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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翩跹霓裳烟波上,几时共饮长江水。而今夜雨十年灯,我犹在,思念谁。镇子里来了个新戏班,包子叔非要拉着我去看戏班子的戏,台上的那个女人唱的这几句,我心里有点疼。
    我是该去找老顾……还是……
    “大脚儿!你吓死我了!”小常友抬头就看见东街的大脚儿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大脚儿为什么叫大脚儿?因为她没有三寸金莲。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大脚儿的爹是个举人老爷,她娘开着镇上最大的客栈,虽然人们背后议论,但也没说什么别的,最多就是嘟囔句这女娃娃以后不好找婆家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家要搬走了。我娘说,要去南方。你吓什么?以为我是捕头来抓你的么?”
    “别闹,哪有你这样不敲门的捕头?”
    “诶,诶,诶,是不是老顾真的跟那些人有瓜葛,你是怕去衙门里的那些人找你麻烦吗?”大脚儿背着双手,迈着四方步走进了院子里。
    “谁……谁说的。老顾又不是坏人。”常友明显有些躲闪。“你什么时候走?”
    “其实本来上个月就该跟你说的,但是……好啦,我告诉你了。等我安顿下来,我会给你写信的。我走啦。”还没迈步走到院子中央,大脚儿转身就又走了出去。
    “这……”常友望着还在摇晃的大门……
    要是老顾有个女儿就好了,那些看过的杂谈,掌柜的走了,多半是会留个女儿和店小二在一起的……常友想着,收拾起来回了堂屋……
    ……
    “这位小哥,可否为在下倒上一碗凉茶?”大清早起来,就有顾客上门。小常友把茶壶端了上来,打量着眼前这位戴着青巾的书生。
    “先生从哪来,要到哪去啊?”常友伸手帮书生卸下背着的书箱问到。
    “当不得,当不得,在下当不得先生啊。”青巾书生摆摆手,白嫩的脸上晕开一抹绯红。
    “那小先生总可以吧?”
    “谬赞了,谬赞了。这不是考完了科考,要回家去么?”
    “那小先生可曾高中?”
    “哎……难啊。你可曾见过哪一位举人老爷这么落魄的回乡的?小哥儿,你这可有干粮,我喝完这碗茶,这就要回乡了。”
    常友看着书生高兴的样子,好像并没有为了落榜儿感到难过。“我帮你去旁边要几个包子,小先生这是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回乡以后,也许就能成亲了吧。这一走就是快两年。家里的婉儿,还等着我呐,原本说好了,等我中了举人回乡成亲的,也不知道婉儿她……”书生说着,喝了一口茶,接过常友送过来拿油纸包好的包子。又取出个竹筒。“小哥儿帮我也装满茶水吧。”
    “好嘞,小的在这恭祝小先生回乡抱得美人归啦。先成家,再取功名,没什么不好的。”
    “借小哥儿吉言,我看小哥眉头紧锁,可是遇到什么难题?”
    “到也没什么,只是故人远行,有些……”
    “哈哈哈,小哥儿年纪还小,没想到,没想到。哈哈哈哈。”
    “莫要取笑我,小先生怎么称呼?”
    “学生何生,我比你痴长几岁,叫我何生就好。别再叫小先生了。不知小兄弟?”
    “我叫陆常友,我家掌柜的给我起的名字,说是人在江湖,留个退路,多交朋友,路常有嘛。”
    “哦?那你们家掌柜的呢?”何生问道。
    两人正说着,从东面来了几个气势汹汹的人,仔细一看,是昨天闯进衙门的人。
    “你就是陆常友?”一个白面无须的年轻后生还没走到茶肆,开口喝问。
    “是,又怎样?”
    “说,你们掌柜的去哪里了?”年轻后生的声音很大,怕是整个西街的邻居都听得到。
    包子铺中,包子叔“坏咯,哪个杀千刀的把老顾的事跟这几个凶神说了。”嘴里念叨着就往外跑。可包子叔的速度还是没有齐寡妇快。
    “哪来的几个外乡人,就来我们西街迫问一个孩子?”齐寡妇拿着还没放下手里的扫帚,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开口道。
    “这没你什么事,坞門镖局办事。”那年轻后生一个箭步向前就要抓住小常友,小常友身子向后一缩。这一缩的功夫,书生何生站起身来,挡在了常友身前,西街的街坊们也都围了上来。
    “姜琦,不得无礼,对一个孩子好好说话。”坞門镖局中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汉子拦住叫姜琦的后生说道。“潘叔,祝哥他们几个的死肯定跟这个茶肆的老板有关系,现在就这孩子还在这,不问他问谁?”那中年汉子瞪了后生一眼,上前一拱手“在下坞門镖局镖头潘豹,这位小哥儿可有你们掌柜的消息?”
    “我不知道,老顾走了好几天了。”常友的手背在身后,手中握着个茶杯,或许因为太用力,手的关节已经有些发紫。
    那个叫姜琦的年轻后生一听常友说不知道,仓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刀,正要向前。“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不知道北镇抚司的百户大人就在镇子上么?有什么案子衙门办不了,可以找他来公断,岂可读一个小孩子动武?”何生一阵衣襟,挺胸说道。围观的邻里们有的微微点头,有的人比如齐寡妇和包子叔,则是微微摇头。
    “那北镇抚司自有他们的公干,怎么管得了……”姜琦话还没说完。背后一阵恶风袭来,一缩脖子倒在了路边,身边的潘镖头反应迅捷,回身就是一掌。却见是一个人穿着夜行衣,仅仅露出一双眼睛,连眉毛都被黑布裹着。
    姜琦刚刚倒地,人们才反应过来。何生护着常友躲到一边,邻里们也三开。那蒙面人黑衣人似陀螺一般,一连出了三脚将坞門镖局的人踢开,就要奔着姜琦而去。
    潘镖头行走江湖多年,反应最是迅捷。来不及拔刀,将刀鞘一档,正拦住蒙面人的身形。蒙面人一手上台想要拨开潘镖头的刀鞘,旋身想要绕过。其他坞門镖局的人此时也肉身而上,这几个人当中,除了潘镖头和姜琦戴着配刀,其他人都只握着短棍。一时间蒙面人的背后有三把棍子向头上招呼。潘镖头一用力压下蒙面人的拳头。
    却没想到,蒙面人借着潘镖头的力道身子下沉,恰恰躲过了背后袭来的短棍。那蒙面人就地一滚,滚到姜琦身边,伸手将姜琦提了起来。猛地一下将姜琦打晕,就要夺身而去。
    何生见蒙面人突然要走,一进身,挡在了蒙面人身前。蒙面人猛地一推,瘦弱的何生被推倒一边,扑到了桌子上的茶壶和茶具。那蒙面人奔着镇子西方就跑。
    潘镖头看了一眼何生,打了个呼哨。坞門镖局的人尾随而去。
    ……
    “何生哥,你没事吧?”常友扶着何生,眼睛瞄了一眼碎了一地的茶具。
    “没事,没事。”何生抚着胸口道。
    坞門镖局的人和那蒙面人已经走了一会儿,后面才赶来几个气喘吁吁的捕头。
    “常友,你没事吧?”戴捕头停下脚步问道。“贼人哪里去了?”戴捕头问着还在围观的邻居们。
    “刚才坞門镖局的人来找麻烦,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个蒙面人,抢了一个叫姜琦的年轻后生就跑了。”齐寡妇似乎永远是第一个说话的人。
    “哎,祸事了,祸事了。昨天北镇抚司的郭百户刚来,衙门就让人给闯了。今儿早上人家又去驿站串了个门,没想到又跑了。”戴捕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老戴啊,这门面人为啥要捉那个叫姜琦的年轻后生呢?”包子叔问。
    “嗨,那个叫姜琦的就是坞門镖局的二公子。郭百户来这也是为了前几天咱们镇上失的那趟镖,哎,这回祸事咯。”老戴说着,一招手,带着捕头门走了。
    这边,邻里们也交头接耳的散开,有几个热心的邻里,还帮着常友收拾好了茶肆。
    “常友小兄弟。我也要上路回乡了,等下次科举,我们再见。”何生重新收好行李,在桌子上放下几个铜板。也迈步西行。
    包子叔,站在一旁“这个年轻人倒是不错,心肠好。嘿嘿。”包子叔正自说着,对面的齐寡妇瞪了包子叔一眼,包子叔立刻闭嘴。这时,包子婶拧了一把包子叔的胳膊。“热闹没了,快别杵着了,赶紧蒸包子去!”
    常友望着西面的路口,心理有些疑问。
    为什么何生会帮自己?
    为什么何生知道北镇抚司百户的事?
    为什么齐寡妇不怕那些人?
    为什么齐寡妇和包子叔好像有好多交流?
    为什么……老顾走了,大脚儿也要走了?
    常友捏着手里的茶杯,轻轻一抛,茶杯飞到了水盆里……
    老顾走了,大脚儿走了。为什么他们都要走呢?那这个茶肆我是不是还要开下去?开到什么时候呢?常友想着,就端着碎片进了屋子。
    迈步来到老顾的房间,抬起老顾的烟盒,正要拿东西,却发现下面压了一封信。常友想了想,明明昨天是没有的呀。拆开信封,是熟悉的老顾的字迹
    陆常友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我相信你有很多的疑问。但你还是个孩子,我本应该告诉你的。但是你太小,我不能说,记住我这几年教你的东西,不要忘记每天的修行。如果一年以后,我不回来,你就离开吧,或许也能来找我。
    如果你惦记你爹娘,也可以回去看看。
    哎,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什么。只是怕……
    好了,就这些吧。你需要知道,我没事。就当我因为家里发生了些什么吧。我从没跟你提起过的那个家。
    也许,等不了一年,我就回来找你了。
    老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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