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是真的怕了。
害怕医不好人,被失去理智的死者家人一顿打骂,不管什么是道理,任何解释都没有用,好像俨然间他才是害死死者的人。
因为他没能力救活将死之人。
很可笑,也很无奈。
慕辞月不蠢,差不多知晓林澈的苦衷,便不再劝解,只是从这里到萧卿执在的军帐驻扎地,距离并不短。
所以,慕辞月一直是派人守在山底时刻待命接送的,问题是接送的车马与人,都来自北岳。
而林澈,是南康的人。
慕辞月迟迟不敢说萧卿执的身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哪个大夫会主动给敌国皇帝医治的?还是和自己国家交战的皇帝。
林澈再隐居,也总不至于连北岳和南康的地界都分不清楚,这么一出山,指定瞒不住。
可又进不来。
真纠结。
也不可能大动干戈把已经列入老弱病残的萧卿执挪到南康地界里,太危险了。
那就只能指望……林澈是个没有爱国情怀的人了。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说:“哎我媳妇是北岳人,你能不能照常治?”但这么一捅破,万一人恼羞成怒了呢……
不捅破又没进展。
哎,苦逼。
大概是慕辞月欲言又止一副拉不出屎的模样有些滑稽,林澈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人都主动问过来了,此刻说算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不唐突也不嗫嚅,慕辞月纠结了半晌,一直等到林澈似乎要转移视线,这才暗示着试探:“你是南康的人吧?”
“自然。”
慕辞月搓搓手:“嘶,那你觉得,北岳和南康的关系怎么样?”
“我在暮霭山久居,不了解太多事,但也知道北岳和南康素来不合,只是表面瞧起来相安无事罢了,怎么,治眼睛和两国交际有什么直接关系?”
“呃,不是相安无事。”慕辞月也不扯谎,“是已经打起来了,你不知道?”
“嗯……不知道。”林澈仰头看天,“意料之中罢了,太子殿下先挑起的?南康现在怎么样了?”
“……”慕辞月噎了。
怎么说?说南康已经快崩了吗?
慕辞月想搪塞过去:“形势……还好吧,你不是不管外界之事么?那便无需多想。”
“我便再不管外界之事,那也是我的家。”林澈正收拾腰包,闻言后回头看他,“南康毕竟是我所在的国度,我总不希望它被北岳灭了,你自然也不希望吧?”
“……”
我可希望了,希望极了。
慕辞月再能扯谎,也不可能扯这种谎,说希望还得了?这要换成别人直接治个大不敬之罪判死了。
慕辞月干笑。
不是所有话都能脱口成章的,这和用家人发毒誓是一个道理。
林澈再没心眼,也瞧出了慕辞月的不对劲,问道:“怎么?笑什么?你还有什么话没告诉我?关于南康的?”
“关于我自己的。”
“你是北岳的人?”
林澈这次反应其快,慕辞月有些惊讶,但又在意料之中,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笑笑。
林澈却有些莫名:“北岳怎么了?家国大事,与平民无关,我不会因为北岳和南康交战就不医治北岳的人,你还要担心什么?”
“你要医治的,不是平民。”慕辞月试探道,“你知道萧卿执吗?”
第95章 教主跪了
林澈顿了一下, 但并没有表现出厌恶与反感。
“北岳的皇帝吗?”林澈问道。
“是。”慕辞月尽量摆出一副随口一提的样子,“神医久居深山,怎会知晓北岳之事?”
“这些家喻户晓的大事我还是略闻一二的。”
林澈揪了揪自己灰白的胡子, 他已经过了天命之年了,容颜已老, 但不知是不是衣着的原因,显得他整个人蛮有气质,隐约有仙者之感。
但慕辞月坚定地认为此人还是像算卦的。
“你这般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林澈突然道, “萧卿执……这萧卿执, 我以前应当医治过他。”
“……”啊嘞?
“挺多年前了,那时候我还没隐居,我记得……当时他的后背被剑划了,失血过多,当时天气挺冷,下着小雪, 他晕倒在地上, 我当时游历北岳,正巧碰到他, 就把他带回去处理伤口, 后来……他就走了吧, 我也记不太清了。”
“……”确实,蛮像萧卿执的风格。
然而说到这,林澈就像恍然大悟似的, 脸色突然变了:“原来他是皇帝?你刚刚说北岳和南康打仗了,那我当初岂不是救了自己国度的敌人?”
“……”好像他妈的确实是这样。
要体谅老年人的反应速度。
慕辞月有点后悔,就不该提萧卿执!他哪知道林澈认得萧卿执啊。
那更大的问题来了。
慕辞月简直快爆炸:“冒昧一问, 神医你最后一次见萧卿执,是在什么时候?”
“记不得了,反正大概是在我归隐之前不久吧,我是五年前归隐的,主要当时,那萧卿执还给我送了许多东西,说什么作为救命之恩的感谢,报了名号,我救人又不追究出身,也没当回事,后面就没见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