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颓然合上双眼,既然已经那么决绝地离弃了我,为什么现在还要来打搅我的生活,扰乱我的心绪。
你就那么自信,我永远都不会变心吗?
徐翰之透过微掩的门看到靠在椅上的江遥,微微蹙着眉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一只手背搭在额头上,宽大的衣袖滑到了手肘,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臂。
徐翰之心没来地揪了一下,痛得浑身打颤,心里突然有种预感,也许就要失去他了吧……
他轻轻推门进入:“遥遥。”
江遥惊了一下,揉揉眼睛勉强笑道:“翰之,你来了。”
徐翰之拿走他手上的书卷,在桌上码好,忧心忡忡:“遥遥,你刚才在想什么?”
江遥眼神暗了暗,慢慢说道:“翰之,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他抿了抿唇,“我觉得,现在我们的关系太奇怪了。”
徐翰之心凉了半截,“遥遥……”
江遥打断他,笑得苦涩:“你先听我说。翰之,你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也有扬儿了。早在几年前,我们就结束了,你不明白吗?继续这样下去,能期待怎样的结果呢?”
徐翰之紧紧握住拳头,压抑着悲伤,“江逸扬只是你收养的孩子,你知道的,我并不想与赵琦成亲……如果你答应的话,我现在就收拾行李与你一同离开!”
江遥摇摇头,轻轻笑道:“翰之,你还不懂吗,扬儿于我,不只是儿子。”他望着徐翰之,一字一句道:“我爱他,就如同当年我爱你一样。”
徐翰之如遭雷击,他踉跄了几步,“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爱上别人?”
江遥望着他:“难道我就一直苦苦等待你回心转意吗?”
徐翰之颤抖的伸出手扶住江遥的肩膀,拼命摇晃,“遥遥,我真的后悔了,新婚那夜,我是真的想跟你重新来过。你别这样。”
江遥艰难的开口:“对不起翰之,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其实那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扬儿了。”
徐翰之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死死地把他箍在怀里,“别说了,遥遥,你别说了……”
江遥用力挣扎,惊恐道:“翰之,冷静下。”
徐翰之搂紧他,嗅着他身上久违的熟悉香味,近乎哀求道:“让我抱一会儿,遥遥,就一会儿……以后,我绝不再妨碍你……对不起……”
江遥浑身僵硬,许久,轻轻叹口气,安慰般的拍了拍徐翰之的后背,喃喃道:“为什么当年要离开我……”
他脑中闪过江逸扬英气的面庞,不禁微微笑了,也许还应该感谢翰之残忍地抛弃了我呢……
突然,门口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义父,你愿意跟我说明下这是什么情况吗?”
第三十章 孤灯不明思欲绝
小剧场
江遥苍白着脸,“头好晕,胸闷……怎么回事儿啊……”
江逸扬 :“受风寒了吗难道。”
江遥委屈的蹭蹭,“好难受啊……”
江逸扬摸了一手的汗,担忧的搂住他,“怎么老冒冷汗,去请个大夫看看吧。”
江遥扶着墙虚弱道:“而且我刚又吐了……”
小鸾拧着毛巾,蹙眉:“不会是食物中毒吧……”
江逸扬忧心忡忡,“不会吧,没吃什么啊。”
江遥苦着脸,缓缓开口:“没事儿,可能是怀孕了吧……”
江逸扬:“……能好好说话吗?”
妖孽羞涩了,摇头摆尾的装可爱:“是在夸你厉害呢~”
小鸾扶额:“……”到底为什么每天都要来这么一出啊。
小剧场
江遥悚然一惊,急忙挣开徐翰之,后退一步望向门口。
江逸扬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靠着门框。身后的月光将他颀长的身影在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江遥整个被笼罩在阴冷的影子下,心里涌起无以名状的战栗,后背爬起密密的细汗。
他张口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就这么站在那里。
徐翰之上前几步,将江遥护在后面,道:“小王爷,恕下官无礼,兰陵王好歹是您的父亲,这样与自己父亲说话,是不是太不懂礼节了?”
江逸扬平静地开口:“徐大人,义父若要责罚我,我乖乖受着便是。兰陵王府的家事好像轮不到外人插手吧。”
江遥拨开徐翰之,低声道:“翰之,你先回去吧。”
江逸扬注视着徐翰之的眼睛,徐翰之也毫不畏惧,直直地注视着他。
江遥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屋里静悄悄的,有着莫名的阴郁。
这时,外屋传来小鸾的声音:“少爷,扬少爷明日要穿的衣袍我已经整理好了……咦?”小鸾托着叠好的衣衫走进来,“这是怎么了?”
江逸扬盯着徐翰之,慢慢开口:“小鸾,送徐大人。”
小鸾应了声,放下衣物乖巧的引路,“徐大人,这边请。”江逸扬面无表情的侧了侧身体。
经过江逸扬时,徐翰之忧心地回望了眼江遥,后者并没有看他,只是怯怯地瞅着江逸扬。
徐翰之心里揪痛,想起江遥先前说的,这英挺的少年已是他如今的爱人,怨不得遥遥现在眼里再也看不到他……他眼眸一暗,一声不吭的走出去。
江遥大气也不敢出,站得浑身酸痛,偷偷地往后挪动,想要靠在桌子边。
冷不丁听到江逸扬清冷的声音,“过来。”
江遥如同得了大赦一样,松了口气蹭到江逸扬身边,委屈地嗫嚅:“扬儿……”
江逸扬捏住他的肩膀,推开一段距离,“解释。”声调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痛楚。
“我……”江遥语塞,懊恼的抓抓头:“我是跟他说以后不要见面的……”他忙解释,“那个拥抱,是听到翰之说这次过后就再也不来找我了,所以……”
江逸扬脸上带着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冷冽,“在后悔吗?是不是在想,如果他当年没有抛弃你的话就好了?”
江遥惊愕的瞪眼,“哪有……”
江逸扬唇角勾起淡漠的笑意,轻声道:“江遥,你最后一句话,我听到了。”
他捕捉到了那轻如呢喃的话语,为什么当年要离开我……
他深爱的那个人靠在另一个人的怀里,情绪复杂的说出这句话,该如何描述自己的感受呢……把心脏猛的撕裂,再往伤口撒盐,那痛楚也不过如此吧……
江遥蓦地抬头,语调急得发颤,“扬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当时心里挺欣慰的……要不是他离开我,我怎么会遇见你……真的,你信我……”丹凤眼中难掩慌乱的情绪,水光潋滟。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说来漏洞百出,要是他是江逸扬,他也一定不会信。
江遥绝望地望着江逸扬深遂的眼眸,“我说的都是真的……扬儿,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知道听起来很假……”
江逸扬静静地望着他, 笑容苦涩,“你跟他常见面吗?”
江遥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心下不安,不算常见面吧,就偶尔见一次……
江逸扬揽过他的腰,低下头蜻蜓点水般的在他唇上亲吻了下,“以后别再见他了。”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疲惫。
江遥壮着胆子搂住他,泪水纷纷点点落下来,一迭声应道:“不会了,不会了。”
午后,秋日难得一见的阳光暖洋洋的照进寝宫。
吴天赐一边看着手里的奏折,一边心不在焉地抚摸着锦儿柔软的头发,锦儿正趴在吴天赐胸膛上打盹,发出小猫似的呼噜声。
吴天赐被那声音撩拨得心痒痒,忍不住挪了挪,低头去亲锦儿的鼻尖。
睡梦中的锦儿怕痒似的躲了躲,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见眼前一张放大的脸凑近,顿时惊吓不小,想也不想便一拳打过去。
吴天赐“哎呀”一声捂住口鼻,指缝间渗出鲜血,他气急败坏:“小锦儿你敢打朕?!”
锦儿吓得手脚打颤,结结巴巴地道歉:“皇,皇上,锦儿知错了。”
吴天赐哭笑不得:“去给朕拿手巾啊,小笨蛋!”
锦儿啊了一声,掀开被子光着脚跳下去,伸手去扯挂在架上的毛巾。
吴天赐捂着鼻子喝道:“穿鞋!想着凉吗?”
锦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原地蹦了两下,还是先去扯了毛巾蹦回床上。
吴天赐:“……”
锦儿可怜兮兮的瞅着他,小猫似的蹭了蹭,“皇上,您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吴天赐瞪着他,小心地把毛巾放下,抽了抽鼻子,发现血已经止住了,立刻狂气大发。
他擦了擦鼻子把毛巾扔到地上,拎过锦儿摁倒在床上,“嗯?小锦儿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是第一个敢打朕的人啊,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锦儿心惊胆战地想往后缩,被吴天赐用膝盖压住了腿,他红着眼圈讨饶:“皇上……”声音软软糯糯,带着一丝哭腔。
吴天赐脑袋轰的一声炸了,他俯下/身吻住锦儿的耳垂,一手撩开锦儿的外衫,含糊道:“打了朕就想逃吗?没门!”
正当这春意荡漾的时候,外面传来魏公公焦急的声音:“哎哟,郡主,您不能进去,皇上正午休呢……”
锦儿瞪大眼,猛地推开吴天赐,跳下床手忙脚乱的套衣,小声惊叫:“哎呀,郡主来了,郡主来了。”
吴天赐拢好中衣,气极反笑,“这丫头太不懂规矩了!让她进来看看死心算了!”
锦儿还来不及阻止,就听到吴天赐吼道:“小魏子,放她进来!”
锦儿吓得心脏都要停了,一转身就要从窗户逃走,被吴天赐一把拉住。
急红了眼的小猫又是一拳过去,吴天赐猝不及防地后退两步,锦儿趁机攀住窗户逃走了。
吴天赐惊愕的瞪大眼睛,捡起地上的毛巾捂住鼻子,“死小孩!越来越放肆了!”
半夏蹦蹦跳跳的进来,献宝似的捧着一个香囊,兴冲冲地:“天赐哥哥,你看我给你绣的香囊……”
她疑惑的看着吴天赐,问道:“天赐哥哥,你流鼻血了吗?”
吴天赐按着毛巾,瓮声瓮气地应道:“嗯。”他吸吸鼻子,恨恨地把毛巾一摔,“真是反了!”
半夏踮起脚,用小手绢去擦吴天赐脸上的血迹,“天赐哥哥,你在说谁呀?是锦儿哥哥吗?我刚刚看到他了。”
吴天赐接过手绢,胡乱擦了下脸,没好气道:“嗯。”心下无语,小笨蛋,逃跑居然还从大门出去……
半夏心里直犯嘀咕,难道是他害得天赐哥哥流鼻血的?而且锦儿哥哥为什么看到我就跑啊……
小鸾认真的思索,“哥们儿,你难道怀疑小美人还喜欢徐翰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