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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记得,他不在乎。他只想找个人喝酒。他耐心地等到保安换班之后,扬声叫道:“嘿,要不要去喝酒?”
    显然那场斗殴在对方那里记忆犹新。那年轻人眯起眼,警惕道:“干嘛?我不卖屁股。”
    “没让你卖。”他说,“你下班了,我请你喝酒。就这样,义工先生。”
    于是他们真的去喝酒了。
    熟悉的酒吧,熟悉的座位,对换的身份。他喝了很多,却不像年轻时那样容易醉。他喝酒时自有静谧的思索,他的酒伴却厌倦了相顾无言的沉默。
    “说点什么,”那年轻人催促道,“就随便说点什么。”
    可他有什么好说的呢?真相被酒精和趣闻托举着,从鼻腔呼出,弥漫在空气里。他一眨眼,睫毛上便站着一幕轮回的回忆。
    “我杀了人,很多人。”他说,“六十亿,七次……辉煌的功业。”
    “辉煌,”他的酒伴将这告解误认作黄色笑话,他嗤笑道,“是挺辉煌的,听起来你的精子质量不错。”
    他宽宏一笑,无心纠正。他继续道:“我毁灭了世界。也是七次。”
    “‘也是七次’,”他的酒伴若有所思地重复道,“你信基督?还是喜欢七这个数字的仪式感?”
    他怔了一下。为什么是七次?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就,只管继续吧,”他的酒伴说,“喝酒的故事,又不是非得编圆。”
    是的。他想,他的人生也根本编不圆。没有明亮的、纯粹的、圆滑的界限,没有笔直的、康壮的、线xing的时间,之欹之疏之曲,这一院的病梅呀。
    “后来,”他说,“后来我发现世界上的人都是我。每个人都是。”
    对方挑起眉毛:“每个人都是你?”
    “全都是我,”他望着年轻人,从中看到上一轮回的自己,“他妈的全是我这种人渣。世界还会好吗?”
    他的酒伴却只把这质问当作醉话,继续问道:“我也是你?”
    “你也是我,而且我也杀过你。”他说,“六……不对,七次。”
    “是么,那么那个我已经死啦,没理由在乎。”年轻版本的他说,“奥卡姆剃刀,滋滋滋。”
    他怔了一会儿,惊讶地盯着对方,好像他说了什么警世恒言。年轻人揉了揉鼻子:“干嘛?”
    “你是个经验主义者,”他说,“而我——曾经的我,你那个版本的我——信仰理xing。”
    “哦,完美的逻辑不自洽,恭喜你成功推翻了自己的科幻理论。”年轻人嘲笑道。
    又一阵沉默。年轻人不耐地“啧”了一声:“故事呢?还没讲完吧。”
    还没讲完,还没发生完。他说:“还没编完。”
    年轻人笑了起来,举起杯子:“好吧,不论如何。谢谢你提供了酒精和笑料。”
    “该说谢谢的是我。”他说。
    “你请我喝酒,告诉我该说谢谢的是你?”
    “我请你喝酒,该说谢谢的确实是我。”
    “你猜怎么着,”对方眯起眼,“我觉得你想泡我。”
    “你对这个怎么这么敏感?”
    年轻人哼了一声:“屁股翘不能怪我。”
    他看了一眼,配合地吹了声口哨。
    “你真不是想泡我?”对方怀疑道。
    “不是,”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屁股,“暂时不是。”
    “最好不是,”年轻人狡黠一笑,“按你那个全世界都是你的理论,你看上我是在对你自己发情。不过我怀疑你那个版本的我有没有你这么神经质。”他轻佻地拍了拍那怪人的脸颊,冰凉的手指划出一道凝结的水痕,“怎么样,人渣先生?你去医院当义工了吗?”
    人渣先生没有回答。
    他将额头抵着冰凉的酒杯,脸埋在手臂里,喃喃自语道:“这么说吧,我曾以为一切靠打拼,功利主义至高无上,我有资格鄙夷所有不如我的人;又曾以为一切都是际遇,同理心能解决一切……顺便一提,我那个版本的你,的确没有应聘医院的守门人,毕竟时薪还不够买个冰淇淋。”
    “够的,”年轻人嘟哝着,“冰棍儿,两根。”
    “‘两根’,”他无意识地重复道,然后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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