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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堵在这里料他们插翅也飞不出去,白裙不着急拿人,反倒是闲散下心情,开始细细打量起对面这一男一女来。
    男的倒是一眼就能看到根骨,通透的很,的确是个不论皮相还是品质都堪称极品的猎物,不管是下锅炖了还是留着修真补气,都比这些时日抓回来的糙汉们有用得多。反倒是坐在那里的姑娘,白裙心里有些吃不准。
    看过去就是个凡胎,看不到半点修为,模样也很是一般,勉强称得上清秀。整个人倒是淡定,半点惊慌失措的样子都没有,一点也不像是妹妹们交代的被莫名掳来的寻常姑娘,说是那群道士隐了身份偷偷幻化的模样吧,却看不出半点原形来,就算真是道士那边的人,那也得是个道行高过自己的仙姑了,凡夫俗子是修不来这等修为的。
    白裙心里盘算一番,自家几个姐妹修为都不算高,自己也不过是个勉强能震慑得住普通修行者的叁尾灵狐,若真是硬碰硬,可能真会抵了全洞修为,如此还是少惹事为妙。
    只见她挑眉媚声道:“不知仙姑何处修行?若妹妹们年少懵懂做了惹仙姑心烦的事,也请仙姑看在小辈年岁轻多多见谅。我们狐狸洞虽然庙小,但只要仙姑放过我们这群不识好歹的小妖,自然是好生供奉仙姑早日得道升仙的,区区几个凡夫俗子负心汉,怎可劳仙姑亲自劳神费心呢。”若这位真是清修不慎被打扰的仙姑,左右也不会为了几个凡人大动干戈起杀念破修为的。
    卫骁原本都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谁料白裙突然将目标转移到了道姑师父的身上,不由好奇心被勾起,妖怪和修道之人居然也可以谈条件讨生路?反正是出不去,不如顺其自然凑个热闹开开眼界。
    “这位小狐娘可真是谦虚了,前后百余性命丧在了这狐狸洞里,怎好用区区几个就随意带过的,你们扰我清修这等小事我本不该计较,只可惜我这人实在是闲得紧,撞上门的闲事不插手管管,也辜负了这位兄台称我一声妹子的心意。”道姑师父嘴角挂了笑意,抬眼洋洋的看着白裙,随后又淡淡扫了一眼正在旁边凑热闹的卫骁。
    卫骁在心底默默问候了一声,回以道姑师父一个十分不走心的微笑。说好的热闹没看到,自己又成靶心了。
    “仙姑这是何必呢,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仙姑此刻困在我的狐狸洞里,我们姐妹几个联起手来,虽没把握可以苟活,也定能挫得仙姑半生修为,左右不过是个男人而已,仙姑喜欢姐妹们自然不会夺人所好,我们这就安排两位下山就是了,烦请仙姑报个名号,他日也好登门谢过仙姑不杀之恩。”白裙冷了面容,看似讨好求饶的话里充斥着威胁,一副随时准备着鱼死网破的状态。
    这边道姑却没接话,皱起了眉若有所思了片刻,随即又挂回了之前半笑不笑的面容:“小狐娘说笑了。我也不跟你绕话,你自折一尾,放了这洞里七七八八的活物,带着你这几个姐妹回深山里好生修行去,百年之内别再踏足人径,我许你八只安全离开。否则,”她顿了顿,眯起眼环视了一周,继续道“否则啊,我就勉为其难,端了这狐狸洞吧。”
    话音还未落,白裙脸色就白了,这自折一尾就是亲自断了千年修为。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会口出如此狂言,作妖也是有尊严的,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也定要挫得这位自大仙姑半生修为不可!
    身后的粉裙按耐不住,人随着手中的扇子已经飞身出去,直冲向道姑师父,其他几位也纷纷拿出法器摆出了阵型。卫骁见势不妙,拔出腰中软剑,足尖轻点退向了道姑师父的方向。
    剑拔弩张,大战在即,卫骁回身看向道姑师父,只见道姑师父皱眉无奈的给他做了个口型:“这下玩完了……”
    这下玩完了……这下玩完了?开什么玩笑?说好的仙姑呢?说好的端了狐狸洞呢?卫骁感觉身后冷汗骤起,粉裙的扇子已经逼近,不管了,死就死吧,总不能让个姑娘死在自己前面吧,他扬起手中的剑冲向粉裙, 其他狐狸姐妹也是一拥而上,和卫骁缠斗起来。
    道姑师父一怔,没想到他会冲上前去保护自己,好死不死现在旧疾发作,原本想着拖延片刻时间等待时机,却没算到她们居然真的打算殊死一搏,而她此刻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彼时卫骁已经被几只狐狸用法术制住,手中软剑已被卸下,毫无还手之力。
    白裙见势扬手变出长剑,直冲向她,眼看着剑锋直指道姑师父的心口,她却还是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千钧一发之际,狐狸洞中突然灯火俱灭,漆黑一片。只听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后,突然就没了动静,卫骁也被解了束缚。
    因为是山里挖出的洞中洞,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周围漆黑一片,饶是卫骁身手不凡,也似被蒙了双眼,看不清丝毫。黑暗中他不敢轻举妄动,屏息细细听着周围的动静,突然听到道姑师父的声音:“你带火折子了么?你正身后两步的地方有个油灯,先点灯。”
    卫骁摸索过去点了灯,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情景,躺了一地的狐狸尸首。一支沾着血迹的箭倒在离他最近的一只狐狸身边,他拾起箭看了看,箭头和箭身都有血迹。卫骁数了数,一二叁四五六,一箭穿身毙命了六只狐狸,厉害!只可惜黑暗中逃走了一只。
    道姑师父依旧坐在墙边,半低着头,灯光有点暗,看不清表情。随即卫骁又点了几盏灯,洞里总算亮堂了许多。廖公子此刻依旧好整无暇的昏睡在地上,毫发无损。
    “道姑师父果然厉害,说端了狐狸洞都不带挪地方的。”他走近牢房口,半信半疑的看着她,这里能动的只有他们俩,总不会是躺在隔壁牢房油尽灯枯的那位动的手吧。
    她抬头看向卫骁,面容有些虚弱:“劳烦扶我一把,我…站不起来了。”
    卫骁有些错愕,忙上前扶起了她,一直是几步远的距离,离得近了才发现,她脸色几乎惨白,额角是细细密密的汗,后背也被汗水渗出了湿意。
    “还能走么?要不我背你出去吧。”若不是她,他卫骁今天也算是要命丧狐狸洞了,这可是他卫骁的救命恩人。
    “能走,你扶我出去就好。”她半靠在卫骁身上,勉强能走。
    “你把那支箭递给我。”路过狐狸尸体时,道姑师父指了指地上的箭,卫骁迟疑了一下,没有多问,将箭递给了她。
    卫骁一手握着一支火把,一手扶着她慢慢往洞口走去,前面的路很黑,看样子她是灭了整个狐狸洞的灯,这要想出去,得找一会出路。卫骁想着沿路点灯做记号,等会回来再接廖季凡和那位半死的倒霉汉子。
    眼看着已经看到出洞的白光了,突然一道白影冲着他们飞来,正是黑暗中侥幸逃掉的那只叁尾白狐,只见她目露凶光直冲向他们,卫骁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道姑师父推到一旁。
    狐狸将她扑倒在地,爪子已经刺入她的肩胛。它张开大口正要咬她,被她反手一箭刺中了脖颈倒在了一旁,终是毙了性命。
    卫骁忙上前去看,道姑师父肩膀上血肉模糊,人也是奄奄一息,看了他一眼,昏了过去。
    “道姑师父,道姑师父?”她人已经昏死过去,看肩膀还在不停渗血,卫骁已顾不得男女之别,拦腰抱起她,朝着出口飞奔而去。
    将军府这下可是热闹了,几天之内成了整个建陵城的话题中心。
    先是卫少爷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姑娘冲进了府里,惊动了半个建陵的大夫入府救人,皇帝陛下以为卫家人出了事,还派了御医前去问诊。后是卫骁亲自带着百余兵马围了整座大屿山,先后从狐狸洞里挖出了七只狐狸尸体,百余具男尸,救出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以及御史大夫家的公子廖季凡和城东刘员外的儿子刘良景。至此,大屿山狐媚案终于被这位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卫家公子给破了,这卫家的小仲永又突然变成了大家茶余饭后争相讨论的英雄,好不热闹。
    彼时道姑师父已经在卫府昏迷叁天了。城里的郎中大夫出出进进不少人,就连御医也是来来回回瞧了又瞧,除了肩胛处的皮外伤,愣是没查出姑娘到底为何昏迷了这么久还未醒,只能说是伤及筋骨,又受了惊吓,估摸着再睡上几日便能醒。
    终于,第四日晌午,道姑师父醒了。
    近身伺候着的丫鬟看到她睁开了眼,欢喜的不得了,边往外跑边喊:“姑娘醒了!少爷,姑娘醒了!”
    卫骁正领着刚入府的郎中往道姑师父住的院子走。据说这位郎中云游四海医术高明,正好路过听说了府中的事,便亲自登门拜访。卫骁将信将疑,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多个大夫看也没什么损失,就带了进来。谁料还没到跟前,便听到了丫鬟的传话。
    醒了也好,让大夫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后顾之忧。
    卫骁刚要随着郎中一起进去,却被郎中留在了卧房门外:“公子留步。老夫看诊忌讳有外人在场,还请公子遣了房里的丫鬟,在门外等我。”
    卫骁皱眉打量起眼前的郎中,素白色的长袍,头发和长须都已经花白,面容温和笃定,看着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先生有自己的规矩,我自然尊重,这里是将军府,里面躺着的是我将军府的救命恩人,我就站在这门外,先生心里自有分寸,我点到为止,劳烦先生费心了。”
    说罢,卫骁遣了屋里的侍从,立在门外,看着郎中进屋闭了门。
    屋里还生着暖炉,窗户紧闭,热的有些让人发闷。郎中将手中的药箱放在桌上,转身挑眉看向躺在床上略显虚弱的姑娘,这表情却和年龄稍显违和。
    “哟,这就醒了啊,我以为你还能再睡个十天半个月呢。”郎中的声音也比之前面对着卫骁时年轻了不少。
    躺着的人皱眉看向他:“天雪?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这个扮相,有点丑。”
    天雪翻了个白眼:“都这样了还有力气调侃我!我不扮成这样进得来么?你说你,你好歹也算个大夫,明知道自己这个时期不能轻举妄动,凑什么热闹?闯什么狐狸洞?逞什么能杀什么狐狸?我辛辛苦苦闭关研究治疗你的方法容易么我?我都没空出去和漂亮小姑娘愉快玩耍容易么我?”天雪越说越委屈,心累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一个不听话的病人。
    “不是我……”她弱弱的说道,“我没有动手,是别人动的手。我没看到,也没感觉到是谁。”
    天雪找了把凳子坐在床边,拿过她的手腕来切脉,随即皱起了眉:“这不是你瞎闯狐狸洞的借口!你看你,脉象弱成这样!你再看看你的伤!你干脆睡他个几百年得了,省的我还要操心你醒的时候到处闯祸!”看她神色暗了下去,他又不忍心道,“别拿这幅表情看我,我不吃你这套!跟我回去,好好调养几个月,我能保证你继续活奔乱跳杀狐狸玩,现在这个状况待在这里不合适。”
    “你先回去吧,我还不能走。”她顿了顿,“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心里有数的,不会乱来。我还有事情要做,很重要的事。”
    天雪面色一冷:“小柒,天大的事情有你的身体重要么?”
    看她还要辩驳,天雪抢道:“我不管,师叔把你交给我,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找死!”
    “你不走,那我也不走!”说罢,不给她辩驳的机会,天雪收回看诊的器具,背起药箱打开了卧房的门。
    卫骁此刻正立在门外,看到大夫出来了,便迎了上去。
    “公子毋需担心,姑娘已经转醒,只是身体还很虚弱,伤口还未愈合,并且体内有股寒气散不出去,需要老夫再精心调养几日。”天雪又换回了老人的声音,和屋里咋咋呼呼的状态判若两人。
    此刻卫骁已经卸下心防,谦恭道“多谢先生,府中客房居多,还请先生不嫌弃,在府中委屈即日,以便随时候诊。”说罢,招手让小厮带郎中去客房休息。
    “也好,叨扰了。”天雪顺势不再客气,随着小厮去了客房。
    目送郎中离开,卫骁这才转身踏入了卧房。
    屋内,丫鬟已经扶着姑娘半靠着坐起,斟了杯温茶给姑娘润喉。看着卫骁进来,她们默声退了出去。
    “道姑师父可算是醒了。”话音落罢,卫骁朝着她认真的做了个揖:“建陵将军府卫骁,谢过师父救命之恩。”
    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柒苓歌。”她笑着看向卫骁:“我叫柒苓歌,不是什么道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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