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妇见过王爷,侯爷。”老板娘带着自己一身吃出来的幸福感,朝二人福了福身,歉然一笑:“那个人是妖涟坊的小倌明书,是跟着三楼的贵人一起来的。方才明书捡了侯爷掉落的东西便想据为己有,被侯爷发现后死不承认便与侯爷发生口角。”
“什么东西?”江景昀看向谢谙。
“晴鹤送我的荷包!”谢谙眼眶被压制的怒火炙烤得泛起薄粉,咬牙切齿地盯着明书消失的方向。
江景昀下意识看了看谢谙腰间,记忆中那个绣着万福的荷包已然消失不见。
江景昀神色微变,睫毛轻颤,就见谢谙哭丧着脸,眸里怀念、喜爱以及愤怒之色交织在一起,惨兮兮地说道:“那可是晴鹤一针一线亲手绣的,现在晴鹤不在了,那个荷包便成了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二哥哥,你帮我把它抢回来,好不好?”
“你的东西为什么要我去抢?自己去!”江景昀语气骤冷,话里凝结出的冰渣冻得谢谙猝不及防。
“二哥哥。”谢谙一边观察着江景昀的面色,试探性地喊道。
“谢谙,我与你是什么关系?我又有何义务去帮你找回东西?”江景昀对上谢谙的眸子,厉声打断道,“谢谙,我不陪你玩了,自己玩去吧。”
江景昀漠然转过身,迈着修长的腿往外走去,微微吹拂起的衣摆都带着决绝。好比苍穹上炸开的焰火,突如其来的绚丽过后携着无尽的孤寂与遗憾黯然离场。
谢谙想也没想,本能地伸出手拽住江景昀的手,心头不知为何升起一错觉,仿佛江景昀这一走便能把所有的光亮与温暖给带走,独留满室黑暗与苦寒。
谢谙放缓语调,目露渴求,柔声道:“别走。”
“二哥哥,别走,好不好?”
江景昀甩开谢谙的手,不料谢谙反而抓得更紧,直接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嗓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哀求。
当事人尚且还没反应,凑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们反而激动了,大有目射金光之势,齐刷刷瞪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臂,艳羡不已,恨不得能取而代之。
但个别低头奋笔疾书的人除外。
“谢谙。”江景昀刚喊出两个字便被三楼迸发出的动静给阻断了。
“你们一个个都什么意思!反了天了敢跟我嫌钱少?”一道愤怒的女声顺着蜿蜒的楼梯飘向大堂,那蹩脚而又别扭的字音清清楚楚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眼里的光芒又亮了几分,激动得如窃得腐肉的兀鹫,兴奋地摇头摆尾,又有八卦啦!
那声音还在继续。
“敢走一个试试!拿了钱不干活在这学鹌鹑装哑巴,今儿个不把我伺候舒服了,你们就把命给我留在这里。”
众人闻言纷纷打了个哆嗦,这女子还挺残忍的。
三楼乃世家名修或者江湖中的散修的聚居地,因此楼梯口时常设有结界,除去他们带来的随侍或持有令牌的人,普通人是无法靠近的。
也曾有不听劝阻的人被结界伤得直接跟炮仗似的飞到了屋外,摔成了残废躺在床上半年之久话也说不利索,早期只能阿巴阿巴乱叫。
谢谙一听便听出那声音正是自己那未婚妻何珂乐的声音。三楼设下的结界名为无我,无我结界一旦设下,外面的人是看不见里面的人,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何珂乐的声音能传出来便代表着楼梯口的结界被人破除了。
“明书,过来!”何珂乐那一波高过一波的声音恍如观音大士净瓶里洒下的杨枝甘露,轻轻一洒,却是把底下众人给浇灌得透彻,那片名唤八卦的草原已经是绿草如茵,随着拂过的微风翩翩起舞。
好了!就是现在!
谢谙眸里掠过一道精光,嘴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稍稍松开禁锢着江景昀的手,歪着头冲他展唇一笑:“二哥哥,那个明书就在上面。你先别走,在这等等我好不好?我自己去拿回来,你等等我,好不好?”
“回去给你做玉露杨梅糕!”谢谙再接再厉,柔声诱.惑,他的潜意识里告诉自己江景昀就喜欢那东西。
江景昀未置言语,拢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蜷缩着,默默收回抬起的步履。
没有当下反驳便代表答应了!
谢谙那颗悬在悬崖边不知道被多少阵劲风吹得摇摇欲坠地心脏总算是安安稳稳地回归原处。
谢谙借着转身的瞬间长长舒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每步三个台阶三个台阶地跑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跑向三楼。并且顺顺利利地走了进去。
三楼长廊尽头倒数第二间雅间内,身着紫蟒袍的男子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敲打着桌面。与谢谙有着三分相似的面容上写满不耐,眼尾染上几分愠色,目光犀利地望着坐在对面的男子,逆着光的半边脸颊给藏在阴影中,带着一丝肃杀之意。
砰──!
谢谌将手中的杯盏重重放回桌面,茶水感觉到主人的愤怒害怕得抱头鼠窜,最后战战兢兢而又认命地落在主人手背,留下几抹不甘的印记。
谢谌面无表情地拂去被热茶打湿的手背,动作优雅高贵,却是看得对面人提心吊胆、面如土色。
“梅大人什么事火急火燎的非要见本王?”谢谌抻了抻袖子,斜了眼永州刺史梅念达,“你可不要告诉本王你想本王了,那样的话本王可不能回大人一句‘本王也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