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远目光沉沉盯着他,思量着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缓缓伸出手,正要拿回手帕,林宴已经飞快揣回了自己怀里。
“不要就算了。”
容远:“……”
“王爷……”张伯匆匆从院子外进来,看到林宴有些吃惊,“王妃怎么在这里?”
“我来还东西,不过他不要了。”容远的右手垂落在身侧,食指上缠了白色纱布,林宴的目光落在上面,轻舒一口气,看起来好像不太严重。
容远深吸一口气,吩咐张伯,“把他送回去。”
说完弯腰扶起旁边一株被踩倒的花苗,食指纱布上渗出红色血迹。
“王爷,刚包扎好,你的手指怎么又渗血了?”张伯也看见了,忙问。
林宴忽然想起,方才容远提着他衣领的手,好像就是右手。
“没事。”容远不在意的转身就走,进了书房。
是他害恩人的手指又渗血了。回去的路上,林宴垂头丧气,自责不已。
因为愧疚,平常最爱吃的食物都不香了。晚饭只吃了一碗饭就吃不下了,洗漱完躺到床上,林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睁着眼睛抿了抿唇,掀开被子下床。
“小树藤,你起来干嘛?”小黄雀正趴在鸟笼里昏昏欲睡,见林宴从床上起来,打了个哈欠问。
“嘘,你睡。”林宴摸了摸小黄雀的脑袋,走到窗户旁推开一条缝,然后走回桌前坐下,看向自己的手指。
指尖悄然长出嫩绿的藤蔓嫩芽,等形成了小小一株,藤蔓自然从指尖脱落。林宴靠着椅子闭上眼睛,元神从眉心飘出,投入了小藤蔓的身体里。
过了片刻,小藤蔓舒展身体活了过来,从桌子上滑到地上,然后朝窗户游移过去。
白天去过书房,林宴记得路。他一路游移到了书房院子门口,从侍卫脚下偷偷溜了进去。
书房的灯还亮着,林宴在窗下等了片刻,灯终于灭了。
林宴又等了会儿,想着容远应该睡着了,才从半开的窗户缝里小心溜进去。
月光从窗棱投射进来,容远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被子搭在胸口,双手放在身侧,面具也取了下来,放在枕头旁。
林宴悄悄溜上床,游移到容远的右手旁。大概是晚上沐浴时麻烦,容远修长的食指没有裹纱布,露出好几道略深的伤口。
林宴伸展出一片细软的叶子轻轻包裹住他的食指摸了摸,然后啪叽从根部折断了一个叶片,伤口渗出透明的汁液,林宴小心将汁液涂抹到容远的食指伤口。
他的汁液能愈合伤口。在龙渊山,经常会有些小动物受伤,他遇见了偶尔会折自己的叶子送给它们。
林宴认真把几道伤口都涂抹完了,晃动叶片一抬头,猛的愣住,容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垂着眼眸看自己。
林宴吓得魂飞魄散,叶片剧烈颤抖,只剩下满腔绝望。完了完了完了,他发现自己是妖怪,要找法师来抓自己了!
容远一眨不眨看着他,忽的抬起手指轻轻蹭了蹭他的叶片,仿佛安抚般,而后忽的手指一顿,重新阖上了眼睛。
林宴一动不敢动呆呆片刻,见容远没有再醒过来的意思,赶紧溜下床,逃似的回去他住的院子。
元神回归,林宴从椅子上睁开眼睛,心脏还砰砰砰跳的飞快。他提起茶壶喝了一大口水,深呼吸几口气,才开始思考容远反常的举动。
恩人发现自己了吗?可是如果发现了,为什么不喊人抓自己,而是又重新睡着了。
而且恩人当时看自己的眼神特别温柔,他对自己这个人冷冰冰的,为什么对一株藤会那么温柔?
林宴百思不得其解,又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妖怪的身份暴露了,随时会有人来抓自己,一晚上都没有入睡。
第二天小黄雀抖了抖羽毛醒过来,就看见林宴目光呆滞坐在床上,整个人萎靡不振。
“小树藤。”小黄雀吓一跳,扇动翅膀飞到林宴肩膀上,“你怎么了?”
“小黄雀,我们回龙渊山吧。”林宴哭丧着脸,外面太危险了,他想回家。
小黄雀正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嬷嬷和秋云进来服侍林宴洗漱。见林宴萎靡不振的样子,两人也吓了一跳,追问下,林宴含糊说昨晚没睡好。
一直到王府下人送来早饭,都风平浪静。林宴胡乱扒了几口饭,跑去找张伯。
“张伯,王爷呢?”张伯在花园里指挥下人收拾花圃,林宴小心翼翼开口问。
“王爷去军营了。”太阳出来有些晒,张伯拉林宴到凉亭下坐,笑眯眯地问:“王妃找王爷有什么事?”
“也……也没什么。”林宴紧张的捏手指,看到一旁的花圃,忽然想起来,“张伯,王爷很喜欢花草吗?我看他书房外面种了好多。”
昨天他从墙上栽下去的时候就发现了,容远书房外种了好多盆花草。看不出来,他竟然是会喜欢花草的人。
张伯道:“王爷不喜欢花,他种的都是一些绿色叶子的植物。”
林宴惊讶,竟然不喜欢花,花多好看啊。他羡慕极了龙渊山上的小花精们,都能开出大簇大簇漂亮的花,只有自己,是一株只长叶子的藤,偶尔开花,也只有一朵,还丑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