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栖说:“我渡劫之前,一直翻来覆去的想仙魔开战的事情,但是现在想起来,却有些朦胧不真切的感觉,明知道发生过一件事,但是如何想不起具体的细节来。”
三界有位鬼仙叫闻笛,听晓风说,本是由鬼修魔,后来毁魔印飞升成仙,但是又未封仙籍,所以目前算是散仙,也不归天界管。
听闻他一手吹笛的本事,能将活人吹死,能将死人吹活,关键是能把记忆吹没。
虞子栖思来想去,决定要把浑水搅合到他的身上。
“渡劫当日我隐约听见笛声,怀疑鬼仙闻笛来过,消除了我一部分记忆。但是仙宫守戒森严,他怎么进来的?仙宫是否有他的内应?”虞子栖听耳边定元倒吸一口气,心满意足的继续搅浑水:“近日我重新梳理思绪,试探揣测,觉得无论如何不该是你,现将实情全盘托出。你莫怪我,咱们将凤凰派去魔界,那魔界想必也派人来了仙界。解救战神的事情固然刻不容缓,但是我要先去找一趟闻笛。”
定元震惊的眉头紧锁,片刻后平复些许,才道:“那闻笛出了名的没胆,近年更是被魔尊打的隐踪匿迹。此事若是没有魔尊撑腰,他怕是不敢上天,更别说进仙尊的凌云殿。”
“魔尊打他做什么?”虞子栖问。
定元微妙的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说:“传闻说闻笛觊觎魔尊圈养在狰狞窟的……凡人,靠着一手能混淆是非的吹笛本事,将魔尊脑袋里关于那凡人的记忆吹没了,后来一朝事败,逃出魔界,就为这,六界碑上现在还挂着对他的追杀令。”
虞子栖唇边浮起弧度,听到‘圈养’的时候就挑了挑眉,凭借理智才没有把一声戏谑口哨吹出去。
定元吁了一声:“这追杀令也有趣,六界中不管谁看到闻笛,只要打一顿,拿着仙幕映下来去魔界,就能领一份赏,赏的多少根据打的轻重来定。”
虞子栖听完忍不住扬起唇角,笑着打趣:“这魔尊倒是个有趣的人物。”
“不不不不不,”定元一连串摆手,迎着虞子栖的目光露齿笑了笑:“我虽然不常出去,也知道碰到魔尊还是少惹为妙。”
“嗯?”虞子栖偏头看着他。
定元双手一摊,表情更加温和了:“归根结底,主要原因还是打不过他。”
虞子栖心底笑了笑,觉得这仙界也挺有趣。
这地方从上到下,无时不刻都体现着一条真理: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就好办多了。
虞子栖飞快的决定,其他的事都可以暂缓,鬼仙闻笛是一定要找的。但是即便要去找,自己去肯定是不成的,要带个法术高强能打的。
他考虑片刻,余光扫到定元,面不改色道:“为求稳妥,开战之前务必得找到闻笛问个清楚。若真是魔尊指使,那此战必不可免。”
定元想了想,觑着他的神色问:“仙尊忘记的事情多吗?”
虞子栖淡定的说:“一点而已,以防万一。”
定元松了一口气。
虞子栖要被自己的演技折服了。
虽然这仙尊地位至高无上,但是在这遍处神仙的九重天,他生怕一不小心被人发现壳子里头换了人,被打的魂飞魄散。
而虞子栖这么怕的原因无他,他一点法术都不会!
诈然到此如履薄冰,他深谙多说多错的道理,撑着额角道:“还有一事,我渡劫不慎,受了点伤。”
他眉心未平,端着烦思意冗的模样,定元连忙问:“仙尊伤的厉害吗?”
虞子栖没有立刻答,而是先抿唇沉默片刻。
定元心里愈发没底,暗骂几声闻笛,自告奋勇道:“仙尊,我随你一起去找闻笛吧。”
虞子栖求之不得。
他几乎能确定元仙君是友非敌。此人知道仙界派去的卧底是谁,还在其中充当沟通对接的角色。又敢如此随意同仙尊聊眼下战事,对熟稔的称呼也视若平常。除了他个人能力强外,原主与他应当私交甚深。
现在正值无人可用,又一不小心就会暴露,虞子栖当即言辞恳切的感谢:“六界最近不太平,我渡劫受伤又未恢复。定元,幸亏有你可信。”
他眼皮偏薄,因此显得眼睫深重,瞳仁透过缝隙望向对方,瞳孔深处倒映着浓淡交错的身影。
任谁被这一双眼睛看着,都会觉得自己不可或缺至关重要。
定元整个人都被鼓动了,捏了个诀问土地。片刻后,他收到回讯,高兴的说:“今天这风吹的正好,鬼仙最近常常出没在苍茫山,咱们脚下踩着的就是了!”
“那我们……”虞子栖刚想说那我们准备准备明天出发,定元已经自动接了他的下话:“那我们这就走吧!早去早回,仙尊?”
这也太快了。
不过快总比慢好。
虞子栖咽下后半句,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来。
定元往前作引,虞子栖站起身来走往门边。
他在台阶上站定,入目春木黄叶,烟暖云和,流苏树上的花朵攒动,拥挤而繁荣。他扫了一眼晓风:“去苍茫山。”
晓风化出原形,卧在地上。
二人一道上背,仙鹤振翅撑开墨染般黑白交接的翅膀,俯冲一头扎进云中。仙雾被重重拨开,缠在身边肆意翻滚,凌冽寒风肆虐,却吹不到它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