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嘉如今看慕容檐极其不顺眼,每天都在处心积虑地找对方的把柄。可是慕容檐这个小妾也是奇怪,大清早天都没亮,他就起来去后面练习shè箭,往往等虞清嘉请安时看到他,他已经活动完身体并且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了。早饭过后,两人一起去上课,上午文,下午武,下课之后慕容檐就回房,此后一晚上都不会出来了。
这和虞清嘉预料的搔首弄姿上蹿下跳的狐狸精戏码一点都不一样。
对方的作息比她这个世家小姐还世家小姐,虞清嘉一直没捉到对方的不妥之处,她的教训狐狸精大计也只能无限期搁置。虞清嘉眼巴巴盯了半个月,发现慕容檐唯一能称得上不妥的地方,大概就是他不穿襦裙,只穿胡服。
胡服是从北方传过来的,游牧民族需要骑马打猎,自然不会穿被中原视为正统的上衣下裳,而是更习惯窄袖长裤的胡服。南朝士大夫对这样的野蛮作风嗤之以鼻,可是北朝两国的掌权者都有胡人血脉,他们习惯了穿胡服,上行下效,北朝民众对胡服的接受度也比南朝高些。可是这种窄袖衣服也只在军队和下层民众中流行,上层贵族男子私下里会穿,但是重要场合依然会换上宽袍大袖的正统衣冠。
男子都是如此,更何况女子?几乎没有正经人家的小姐穿胡服,胡服诚然方便,可是贵族要方便做什么?就像虞清嘉,她的衣服便是宽大的上襦,下系繁复的间色裙,里里外外要穿好几层。所以慕容檐的穿衣作风,委实非常惊世骇俗了。
虞清嘉最开始也无所谓,可是父亲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想让虞清嘉学骑shè,而且还不等她同意就直接塞了进来。虞清嘉每次搭弓都会被袖子缠住,而另一边的狐狸精窄袖束腰,砰砰砰发箭。虞清嘉强行被降为对照组,忍了几天后,虞清嘉彻底豁出去了,也让丫鬟裁剪了一套胡服。
她天真地以为是衣物拖累了她。
虞清嘉换上了一身红色胡服,通身是鲜艳亮丽的红色,衣领袖摆还被白芷绣上了黑色的花纹。白芷原本是强烈反对虞清嘉换胡人衣服的,可是等虞清嘉穿上半成品走了一圈后,白芷默默闭了嘴,后面还亲自给虞清嘉修改了腰线,点缀了花纹。虞清嘉穿着宽大飘逸的襦裙时柔弱清艳,仿佛时刻要随风而起,换上胡服后她容貌中的柔被冲淡,越发突出了美。
虞清嘉用力撑着弓,可还是没坚持多久,右手很快后力不继,指尖的箭羽倏地飞了出去,在低空摇摇摆摆晃了片刻,蹭的一头栽到地上。
虞清嘉叹气,她已经使出了吃nǎi的劲,可别说筹数了,她连靶子都shè不住。正在这时,隔壁“嗡”的一声,随即前方传来箭矢入靶的声音。
虞清嘉默默磨牙,她莫非要输给一只狐狸精吗?虞清嘉咬牙举起弓箭,再次搭弓上靶。她这次使了全身的劲,等弓弦绷得不能再绷,她才猛地松手,让箭矢从指间飞了出去。
这次她倒是shè中了靶子,只不过不是她的。短短片刻内慕容檐已经shè出第三箭,然而这时冷不防从旁边冲来一只箭矢,将他的箭翎撞歪,本来正中靶心的箭头也由此被影响。
慕容檐终于放下弓,朝虞清嘉投来今日的第一个正眼。
事态发展完全在虞清嘉预料之外,这样显得像是她故意撞歪一般。事实上,她倒是想。
虞清嘉高冷又镇定地瞥了他一眼,说:“看什么看,夫子走的时候说了,让每人shè二十箭。”
二十箭在慕容檐看来连喝水都不如,显然武夫子这样说是为了糊弄虞清嘉,慕容檐早已精通骑shè,他哪里需要夫子布置任务。而虞清嘉方才的行为,在鲜卑族里被视为极大的挑衅,撞歪对手的箭矢,显然需要相当高的技巧和准头。
不过,这个弱的连弓都挽不圆的女子?慕容檐心中不屑,她挑衅他,下辈子吧。
慕容檐凝神挽弓,旁边传来呼哧呼哧地使劲声。精神被干扰,放箭时就失了准头,慕容檐面无表情地放下弓,漠然道:“第二指不要压着箭翎。”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