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也忍不住看向了镜中的自己。
一袭大红嫁衣,穿在身上,称的她的脸色越发白皙,鲜红欲滴的唇,也让玲珑有些难以适应。
还有头上戴的凤冠,压得她脖子有些挺不起来了,她伸手托在下面,以期减少点重量。
“去看看吧,怎么还没有人来接呢?”一个年长宫娥对着外面吩咐道,“姑娘都等半天了!”
玲珑在三天前,来到了这个栖凤殿,只等着顾时倾于今日迎娶自己。心中的甜蜜自是不言而喻,笑得嘴角都发了酸。
她觉得有些激动,像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一般,在地上走了起来。
一会见到了顾时倾,她也有话想要对他说。
玲珑走到了门边朝外看,见到很多宫人立在外面低头候着,不远处有人身着皇袍,朝她这里走来。
“你来送我去殿前,交给顾时倾吗?”玲珑笑着说道,“那今日,便有劳兄长了!”
她像所有女儿家见礼那样,福了福身子,跟颜端遥开起了玩笑。
“玲珑”,他看着她说道,“当真是个好日子!你师父林安之刚刚也来了!”
“现在正在跟顾时倾说话,估计是要叮嘱他几句勿要辜负你之类的话吧。”
玲珑本就心中激动,连椅子都坐不住了,现在又听了这个消息,屋中也待不了了,前脚嚷嚷着想要走,后脚都跨门而出了。
她脚下急切,奈何头上凤冠太重,只能自己用手轻托着,拖地的嫁衣由两个小宫娥替她抬着,向顾时倾的房间那面走去。
还未走近,便将林安之身着一声素色布衣,头发似乎比她离开时花白了不少,脸色也显出了被日光强烈照射后所出现的古铜色,他似乎正在跟顾时倾说着什么,对面那人一言不发,将头侧向了一边。
“玲珑!”,林安之看到了自己的爱徒,忍不住大叫她的名字,与她迎了上去。
“为何不听为师的话?留在了这里?”他在片刻的喜悦过后,责怪起玲珑来,“难道为师的信,你没有看到?”
玲珑笑着松开了双手,展开双臂,朝向了她的师父,“难道师父还看不出来,徒儿为何不去吗?”
林安之闻言面上一沉,转头看向了顾时倾。
玲珑随着他的动作,看向了逐渐将身子转过来的顾时倾。他一双眼睛空洞无神,看不出喜悲,身上的喜服半敞着,似乎是被什么事情给打断了没有穿完,连腰带都没有系上,露出了里面白色的中衣。
他盯着玲珑,走了过来。“我有些话,想要单独跟你说。”
这是一种清冷的语气,顾时倾第一次这样对玲珑说话,让她有些不太适应,“怎么了?我师父回来了,你高兴过头啦?”
顾时倾听完这话,身子都颤了起来。他紧闭了双眼,旋即又咬牙睁开,“你随我回房去。”
他伸手拉住了她,步子迈的极快,完全没有顾及到她身上的负担。
“玲珑,你坐好”顾时倾把她带到了床边,将她按下,自己则立在一旁不再说话了。将搭在身上的喜服脱了下来。
玲珑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你要说什么呀?”她的语气欢脱,软软的讨人喜欢。
“我………可能要回光武国了”顾时倾看着她说道。
“大婚之后走吗?可是国中发生了什么大事?”玲珑站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紧张了,“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你留下,留在这里。”顾时倾将脸别到了另一侧,“我自己走。”
“怎么了?”玲珑觉得心脏狂跳不止,不安的情绪让她整个人有些发抖,连顾时倾的衣袖都拉不住了,“你我夫妻,为何不带我一同走?”
“因为………我不会………娶你了。”
“你………说什么?”玲珑绕到了他的前面,看着他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玲珑,我说我不会娶你,你可听清了?”他迎上了她的目光,看到了深深的不解和惊讶。
“昔日,你曾被濮阳卓………劫走,后又被崇宗堂劫走,已经失了……清白,平日里又没有知书达理的样子,娶你回去,岂不是让本王被天下人耻笑?”
“顾时倾,那晚你明明看到了床上那些……你为什么还要污蔑我?”玲珑大声质问他,“你那晚不是这样说的!”
“不过逢场作戏而已,又何必在意?”
顾时倾向一侧走动了几步,不再看玲珑了,“我们好聚好散,那个匣子中的银票,算作对你的补偿,够你花十辈子的了。”
玲珑觉得喉头发痒,心口疼痛难忍,紧接着嘴中遍布了血腥味,她侧头吐了一大口,又举臂用衣袖擦了嘴唇,“顾时倾,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对我说,才这样对我的?”她再次绕到了他的面前,倔强的抬头看他,“告诉我真相,好吗?我们历经磨难才走到今天,为什么是这样?”
顾时倾垂目看着面前的人,嘴角带着没有擦干净的鲜红,在竭力掩饰自己的惊慌和无助,他双手捧住了她的脸,“玲珑,我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我不再爱你了,所以也就不想要娶你了。你只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我见你长得还可以,便想要得到你。现在我得到了,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仅此而已。你当真以为我会娶一个山野间没有礼数的小丫头吗?”
他松开了双手,绕过她,在床榻上拾起昨日穿的那件长衫,自己系好了腰带,向门外走去。当经过玲珑身边时,他侧目看了一眼,只见她整个面颊都遍布泪痕,一双眼睛已经红肿无神了,原本娇艳欲滴的嘴唇下面全是口中流出的鲜血,那些血液顺着她的下巴正在啪嗒啪嗒的拍在地上,殷红了一片。
玲珑双腿发软,跪到了地上。身躯因为突然间的动作,本能的伸开双臂去支撑,惯性使得她的身子一震,头上顶着的凤冠跌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