,你怎么来了。”
顾岑睨了眼他,并未回答,而是问:“她犯了什么罪?”
一旁的刘升也是大气不敢出一下,他身量本就不高,但顾岑却人高腿长,这么弯着腰显得尤其的卑微。
他闻言立刻道:“回大人,此人是郡王府家的九姑娘,因为谋杀亲妹而被属下带到这来。”
“谋杀亲妹……这个罪名不该在锦衣卫吧。”
顾岑早在男人刚要打的时候就过来了,原本他没心思去管这些,只是瞥见刑桩上那个女人熟悉的脸庞,才鬼使神差的驻足看了一会。
果真是奇怪,一个女人,在被那样的力道抽打时竟面不改色,连男人都未必能做到这样。
刘升刚要说话,便有一个狱卒匆匆的跑了过来,同顾岑道:“大人,沈世子过来了。”
顾岑皱眉:“……沈映?他来做什么?”
方才说完,沈映便阔步走了过来,他身上还穿着侍郎官服,一看就是从宫里刚刚赶过来。
沈映一过来,容虞那双毫无反应的眼睛里才多了点波澜,但这次她并未同往常一般带着痴恋和迷醉的看着他。
而是皱着眉,看着十分不悦。
但沈映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转而看着顾岑,道:“顾大人什么时候也开始管刑部的事了,看来锦衣卫最近很得空闲啊。”
顾岑只道:“殿下怎么过来了,诏狱这等污秽之地,岂能脏了殿下的眼。”
沈映轻笑了下,说不出是讽是嘲,并未同顾岑虚与委蛇什么,直接道:“怎么,顾大人这是不打算放人了?”
沈映向来修养极好,从没跟别人红过脸,但这种时候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他心情极差,顾岑挑了下眉,哽了一下,没想到沈映竟然这么直接。
他勾着唇角笑了下,道:“殿下说的是这位郡王府的九姑娘?没想到竟能让殿下亲自从刑部赶过来,实在是……”
沈映打断他:“诏狱应当关什么人顾大人比我更清楚,根本就同她是谁无关,况且……”
沈映眉目冷了下来,沉声道:
“顾大人不觉得自己的手伸的太长了吗?”
狱中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顾岑原本唇角勾起的弧度也压了下去,沈映冷凝着脸,看向顾岑目光冷冽又凌厉,根本不容退让,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刘升站在一旁头低着,额上冷汗密布,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带个人来诏狱,在以前根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今天不止顾岑过来了,居然连沈映也过来了。
最先打破寂静的还是顾岑,他笑了下,道:“殿下言重了,我也是方才才过来,这人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
说罢,他冷着脸问站在旁边的两个校尉,道:“还不快说,这人是怎么回事?!”
刘升被吓得腿一软,道:“…大人,属下前些日子接到有人报案,今天去了一趟郡王府,是…是那郡王府的人说这个人谋杀亲妹,属下才带她过来的。”
顾岑道:“问你这个了吗!她再怎么杀人也该送到刑部才对,怎么,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刘升连忙道:“属下知错,望大人责罚!”
顾岑的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大拇指轻轻的摩挲着,不知为何,方才那个女人皱着眉隐忍的脸庞忽然出现在了脑海中,许多年没动的恻隐之心竟然晃了一下。
他道:“责罚?跟我说有什么用?”
“殿下,这二人私自动刑,又随意插手刑部事宜,实在罪不可赦,殿下不若将他们一同带走吧。”
………
外面是沈映早就让人备好的马车,容虞一被扶上去,沈映就立马接手了过来,他沉默的帮容虞靠在后垫上,仔细的避开她身上的伤口,然后冷静的吩咐车夫走快一些。
马车中有些寂静,是容虞先开的口。
“你不该过来。”
沈映不回答,容虞继续道:“你忘了我曾同你说过什么,你不该过来。”
沈映依旧沉默着,他试了下瓷壶的壶壁,感觉到水温适宜然后抬手给容虞到了杯水,递到她面前,问:“疼不疼。”
容虞只直直的盯着沈映,道:“你不听我的话。”
她的情绪忽然亢奋起来,猛地扫落了方才沈映刚刚倒好那杯茶,厉声道:“我不要你帮我!我不需要你帮我!”
沈映看到有茶水溅到了她的伤口上,但容虞没有丝毫反应,只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他。
沈映拧了拧眉心,妥协似的叹了口气,道:“那你原本想做什么?”
“如果我不去,你以为等待你的是什么?”
容虞握紧了手,道:“那又如何,她不会杀了我。”
沈映:“是的,她不会杀了你,但她会折磨你。”
容虞冷笑:“折磨?”
沈映道:“我知道你不怕,但是我怕。”
他看着她,补充道:“我很怕。”
容虞沉默了片刻,但她并未因为这些话而动容,她慢慢的拉住沈映的手,看着他沉静又清俊的面容,忽然认真道:
“我很喜欢你,但是我不想让你管我,我是生是死都和你没有关系。”
“如果你继续插手郡王府的事,我会立刻杀掉我自己,这些都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
“我不需要你来保护我。所有的事情我都会自己解决。”
她分明在亲昵的握着他的手,那张合着的嫣红的唇瓣他甚至一低头就能碰到,可她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带感情,同以往的许多次一样。
她不允许他去查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允许他说喜欢她,也不允许他给予她一丝一毫的帮助。
他凭什么什么都不许,却又任由他爱上了她。
可她就是那样强横又蛮不讲理,而他毫无办法。
时间一寸又一寸的流过,沈映低头看她,半晌才道:
“好,我知道了。”
容虞这才放心的收回目光,不顾身上的伤抱住了沈映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静静的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世界上能给容虞安全感的东西很少,但沈映的心跳就可以。
沈映从来不是一个善于幻想的人,但是在容虞身上他时常会想,倘若容虞没有经历过那些,她一定会过的很快乐。
小时候的容虞是什么样,沈映到现在也依旧记得清楚,她的五官从小就很出众,小脸胖乎乎的很可爱。
她不安静也不闹腾,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仰着小脸看了他半天,然后紧紧的用自己的小手拉住了他的手。
认真的跟他说:“我喜欢你,我要你跟我回家。”
第十八章 “在你走之前,可以抱我一下……
小时候的容虞是个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她虽然不是嫡出却胜似嫡出,这不仅仅是因为白倾在容围那里得宠,更是因为容虞本身就十分出众。
仅七岁时,就能发表对古籍的独特见解,学什么东西几乎都是一学就会,说过目不忘属实有些夸张,但记东西确实比普通人要容易的多,她总比普通孩子要聪明,她从不怯场也从不认生,小小年纪就十分沉稳。
教过容虞的夫子没有一个不对她赞叹不已的,那时的容虞唯有惊艳二字可以形容。
在别的小女孩都在想什么糕点好吃,什么裙子好看时,她就会自己一个人站在树下思考,然后认真的跑去问大人:
“如果生命都是相似的,为什么有人生而尊贵,有人生而卑贱?”
在别的小孩会因为一条小蛇而吓得哇哇大哭时,容虞会面不改色的抓住小蛇的颈部,然后拿着小蛇走到吓得花容失色的小丫鬟旁边,冷静道:
“它的尾巴受伤了,可能需要救治。”
她一般不会去主动跟那群小孩一起玩,但是她会默默的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玩乐然后站在旁边无声的笑,如果你去拉她的手,她也会跟你一起去玩。
她小时候也不是一个多么爱笑的小姑娘,但是如果遇见让她觉得开心的事情时,还是能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发现星星点点的笑意。
她从小就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她很漂亮,很聪明,有着不似同龄人的冷静,也有没有言之于口的善良。
她总是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例如
“为什么蔷薇软糕好吃,但是蔷薇花却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