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昨夜才知道聊城有这么一个人,苍兄也感觉到他身上潜藏的杀意了?”
赵三心下有些恍然了。
“嘿嘿,感觉到了杀意?那何止是杀意!”仿佛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压迫着一般,面色再次变得惨白的苍狼涩声笑了两声,有些失神地道。
“苍兄,你没事吧?”赵三皱起了眉头,事情似乎并不是他想像的那般简单。
“三,能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吗?我要关于他的全部的资料。”粗粗的喘了几口气,苍狼惨白的面颊上浮现出了两抹潮红,两眼圆睁着一瞬不瞬的盯着赵三问道。
“三年前来的聊城,开了那家书店,为人很宽厚,宽厚得有时让周围的人觉得他有点懦弱。很喜欢小孩,还有,为人低调,除了看书和抽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唯一有些古怪的地方是每个月都会窝在房间里几天不出门,还有就是三年来据说从没人见过他在公共场所穿过短袖的衣服,也没人见过他去外边洗澡堂洗澡。”赵三缓缓的啜着杯中的烈酒,慢慢的整理着脑海中有限的资料。
“除此之外呢?关于他的来历还有过往?”毫不掩饰心中的失望,苍狼还是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问道。
“除此之外?没有了,他的来处就是临省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我安排调查的人还没来得及去那边。苍兄,怎么这么重视他?难道和他有过节?”说到这里,赵三打住了,他知道有些话即使问了,也不一定有答案。
“过节?过节?”似乎激动,又似乎失神的苍狼嘴里嘟囔着,把自己的身子陷进沙发,半天没理赵三。
又点起一根烟,在默默地等待中,赵三发现苍狼的整个身子似乎都在微微的发颤。这让
他的心里更加的好奇和猜疑了起来。
※※※
“小蒋,天已经晚了,你还是回去吃饭吧,我没事的。”揉碎手里已经空了的烟盒,在顺手扔掉的同时,方榕站起身又一次对着面前一直默默陪着自己的小蒋道。
店外,暮色已经开始崭露开了它的头角。
“榕哥,那明天?”在也站起身的同时,小蒋轻声问道。
“明天要是没事,你来上班吧,假期暂时取消了。”方榕嘴角动了动,想笑又没笑出来。
“榕哥,你真的没事?”在方榕刻意的要求下,只能站在一边看着方榕亲自关店门的小蒋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不安的再次问道。
“我没事,你赶紧回去吃饭吧。”方榕站起身,抬眼瞅了瞅高挂在卷帘门上的招牌,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后,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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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兄,还当我赵三是兄弟不?”都已经抽完快一包烟了,苍狼还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就算以赵三的耐性,也不由的焦躁了起来。
“三,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唉!”重重的叹了口气后,好似忽然苍老了的苍狼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惨淡的笑容,曾经锐利阴狠的双眼中竟随着眨眼的动作,滚出两串浊泪来。
“苍兄?”见状大吃一惊的赵三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猛的站起来惊叫道。他真的从来没想到过会从苍狼这样的人物脸上看到眼泪。
缓缓的伸手一点一点的拭去流过面颊的泪水,惨淡飘忽的目光闪动下,苍狼沙哑着嗓门,开始诉说他已经负担不起了的往事。就在决定开口的瞬间,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江湖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忽然间,纷乱不安的心里也感受到了一丝全部解脱了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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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和英奇去找过方榕了?”睁大了美丽的杏眼,叶枫的脸迅速变的苍白了起来。
“枫姐,你别这样啊,英奇只是因为太过关心你而已。再说我们不但没有做错什么事,而且,照我看,还帮了那姓方的家伙一个忙呢。”深知叶枫脾气的小倩早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说辞,所以心里并不大慌乱。
“哦?那你说说你们去都干了点什么?又是怎么帮了他忙的?”压下心头的不悦,已经把自己关在套房里哭肿了双眼的叶枫在几个小时的紊乱后,头一次头脑清晰了起来。
也就在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并没能忘记一直痛恨着的那个人,还是一如以往的关心着有关他的一切。
套房的外厅里,一直凝神细听里面动静的刘英奇发现没出现自己预想中的骚动时,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心头又被猛醒后的浓浓酸楚所淹没,这酸楚瞬间转变为愤怒和不可言语的苦涩,一浪高过一浪的拍打着他的心防,痛苦的他都想嘶吼起来。
因为他忽然想到,之所以没有预料中的骚动,全是因为叶枫对那人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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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黯然的放下笔,默默地封好信封的口。方榕点上烟,呆呆的坐了半晌,最后在烟头灼伤皮肉的焦臭里,漠然的看着滋滋发响的烟头在肌肤烫出的油脂里熄去。这才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两份信,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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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榕哥在外面,他说要见你!”王小明有些诧异的语声打断了赵三的沉思。
“谁?”一愣,赵三似乎没听清一般的反问道。
“方榕,他说他要见你!”加重了语气,王小明年轻的心里觉得今晚的一切都透着那么一股子的怪异。
“苍狼他们走了多久了?”在摁灭烟头站起身来的空里,赵三竟然发现自己的心跳有些微微加快了。
“两个多小时了。三哥,你是不是不想见榕哥?要不我就说你有事?”王小明试探着问道。
“屁话!还不赶紧请他进来?”嘴里呵斥着,赵三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往外迎去。
空荡荡的客厅里,依旧是那个方榕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抽烟,可在此刻赵三的眼中,那被烟雾缭绕着的微胖身影背后,弥漫着浓浓的血腥。这血腥冲击着他脊梁上的寒毛一根根的竖起,也随着两人距离之间的拉进,由轻到重的引发着他刻意压制的杀意和戒备。
“三哥好像很紧张?”在赵三赶走跟屁虫一样的王小明后,还没等他开口,方榕先站起身,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赵三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点觉得意外而已。榕兄请坐。”在勉强收敛住自己的戒备后,发现方榕那边并没有丝毫敌意的赵三这才放下心来。
“我来这里,是想请三哥帮个忙的,希望三哥能念在咱们还有这一面之缘的份上,给个面子。”方榕落座后,坐直身子,很认真的盯着赵三的眼睛道。
此刻,从他身上赵三终于看到了另一种似乎很熟悉的味道。
“方兄请说,能帮上的忙我一定帮的。嗯?一面之缘?难道方兄想离开这里?”赵三敏锐的发现了方榕话语里的问题。
“今天在我店内见到的那个刘英奇,我希望三哥能放他一马,不要和他计较。”方榕郑重的一抱拳道。
“没问题,只要他不在聊城再用那邪术闹事,我就看方兄的面子,不和他计较。”心里整个松了口气的赵三爽快的答应完之后,忽然想起苍狼,于是在心里微微沉吟了一下后,一咬牙,也盯着方榕道:“那方兄能不能也给我一个面子?”
“哦?”方榕明显的一愣,正要告辞的话没能说出口来。
“也请方兄以后遇到苍狼兄的时候,也放他一马,可以吗?”暗暗提高了戒备的赵三神色有点紧张地道。
“苍狼?这个人我并不认识,哪里谈的上放不放过?不过既然三哥说了,方榕记下就是。”方榕又是一愣,有些含糊的答应道。
“那就多谢方兄了!对了,刚听方兄的话,好像有离开的意思是吗?”轻松下来的赵三适时的改变话题,问出了他眼下最关心的问题。都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无法把握像眼前这样的一个人物,是留在聊城好,还是离开聊城的好。
“嗯,我也不想骗三哥,出了这门,我就要离开聊城。想想这三年多的平静,还真的有些不舍啊。”方榕脸上首次流露出一抹黯然的神情,叹了口长气。
“那方兄以后有什么打算?”赵三心里的犹豫忽然的强烈了起来。尽管苍狼的一席话也让他在面对方榕的时候,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和本能的防范,可是心底里,还是依然对面前这个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欣赏和好奇。
“走到哪里就是哪里了,像我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打算?”站起身的方榕眼神里闪过一缕浓的化不开的寂寥和茫然,淡漠的笑着应道。
“要不方兄干脆就留在聊城?”赵三也站起身,忽然心中一激动,伸手握住方榕的胳膊劝道。
“谢谢了三哥,方榕离开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并不是怕了什么!”轻轻地把手搭上了赵三紧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缓缓的,方榕退后一步,在转身前的瞬间,略带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三哥,聊城到现在都没有私营的印刷厂和规模足够的零售企业,旅游业也大有可为。还有,以后遇到像刘英奇那样身怀秘术的人,记得在第一时间让自己收敛的杀意勃发起来,以最快速度的击倒他,要不就赶紧离开,不然后患无穷。”说到这里,方榕轻轻推开赵三的手,在保重声里,转身走了。
身后,只留下赵三呆呆望着他厚实的背影,久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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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榕哥自己偷偷走了!”回头一看来人是白天见到的叶枫,小蒋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无助和委屈,放开嗓门哭了起来。
“什么?他又跑了?”闻声身子一晃,两行涩涩的清泪再次从叶枫眼中滑了出来。
“枫姐,你别吓我啊。”一把揽住叶枫的肩头,小倩又再次后悔起来。真不该心软,趁刘英奇他们不在的时候,又悄悄陪着叶枫出来,这样不但会得罪刘英奇不说,还让自己也忽上忽下的担惊受怕,这是何苦呢?
“嗯,这是他留给我的信,说什么书店和他房间的一切都送给我了,还要我如果再见到你,就代他问好。他怎么能这样呢?他怎么能这样呢?”不停的抹着眼泪,小蒋只管用手推着柜台上的信。
“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责任的男人,十年前他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跑了,十年后他还是这样一声不响的跑了。小蒋,别哭了,都怪我们错看了他。”
也不擦去脸上的泪痕,就那么在夜风里苍白着脸,叶枫拉着小倩往店外走去。现在,她已经完完全全的对这个男人死心了。
“榕哥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是,都怪你,都怪你。就是因为你,榕哥才走的。身后小蒋忽然爆发似的哭喊,硬生生拖住了她的脚步。
在转身的瞬间,这非常可能的原因让她的心像刀割一般的抽搐了起来。疼痛般的眩晕中,当年那一幕幕又再次君临她紊乱的意识,这让她也忍不住大声的哭喊了起来:“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十年前他根本毫无理由的丢下家人、朋友和我跑了个不见踪影,整整十年连个音讯都没有。你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体会过被刚刚还山盟海誓的恋人转眼就丢到一边长达十年的那种残忍和悲凉吗?你没有!你没有!”
“枫姐,枫姐!你冷静点,冷静点!”从来没见过一向娴静温婉的叶枫如此这般发作过的小倩整个人都愣了,呆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也快哭了的她赶紧摇晃着浑身都在颤抖着的叶枫希望能让她平静下来。
“你说他不是这样的人,那他为什么在十年后的今天还要再次偷偷的跑掉?为什么?为什么?我究竟做错过什么,让他一见到我就跑掉?到底是为什么?”因为小倩的劝解,稍微平静了点的叶枫说到这里,早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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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方榕的背影渐渐融入没有了灯光的暗夜,可身后的长街那头,路灯下,还是不见黄毛和莲姐他们的身影。一时间,就站在这明暗交融的路口,王小明再次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其实自从在门口听到方榕和赵三的对话那时起,他的心里就一直乱哄哄的犹豫到了现在。说实话,他自己的本心里是非常愿意方榕就这么悄然离开的。尽管多年来,因为莲姐的关系,他也一直对着方榕保持着相当的礼貌和尊重,可内心里,他不止一次的动过教训方榕的念头。
因为以他对莲姐的熟悉和认知,他知道,方榕是他和莲姐之间最大的障碍。
尽管这些年来,莲姐从没明白的说过一句喜欢方榕的话,也一直还和以前一样,对自己还是那么亲近。而方榕也一直把握着和莲姐相处的分寸,但是,坦白讲,他心里就是隐隐的一直在嫉妒和仇视着方榕,因为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莲姐喜欢方榕。这让他年轻的心时常陷入一种愤怒和说不明白的失落。因为他也在成长的过程中,发现自己深深的喜欢着莲姐。
就是这份隐忍着的喜欢,让他无法选择以他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来解决这份感情的事,一直痛苦到至今。
现在方榕能这么无声无息的自己离开,原本那是再好不过的。可是当在门口听到这消息时,他还是不能自主的想起了莲姐,想到了她可能的不开心。于是他赶紧跑出去找了自己的死党黄毛,要他立即去通知莲姐,而他自己也一路跟着方榕,来到了即将离开聊城的郊区。
聊城因为自古以来就是建立在顺河形成的一块盆地上,这盆地因为南面临河,北边靠山,所以整个城市只有地势狭长的东西两个方向有离开的路。又因为西面只通向临近的几个小镇,所以确切的讲,只有东面顺河而下的方向有铁路和公路通向离聊城不到两百公里的省城。
而现在,方榕越来越快的步伐已经快要拐上通往郊区的国道了,可身后的来路上还是不见莲姐他们。这使得他不得不再次面临一个痛苦的选择,是继续跟上去拦住方榕呢,还是就此拐回聊城,去见莲姐。
也就犹豫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还是在心里骂着自己的痛苦中,选择了跟上去拦住方榕,尽管后面那个就此回去的想法的诱惑让他几乎抗拒不了。
“毕竟,还是我喜欢莲姐要比你喜欢的多!”在加紧步履开始跑动的同时,他在心里半是痛苦,半是欣慰的对着方榕已经开始模糊了的影子道。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方榕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以他的敏锐,怎么会不知道王小明在门口的偷听和跟了自己一路?别说这些,就连王小明心里的犹豫和挣扎,他都能大约的猜到几分。所以在少年终于再次咬牙开追的一瞬,心里一软,不由的停住了脚步。
“我猜你今夜就要离开,所以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就在他刚准备回头给身后这痴情的少年交代一番的瞬间,前方漆黑的暗夜里忽然响起了一声不温不火的声音。随着声音在夜色里的荡漾,四周的空气似乎忽然开始凝固,不,是固化了起来。
不让心里的震惊泄漏丝毫在脸上,暗夜中,方榕缓缓的,一寸寸的开始扭回半转的身子,随着他身子的转动,一层淡淡的白雾忽然无中生有的出现在他的周围。同时,他似乎平板到空洞的声音也开始在夜色中响起:“定身术?刘英奇?”
“今天下午我的仙音大法果然是你破掉的。看来我今夜来得正是时候。”在逐渐浓重的白色雾气开始依着某种规律围着方榕飞舞盘旋的同时,那个不愠不火的声音主人出现在方榕平静深邃到犹如深潭似的双眼之前。
十步外,那棵巨树的暗影里,一身淡青色便装的刘英奇负手而立,在夜色中依旧显得异常帅气的脸上,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日间扎于脑后的马尾长发此刻就那么随意的披散在身后,随着夜风摆动,使得他整个人平添了一种妩媚的秀气,也让他整个人隐隐有了种妖异的魅力。
“有何指教?”在缭绕的淡雾忽然四散的中心,方榕冷肃的向前连走三步,不动如山的站定,冷冷地问道。
“原本,我只是想深入了解一下让小枫牵挂了十年之久的人,可是现在,就不光了解这么简单了。”依旧不温不火背着手轻笑着,刘英奇也不紧不慢的向前踏进了三步。只是脑后,原本随风摆动的长发开始诡异的向后摇摆着飞扬了起来。
“如果你真的喜欢叶枫,你就不该来这里。就当看在叶枫的面子上,放我过去行吗?”随着刘英奇踏进三步后站定,方榕一直静水无波的脸上出现抽搐的表情。沉默了半晌之后,他又似恳求,又似害怕的开口道。
“我当然真心喜欢小枫,不然我今天也不会偷偷瞒着她来这里。”说到这里,方榕看到一直面带微笑的刘英奇脸上掠过一抹奇异的神色。尽管那一抹又似羞愧,又似悲哀的怪异神色只是一闪而过,但方榕还是把握住了其中的犹豫。
“我这一去,咱们将天各一方,此后永无相见之期,何苦一定要做些自己可能会后悔的事情?”
“本来,我也考虑大方一点,大家和和气气的认识一下,各走各路的。可是现在,已经晚了。你也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没办法再停止下去。”又似无奈,又似惋惜的摇着头叹着,刘英奇漆黑的双眼里开始散发出诡异的幽光,修长的身子也若失去重量一般的开始飘摇扭曲着慢慢融进身边的黑暗。
“趁还有点时间,刘先生,不要逼我,让我过去吧!”忽然沙哑着嗓子,方榕全然不顾宽阔圆润的额头上突然出现的黄豆大的汗珠,好似强忍着什么痛楚一般的再次恳求道。
“已经来不及了,要是在两个小时之前见到你,我或许还会放你过去,但是现在,不但你不能过去,就连你身后跟来的那小子也不能回去。”说到这里,暗夜里的人微微一顿。刘英奇轻叹了口气后又道:“认命吧方榕!要不就拿出你‘血夜凤凰’的本事来为自己挣命!”说到这里,身形已经全然隐入黑暗中的刘英奇一反前面的温和,犹如金属般冰冷无情的声音宣告着他所作的决定。
随着他声音的落地,他模糊的身形突地消失在平地而起的那股旋风里不见。
与此同时,犹如鬼火的数点绿芒带着刺耳的啸声向犹在原地的方榕电射而来。
仿佛受到刺激了一般,一向温和的方榕脸上忽然出现狞猛到能让熟悉他的人做恶梦的神情,口中更是发出一声充满兽性的低吼,就在脸上的镜片忽然碎裂飞扬的脆响里,身子一晃,也忽然就消失在平地而起的那团黑雾里。
那是一团比暗夜还要漆黑的雾气。
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诡异的景象,王小明惊恐的双手捂着耳朵,拼命张大嘴惊叫着摔倒在地。他被面前怪异的声浪和兽性的嘶吼几乎撕裂神经的大脑,根本来不及想一下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只是本能的在为发自内心最深处那跟种在骨髓里的恐惧而恐惧和害怕着,忍受着利刃剜脑般声浪的刺激和逐渐在虚脱的意识里出现的种种比噩梦还要可怕百倍的幻境,他的神智渐渐陷入昏迷。
漆黑的暗夜中,在那团比暗夜还要漆黑的黑雾里,翻腾着的声浪和奇怪的光影忽然在一声沉闷的巨响中齐齐静止。就像从另一个次元平空出现一般,方榕踉跄的身影幻现在离王小明不足三步的地面,向来红润微胖的脸上,此刻再没有半点血色,浑身上下大汗淋漓的他只有失去眼镜遮掩后的双眼还保持着更加深邃到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