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道宗?”琉璃一怔。
楚欢道:“你们可还记得,咱们穿越沙漠前来莲花城之时,途中遇到了一名小道士?”
“你是说玄真道宗座下的那名小道士?”毗多罗吒诧异道:“他中途逃脱,差点死在沙漠之中,是咱们出手救了他,这与他又有何干系?”
“那小道士修炼了一门道术,唤作一清术。”楚欢解释道:“一清术是道门一种十分简单的道术,却能够让人迅速入眠,神游天外,我让他那小道士教习我一清术,方才诵经之时,便按照一清术心法入眠,却不想果真是奏效。”
“利用道家的功夫,使出了佛门的神功?”毗多罗吒惊讶道:“当真是匪夷所思。”
楚欢笑道:“佛道两门,都有休生养性之功,虽然奥义不同,但却也有相通之处,如果不是玄真道宗将那小道士带来西域,我们就碰不着那小道士,也学不成一清术,今日只怕大伙儿都要死在风寒笑这怪物手中。”
琉璃轻叹道:“如此说来,心宗不灭,还是靠了道门之功。”
毗多罗吒也是微微颔首,感慨道:“万法自然,循规天道,道济佛宗,只怕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
“欢哥,你既然用了镇魔真言,为何我们都安然无事,只有风寒笑被真言所伤?”媚娘不解道:“难道是因为咱们都是好人,那怪物是坏人之故?”
楚欢哈哈笑道:“媚娘,你是好人吗?”
媚娘白了他一眼,楚欢这才道:“我也很奇怪为何会如此。”看向毗多罗吒,问道:“大哥,这其中是什么缘故,你可知晓?”
第两一零四章 灭口
毗多罗吒忽地捂住嘴,随即便是一阵咳嗽,楚欢忙扶住他肩头,一手接过他手中火折子,关切问道:“大哥,你怎样?”
毗多罗吒摆摆手,道:“不妨事,死不了。”
楚欢知道受伤颇重,但身为佛宗四大天王,修为极深,稍加休养,应该可以恢复过来,顺手将火折子递给边上的媚娘,媚娘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接了过来,拿手举着。
毗多罗吒这才道:“镇魔真言乃是心宗无双神功,八部众之中,也只有龙王一脉精通此道,对于真言的隐秘,我与琉璃都是不知。”
毗琉璃也是微点螓首,毗多罗吒继续道:“不过以我猜测,这镇魔真言既然是口意之术,自然是将人引入幻境之中,人心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有些潜藏于心的秘密却是最让人不愿意触及的恐怖之处,风寒笑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当年他为了躲避心宗的追杀,丢下十万大军,谋划天王计划,因此造成西北无数生灵涂炭,那秦国的江山,也因此而断送……!”
楚欢淡淡道:“他不但舍弃了西北军,舍弃了西北无数的百姓,即使谋划天网计划,最终也背弃了轩辕平章和玄真道宗,此人利欲熏心,为了一己私利,可以背弃任何人。”
“不错。”毗多罗吒肃然道:“他到处背弃,在他内心深处,这却也是他最深的恐惧。”顿了顿,瞧向已经宛若僵尸般的风寒笑尸首,冷笑道:“真言唤醒他心中恐惧,也唤出了他的勃勃野心。”
媚娘在旁道:“风寒笑当年率领狼兵西进,害死了莲花城无数生灵,可是方才他在幻境之中只见到了秦国的皇帝和轩辕平章,却并无看到莲花城的冤魂,想来此人对当年在莲花城的所作所为,并无半分后悔之意。”
“他跟随瀛元征伐天下,骨子里对瀛元还是颇有畏惧。”毗多罗吒道:“他与轩辕平章谋划天网,却最终背弃轩辕平章,想来心中也一直担心轩辕平章对他报复,是以在他的幻境之中,最恐惧的便是秦国皇帝和轩辕平章二人。”微一沉吟,才道:“我若猜得不错,武功越是厉害,镇魔真言对其的影响便越大,我们武功及不上风寒笑,而且内力耗损巨大,所以受到的影响极小。”
琉璃道:“毗多罗吒,只怕另有缘故。”
“哦?”
琉璃解释道:“你我的武功,都是从以佛法为根基,可是风寒笑强练飞天,毫无佛法护佑,他虽然最终出人意料练成飞天,但他练成的飞天,已经不是正宗的飞天。”
“不错。”毗多罗吒立时明白过来:“毗琉璃所言极是。飞天是佛宗第一神功,当年我心宗有诸多先辈修炼此功,却都反受其害,现在想来,这些先辈都是因为佛法修为不够,所以受到飞天之害。欲练飞天,必须要有无上的佛法护佑,飞天即是佛法,风寒笑毫无佛法修为,只将飞天当成武学,虽然修炼,但躯体却受到飞天之害,其人早就已经走火入魔。”
媚娘眨了眨眼睛,道:“如此说来,风寒笑其实根本没有练成真正的飞天。”
毗多罗吒点头道:“正是如此。如果他练成真正的飞天,有无上佛法,心神宁和,便是镇魔真言,只怕也对他并无太大的影响。他走火入魔,心藏阴恶,被真言催动,自食其果。”
“他在幻境之中以为自己做了皇帝。”媚娘道:“我听他说自己是皇帝,就一直大笑,笑着笑着,就那样死了。”
毗琉璃道:“他最后已经堕入疯魔,看他样子,是自己的内力摧毁了全身经脉,七窍流血而死。”
“不管怎么说,大恶既除,免去了一场弥天灾难。”毗多罗吒道:“他死前到底经受何样折磨,已经不重要了。”抬头望过去,地下城墙高耸入黑暗之中,那巨大的铁门阻隔了入城之路。
“媚娘,先熄灭火折子。”楚欢向媚娘道:“火折子不多,这里并无其他光亮,先省一省,咱们还用得着。”
媚娘立时将火折子熄灭,四周又是一片昏暗。
“大哥,佛窟指的就是这座地下城吧?”楚欢问道:“历代心宗先辈的骨灰,便是存放在这座地下城之中?”
毗多罗吒道:“佛窟之密,也是历代八部众一代一代地传下来,先辈都说遗骨存放于此,应该是不会有错的。”忽地想到什么,恭敬道:“佛母,紧那罗王是否传授你打开城门之法?”
如莲茫然道:“你说的是师傅吗?师傅……师傅从没有和我说起佛窟,我……我不知道。”
毗琉璃声音道:“风寒笑有一点不会说错,当年圣王和佛母遇害,令紧那罗王带走佛母,定然也是将打开佛窟的方法告之了紧那罗王。六龙聚兵,菩萨开门,一直以来,六龙由八部众守卫,但是六龙只是打开通往佛窟的地下通道,这地下城若想打开,只能依靠佛母。”
“不错。”毗多罗吒道:“只有孔雀明王菩萨才有能耐打开佛窟,当年紧那罗王在危急之时带走佛母,佛母那时年幼,先代佛母只可能将打开佛窟的方法告知紧那罗。”
如莲轻声道:“师傅……师傅没有说过。”伤感道:“师傅圆寂之前,也不曾提及佛窟半句,甚至都不曾说起过莲花城大心宗。”
“紧那罗王过世了吗?”忽听古萨蔌蕥声音道:“那位紧那罗王流落在中原,她带着佛母,知道无法长途跋涉返回莲花城,所以定然是在等着你们前去找她,在此之前,她只怕不会轻易对佛母说出真相,以免她承受太大的压力。”顿了一顿,听得众人不说话,似乎都在等她说下去,才继续道:“如果我是紧那罗王,而且知道自己不救人世,万般无奈之下,定会在去世之前,将秘密说出来,以免心宗的隐秘就此断绝。”
“你是说师傅圆寂之前将打开佛窟的方法告诉了我?”如莲问道。
古萨蔌蕥道:“她就算没有明说,也一定给你提示。佛母,斗胆问一句,紧那罗王圆寂之前,可有什么重要的话留下来?又或者……留下了什么重要的物事?”
楚欢道:“小妹,我还记得,灵珈师太临终之前,似乎将你叫到身边有什么交代,你可还记得她当时说了些什么?”
如莲道:“记得,师傅……师傅给我留下了两样东西,还嘱咐我,一定要好好保存,她说……她说只要将那两样东西留在身边,她就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梅娘已经兴奋叫起来:“不错,就是那两样东西了。”
毗多罗吒也是道:“这样一来,就不会有错,紧那罗王圆寂之前虽无明言,却留下了打开佛窟的钥匙,佛母,紧那罗王留下了哪两样东西?”
如莲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了一下,才道:“是……是一部佛经和一只吊坠!”
“佛经?吊坠?”楚欢诧异道:“这……这难道是打开地下城的钥匙?”心里寻思如此厚重的铜墙铁壁,如何能够以一部佛经和一只吊坠就能打开?但却也知道,紧那罗王既然在临终之前将此两样东西交给如莲好好保管,那定然与佛窟有着极大的关系。
毗多罗吒道:“这其中又该有关系,到底能否打开城门,回头一试便知。”顿了一下,才道:“大家元气受损,先不着急,歇歇再说。大风沙已经过去了十几个时辰,再有一天多的时间,第二次大风暴便要来临,我们要回到地面之上,还要避开大风沙,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最多也就十几个时辰而已。大家歇息两三个时辰,然后再一起想办法打开城门,十个时辰之内,如果打不开城门,我们就只有原路返回。”
毗琉璃轻声道:“如果这次打不开城门,是否……是否佛窟将永远也打不开?”
“也许如此。”毗多罗吒道:“如果确实打不开,佛母只能将那部佛经和吊坠传承下去,也许后来有我心宗的才智之士能够发现其中的秘密。”又道:“龙王,借一步说话。”
楚欢心想如此时候,毗多罗吒要避开众人单独而谈,自然是有不便为人所知之事,当下摸到毗多罗吒身边,扶他起身,两人走开了一段距离,楚欢才轻声道:“大哥,是否有什么吩咐?”
毗多罗吒微一沉吟,才道:“你准备如何发落那个西梁的女人?”
楚欢皱眉道:“大哥是什么意思?”
“地下佛窟,乃是心宗最大的隐秘。”毗多罗吒道:“见到佛窟的外人,就好似风寒笑这样的外人,都没能活下来,但是……!”
楚欢道:“大哥是担心古萨蔌蕥活着离开之后,会将佛窟的秘密传扬出去?”
“自佛宗天龙发现佛窟至今,佛窟一直都是心宗之密,从无一名佛宗之外的异徒知晓。”毗多罗吒声音严肃:“此番她来到这里,已经洞悉了心宗最大的隐秘,我们八部众乃是心宗护法,自然也包含保护佛窟的重担。”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楚欢道:“大哥是想除掉古萨蔌蕥,让她无法活着将心宗的隐秘传扬出去。大哥,你还忘记一个人,如果要杀古萨蔌蕥灭口,还有一人也要一起杀掉。”声音平和淡定:“媚娘也不是心宗弟子,也属于外人,她知道的不比古萨蔌蕥少,大哥是否觉得,我应该连媚娘也一起灭口?”
第两一零五章 菩萨开门
毗多罗吒一怔,静默不语。
楚欢叹道:“大哥,恕我直言,我成为心宗龙王,也算是糊里糊涂,我对佛法一无所知,甚至对心宗的历史也是只言片语。可是有一点我却是明白,如果为了保护心宗的秘密,可以滥杀无辜,那么这大心宗又如何除魔卫道,又如何福泽苍生?”
毗多罗吒皱眉道:“不可胡言。”
“这是我心里话。”楚欢道:“古萨蔌蕥没有杀过心宗一个人,也没有破坏过心宗的一草一木,如今为了保住这里的秘密,便要将其诛杀,却不知真的杀了他之后,大哥日后是否能够心安?”
毗多罗吒道:“我并非要滥杀无辜。当年风寒笑来到莲花城,利欲熏心,让莲花城遭受灭顶之灾,时至今日,莲花城甚至都没有恢复元气。古萨蔌蕥是西梁人,此女野心勃勃,并非善类,她此行西域,其目的本就是为了找寻佛窟之密,以此东山再起,如果这里的秘密真的被泄露出去,莲花城是否还要遭受一次劫难?”
“伤我一次,其错在人,若是伤我第二次,其错就在我了。”楚欢正色道:“大哥,莲花城要安然无恙,最重要的是自己加强防备,时刻警惕。古萨蔌蕥一介女流,不惜辛苦来到西域,说到底,她也是无路可走,这才幻想借助佛窟之密东山再起,若是在西梁她还能有机会,岂会来到这里?”
毗多罗吒沉默不言,楚欢继续道:“而且眼下这地下城门紧闭,我们也未必能进得去,所谓的佛窟之密,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即使真的能够想办法进去,到底是什么秘密,是否真的要因为那样的秘密滥杀无辜,我们都要好好想一想,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毗多罗吒叹了口气,道:“楚兄弟,你说的有道理,滥杀无辜,与风寒笑之流又有何差别?只是我有一事相求,还请你答应。”
“大哥请讲!”
毗多罗吒道:“如果我们进入地下城,其中的秘密却是关乎到我心宗的生死存亡,那么古萨蔌蕥就必须留在莲花城,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她,只会让她衣食无忧在莲花城度过后半生。”
楚欢微一沉吟,才道:“如果确实如此,程中的秘密关乎到心宗的生死存亡,也只能这么办了。”
两人说完,走回过去,楚欢在媚娘身边坐下,媚娘凑近低声问道:“欢哥,他说什么?”
“他说你与佛有缘,想让你在莲花城出家修行,让我与你商量。”楚欢轻笑道:“我已经答应,媚娘,出去之后,你就留在莲花城如何?”
媚娘伸手抓在楚欢手臂,两指掐住,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想始乱终弃?门都没有,这辈子你走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你总是逃不过我手掌心。”
楚欢哈哈一笑,却听琉璃道:“还有不到十个时辰的时间,咱们该如何打开城门?”
便在此时,却听古萨蔌蕥声音传过来,道:“你们快来,这……这上面是什么?好像……好像有东西。”
火光亮起来,却是毗多罗吒又点燃了一支火折子,众人借着火光,才发现古萨蔌蕥竟是已经重新走到了那道铁门之前,一只手更是搭在了铁门之上,几人都是起身,纷纷走过去,古萨蔌蕥回过头来,道:“这铁门之上有东西。”
楚欢凑近上前,毗多罗吒也是举着火折子靠近过去,只见古萨蔌蕥擦拭掉铁门上一片厚厚的积灰,火光之下,楚欢却是看得清楚,那铁门之上竟是显出痕迹来,毗多罗吒只瞧了一眼,立刻道:“这……这上面是梵文。”
“梵文?”楚欢立时用力擦拭其他地方,很快,就显出大片的面积来,媚娘和琉璃等人也靠近过来,却是看得清楚,只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迹,每一个字,都有手掌大小。
先前众人只瞧见是一道大铁门,铁门上积着污渍灰尘,倒也没有想到灰尘擦拭过后,这铁门之上另有玄机。
此时发现端倪,都是心下振奋,个人立时都抬手擦拭,小片刻之后,显出来的字迹越来越多,最高处有头顶之高,最低出则是到脚下,但是在整座铁门而言,这些梵文却是在铁门的最底端,擦拭半个时辰,所有的字迹都已经显示出来,密密麻麻,每一个字迹都有巴掌大小,从左到右,少说也有两百来字。
楚欢回过头,问道:“大哥,你懂得梵文,这上面都写些什么?”
此刻毗多罗吒和琉璃都已经盯着铁门上的梵文细看,也没有立刻回答,片刻之后,两人都是微皱眉头,琉璃道:“这上面的字俱都是梵文,可是语句并不同,似乎……只是将梵文刻在其上,而且这上面没有一个字是重复。”
“没有重复的字?”楚欢惊奇道。
无论何种文字,但凡要写成文章,难免会有文字重复,若是没有一个字的重复,那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毗多罗吒也是茫然不解,疑惑道:“毗琉璃说的不错,这似乎只是将梵文刻在上面,并不是为了写成文章,仅仅只是为了留下梵文的印迹而已。”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心想好不容易发现了端倪,却不想是这样一副光景,顿时都很是为难。
楚欢微一沉吟,想到什么,道:“活字印刷!”
众人立时都看向他,茫然道:“什么活字印刷?”
楚欢这才想起,这个时代活字印刷倒还没有出现,心想回头若是安然回到中原,可要将这门技术传扬出去,只能深入浅出解释道:“有一种印字方法,先制成单字的阳文反文字模,然后按照稿件将单字挑选出来,排列在字盘之中……!”见到众人都是一脸疑惑,也便懒得解释,道:“进程的关键,就在这些梵文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掌,按在一个梵文字上,左右瞧了瞧,见到众人都盯着自己,也不犹豫,手上运力,猛地往里按入,只听到卡塔一声响,被楚欢手掌按住的梵文,竟果真陷入进去,楚欢心下大喜,收回手,众人便看见那个梵文字深陷其中。
“欢哥,你找到法子了?”媚娘欢喜交加。
楚欢道:“我明白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门上的梵文,其实就是通关密码,只要解开了密码,就能够打开城门。”
“密码?”古萨蔌蕥奇道:“那是什么?”
楚欢解释道:“如同暗号,文字或数字,都有可能组成密码。”
众人这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