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翕窒息地想。
台上的郝莉又说了点其他,然后道:“对了,今天还有一件事。”
“最近一中附近有很多品行有问题的流氓,专门喜欢欺负你们这些低年级的同学,我们班的林翕已经被找过两次了,今天还差点被打伤,其他班也有类似情况。”
郝莉话音落地,林翕明显感觉有很多人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林翕的视线从卷子上抬头,轻轻摸了摸鼻尖。
台上的郝莉继续:“所以呢,以后下课的时候大家尽量成群结伴地走,男生多照顾点女生,也要多帮帮林翕,他已经被找过两次了,之后再被那群人欺负的可能性很高,都是同学,要互帮互助知道没?”
这话音落地,班上刚开始并没有很剧烈的反响。
对此林翕也不意外。因为高一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和谁的关系都没有特别好,而且平时给人感觉沉沉的,不好亲近。以前有同学主动和他搭话他也时常不给反应,只闷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郝莉突然说要帮他,大家一时间想法肯定各异。
如果年纪小些,林翕可能会在这样突然停滞的气氛中不知所措,或者被这样的气氛引出一些杂乱的、不好的情绪。但伴随着年纪的增长,林翕已经学会了去理解很多事情,这会儿面对同学们的反应,坐在位置上好脾气地笑着。
看见他笑容的同学们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见班级后排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说:“好咧老师!”
林翕一愣。
这声音是他们班长郭玉,林翕记得他,听见声音后立马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郭玉这个名字听着像个秀气书生,本人实际却长得长手长脚,麦色皮肤,非常壮实,看着很马大哈的样子。但,以貌取人不对,林翕对这个班长印象很深。
因为当年他受欺负的事传开后,和这次情况不同,最先知道的并不是老师,而是和高年级关系不错且身兼五班体委副职的班长郭玉。当时是他通过高年级的消息知道后告诉老师,同时自发组织班上的同学,才有林翕逐渐受到关心的后续。
而如今顺序虽然有变,郭玉也依旧大大咧咧地应下了老师的话,成为了组织班上同学的主力军。且在收到林翕的目光后,冲他特别爽朗地竖了个拇指。
林翕忍不住一笑。
有班长的带动,其他人很快就跟上,倒也还算热情。
台上的郝莉继续。
“当然了,如果你们最后不小心落单被他们逮住的话,别和人家硬打啊,打不过。也不用害怕,周旋就好。”
“我刚刚跟咱们年级班主任老师商量过了,这几天我们会轮流晚回,你们遇到事情想办法联系我,我让值班老师赶紧过去。同时我们学校其他年级、班级的同学也都会关注这类事情,你们也一样,看见同学被找麻烦了,不管是不是认识的,一定要想办法告诉老师或者保安师傅,别看着不管知道吗?要是人多呢,就直接冲过去吓他们。”
“都听见了?”
这次学生们应得很快:“听见了––”
放学铃声准时响起,郝莉无意拖堂,挥挥手说下课。
老师离开,班上立刻叽叽喳喳了起来,大多都在讨论郝莉刚刚说的事。
林翕感觉到时不时飘来的视线,没太多反应,伸手将自己二十三分的试卷默默塞回书包,就见他前桌突然回头了,是个女生,冲林翕一笑:“林翕,一会我们一块走吧?”
那个女生的好友也看过来,跟着冲林翕点头。旁边有个男生接道:“对对对,我们一起走吧,郝老师说的嘛,组个团,吓死他们!”
班长郭玉这时也拎着包大步跨过来了:“万一吓不死,就让我来和他们打一架。”
他这话音故意拿腔作调,还一边夸张地秀了秀自己的肌肉。
前桌女生捂嘴笑:“你讨厌啊,老师刚刚还说不准硬碰硬呢!”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
几个人七嘴八舌间,林翕的同桌李腾飞已经背好了自己的书包。他的位置因为林翕的缘故被很多人给围起来了,他出不去,但也没有因此不高兴,像是受到了旁边气氛的感染,思虑再三,默默推了推眼镜道:“那我,我也和你们一起吧。”
李腾飞和林翕差不多,平时也不爱说话,所以他声音响起时,其他人都愣了愣,只有郭玉接得飞快。
“我去,再加上飞哥那咱们就得有十二个人了,哎,这哪叫硬碰硬啊,这叫欺负流氓好吗!”
一群人顿时嬉笑起来,李腾飞挺不好意思地又推了推眼镜,然后转头看了林翕一眼。
就见林翕也在对他笑。
学生时代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回事了,刨除个例,大部分孩子的心眼其实并没有坏得太彻底,所以如果能够停止自我封锁,并将自己打开的话,就会发现其实世界并没有太将某一个人排斥在外。
对林翕,对李腾飞来说都是如此。
这也是当初林翕受学长影响,进入高二、高三之后慢慢领悟到的。
世界它其实很温柔。
一群同龄的孩子们摒弃曾经聊得很开心,受到他们保护的林翕坐在位置上也跟着一起笑。
眼下大多数人他都记得,无论是酷爱物理最后拿下了无数大赛头奖的班长郭玉,还是数学成绩好到偏科,以前时不时会被语文老师抱怨的课代表姚紫荆,亦或者是因为同样的腼腆,当初和他交际很少显得生疏,但其实从未有过什么矛盾的同桌李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