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将小女孩捞进怀中,让对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略有些别扭道:“你这样太慢了,我带你去。”
“好哦!谢谢大哥哥!”小女孩还是第一次拥有这么高的视角,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两只脚丫在空中晃来晃去。不过她视力不好,只能看见物体的模糊轮廓,所以新鲜劲很快就过去了。她根据以往记住的建筑轮廓给燮风指路,没一会儿就到了一栋破旧的石砖房前。
“到啦到啦!好快呀!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快回家!”小女孩兴奋地拍着燮风结实的手臂,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灿烂到极致的笑容。
屋内的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推门出来略有些责备道:“囡囡,你又去哪里玩了呀?不是让你等阿娘回来的吗?”
看上去三四十岁,面容粗糙的妇女走了出来,见到抱着小女孩的燮风后神情一愣,而后猛然露出惊恐的表情,“噗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仙君莫怪仙君莫怪!是小人不懂事没有管教好女儿冲撞了仙君!还请仙君手下留情放过小人的女儿吧!她年纪还小不懂事,仙君要责罚就责罚小人吧!小人皮糙肉厚经得起打骂!还请仙君留她一命!”
见到妇女这般涕泗横流的惊恐模样,燮风反倒是被吓了一跳,还没开口就听到怀中小女孩也开始哇哇痛哭,挣扎着要从怀里跳出去。
担心小女孩掉下去受伤,燮风拦了一下略有些不悦道:“别动!”
话音落下,小女孩顿时不敢动了,像一只待宰的鸡仔一样瑟瑟发抖。
妇女的面色也更加惨败,“砰砰砰”在地上连磕了十几个响头,直把头都磕出了鲜血,同时声音凄厉:“还请仙君放过小女!放过小女!小人愿意以命抵命!以命抵命!”说罢,她磕头更加用劲,甚至可以看到血肉飞溅。
“阿娘…呜呜……阿娘……”
听到女孩小声的啜泣声,燮风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干。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说明自己并非泉绝界本地的修道者,并且绝对不会伤害二人后,这母女俩才停止了哭泣,畏畏缩缩请燮风来到了屋中。
小女孩缩在妇女怀中,哭得嗓子都哑了,小嘴也惨白惨白没有血色。妇女心疼地为她擦拭脸蛋,同时给燮风道歉。
“无事。”燮风并不在意,别人对他恐惧他早就习惯了,但他不理解一个凡人为何会恐惧修道者。于是他等妇女心情平静以后问道:“你们为何如此惧怕修道者?”
妇女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原来泉绝界本土的修道者在一百多年前就陆续离开,后来有许多邪修前来鸠占鹊巢,在泉绝界兴风作浪,扰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凡人见到他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幸好,那些所谓的仙人在一个月前也离开了。我们终于有好日子过了。等过几个月我攒够了钱,就带囡囡去看眼睛和腿。”妇女松出一口气,布满血迹的脸上露出了真情实意的笑容。方才燮风看不过去,为她简单治疗了一下,不然此刻她完全无法爬起来。
妇女低头看着怀中还在抽搭的小女孩,独属于母亲的温柔为她朴素的外表镀上了坚不可摧的盔甲。
燮风毫不怀疑,自己方才若不是强制制止对方的动作,她真有可能一命抵一命,当场撞死在地。
母亲,对于燮风来说是一个极为陌生的词。
但经过刚刚的场面,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何那么多人都对母爱趋之若鹜,那种豁去生命的毫无保留的爱,会让任何一个有正常情感的人为之动容。
燮风看着母女二人相依偎的模样,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起身告辞,转身打算离开。然而还没踏出门槛,小女孩沙哑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大哥哥,你不是要找那个井吗?就在院子里。”
燮风没有脚步未停,摆了摆手:“下次再来取,我还有事要做。”
说罢,高挑身影渐行渐远,而小女孩的世界却越来越清晰。
过了好久,手中的糖葫芦掉落在地,小女孩愣愣抬头看着妇女,愣愣道:“阿娘,囡囡能看到了。”
“囡囡!!”
身后的一切燮风没有再关注,他一步一步,从村庄走进丛林,又从地表沉入地底,以一种平稳的速度接近地核。
三天后,他终于到了。
这里的温度已经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就连神境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修为。但燮风不同,他本为开天辟地第一只朱雀,掌管天地离火。只要还在这箱庭世界中,就没有人比他更能掌控火焰。
虽然还是第一次接触地核,但燮风猜测自己应当能够掌控。
到这种地方了,肯定也不会有旁人,燮风扭了扭脖子,在地底现出巨大真身。
长颈优雅,翎羽华光,朱雀庞大而美丽的真身本该是遮天蔽日的,然而在地核面前渺小得仿佛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金色的瞳孔注视那快速膨胀的地核,燮风想到了小女孩灰蒙蒙的眸子。
最终他不再犹豫,张开巨喙,口中形成恐怖的飓风漩涡,将膨胀的地核火焰吸入口中!
原本只是丝丝缕缕的红色,但很快膨胀的地核无法再吸引住外层火焰,只能任由颜色越来越淡的地核烈火进入燮风口中!到最后,地核最中心的白色也开始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