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雍对于韩婵特别宠爱,这是赵国王宫人尽皆知的事情。即便是刚刚诞下公子的孟姚,都不如这位只有一位公主在身边的韩夫人得宠。更不用说赵国公子章,比起他的妹妹,在赵雍面前也是不如长公主吃得开。所以人人对这位韩夫人都礼敬有佳,自然,韩婵本身也不是恃宠而骄的女子,性格来说,到和文姬差不多,安静的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也正是如此,赵雍最是烦闷的时候,更喜欢来韩婵这里,排解一下心事。而长公主的确也擅长此事。不远处的韩婵见到父女二人亲昵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在她眼中,能够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获得这份快乐,已经足够了。
“大王近日里可是清减了。”贪婪的窝在赵雍的怀中,韩婵呢喃道。
“事情太多,也难的好好休息了。”说到这里,赵雍想到了刚刚生产的孟姚,在她耳边叮嘱道“这几日你若是有暇,替寡人看一下吴娃。”
“这个不用大王惦记,”她扑哧一笑,“阿姊这两日已经派人去看了好几次了。对夫人也是关怀的紧。”
“既然如此,寡人就放心了。”赵雍拍着她娇嫩的肌肤,“王后身体不好,一切有劳你了。”
韩婵没想到赵雍突然说起了这种话,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更加亲昵的蜷缩在赵雍的怀中,“大王严重了,和大王烦恼的事情相比,妾可算是清闲的紧呐。”
“哦?既然如此,不如寡人和你商量件事情?如何?”
“大王有事吩咐妾身即可。”
“寡人想和你商量一下,不如我们再要一个公子如何?”赵雍一反刚才的无力感,突然开始对韩婵动手动脚起来。
“大王。”韩婵娇羞一声,对赵雍敞开了心扉,予取予求了。不一会,大殿之内,传来了动人的呻吟声。
一阵盘肠大战之后,赵雍看着身边的玉人已经沉沉睡去,自己却还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赵雍没有拒绝成陵君的建议,反而对这次事情非常感兴趣。如果真的能够让魏国以赵国马首是瞻,则赵雍就能腾出手来,对付齐国了。不过混迹于战国这么久,他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魏国会遵守盟约,只不过想求一个短暂的和平罢了。
乐毅也说的很有道理,若是能够将魏国拉到赵国这边,自然是好的很,但是弊端也是同样明显。一旦魏国成为了赵国的同盟,再加上韩国和赵国的关系,相当于一个松散的晋国再度崛起,这是秦国、齐国和楚国所不能容忍的,也势必将形势弄得复杂起来。说不定三国将联手对付韩赵魏三家,毕竟一个强大的晋国,不符合其他诸侯的利益。
风险和收益并存,这对于赵雍来说,并不是一个很难选的问题,在他多年经商的惯性思考中,选择风险大而利润丰厚的项目不胜枚举,但是这一次,事关国家命运,他还能这么做吗?
“田需死了?”张仪看着前来拜见自己的魏章,惊讶之情都写在了脸上,他赶紧走下来,一把夺过魏章手里的竹简,仔细看了起来。
“相邦,田需死了,公孙衍又不为魏王所喜,正是我等回到魏国的大好时机啊!”
张仪将竹简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定田需的死讯,心中竟然有些窃喜。听到魏章说回到魏国,忽然一愣。是啊,无论如何,自己毕竟是魏国人,一生峥嵘,也算是功成名就,此刻回到魏国,了此残生,岂不正好?
“该回去了。”张仪的语气好像老了很多,他将竹简轻轻放在几案之上,自己坐在了旁边的阶梯上,神情有些恍惚,言语之间说不出的落寞。
“此时,只要先生向大王请求,让大王放你回到魏国为相,趁机拉拢魏国,离间和其他诸侯的关系,大王定然应允,放先生回到魏国。到时候,你我就可以离开此地了。”魏章欣喜的说到,倒不是因为可以回到魏国,而是可以从魏国,到赵国去。他相信,他去赵国定然能够建立一番事业。
至于秦国,自从秦王荡继位以后,甘茂和樗里疾这两个左右丞相之间开始出现摩擦,很多人为了求自保,不得不选边站队。甘茂带领的外来势力,和樗里疾代表的秦国本土势力之间,虽然明着看颇受秦王重用,但实际上,权力也有限的很,面对樗里疾,只能采取守势。
魏章虽然对甘茂不甚交往,但是也被樗里疾等人划分到了甘茂之流。而无论是甘茂,还是樗里疾,都对张仪厌恶,而魏章又是张仪的人,这就让他在秦国的地位越来越被动,也越来越边缘化。既然如此,此处又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呢?
“走自然是要走的,只不过,若是以此为理由,恐怕不甚妥当。”张仪思虑良久,缓缓应道。
“这是为何?难道在大王心中,开疆拓土不是最重要的吗?”魏章显然对于政治是一无所知的小白。
“开疆拓土自然是大王的志愿。”张仪站起来,走到书架前,将一卷自己正在看的竹简放了进去。“但是还有一件事情,比这重要。”
“什么事?”
“天子九鼎。”张仪淡淡的说到,“若是能够到成周雒邑走一遭,哪怕只是看看这九个宝鼎,他也会心满意足的。”
“这个”魏章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
“这几日,你先做好准备,某自有计较。”张仪说到。
“是,先生。”
秦王荡对张仪是讨厌的,这是每一个秦国大臣都能看得出来的问题。从当今秦王是太子的时候开始,他就讨厌张仪。原因倒也简单,第一个就是张仪摇唇鼓舌,看似出尽风头,但是秦国所获得的收获非常有限,还不如直接出兵占领比较实惠;其二,就是张仪虽然是为了秦国在来回奔波,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辩士,这本身就是秦武王看不起的,他所信奉的,是实力就是一切。
但是今天,秦王却对仗义赞不绝口,心里还夸着没想到张仪竟然如此了解寡人的心思。
这是因为张仪在朝堂之上的一些话,打动了秦王。
张仪的话很简单,如今魏国相邦田需已死,齐国非常希望在魏国任职的田文成为魏国相邦,但是魏国是秦国东进中原的关键所在,若是让田文成为魏国相邦,则秦国就危险了。
张仪站在堂下,看着这个年轻的脸庞,曾经坐在那里的人,是自己的伯乐,而如今换成了他的儿子,不但不重用我,还对我冷嘲热讽。物是人非,莫过于此吧。
“先生的意思是”秦王荡淡漠的应道。
“臣听说最近,齐王欲以万两黄金悬赏张仪。既然如此,某不如将计就计,出使魏国,相信魏王在秦国的强大压力下,会令某成为这魏国相邦。到时候,田文自然就在魏国呆不下去,而齐王即便想找我张仪的晦气,也不会来打扰秦国了。”
“而这个时候,大王便可以率兵出征三川,攻打宜阳等地。只要宜阳陷落,成周雒邑就再也不是按了之地,大王可以大大方方的前往周王宫中,参观宝鼎,岂不正好?”
秦王荡眼前一亮,倒不是说他对进攻宜阳感兴趣,而是对后面的宝鼎感兴趣。这个张仪,没想到在这个事情上,能够猜透寡人的心思。
“先生能为秦国分忧,寡人甚是欣慰。”秦王荡说着客气的话,却恨不得立刻将张仪赶出秦国去,没想到他自己就先跳出来了。“既然如此,寡人也不能不顾先生这拳拳之心。只是不知,先生此去,需要什么物是,寡人一定尽力达成。”
张仪顿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心里苦笑起来,他本以为此事秦王荡刚刚即位,还是要咨询其他人意见的。但是张仪刚说完,他就立刻同意了,这让本就失望的张仪更加寒心了难道,您就这么着急让我离开秦国吗?
“无非是金银财物等物,大王准备上一些便可,但是这些东西,还是需要人沿途看护为好。为了安全,希望大王派魏章为副使,陪某前去魏国。”
“准!”
马车在前面快速的奔跑,咸阳城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起来。张仪站在马车上,眺望着那座巍峨的城墙,心里的愁苦,无处言说。那个地方,曾经让他功成名就,如今,他为了保命却不得不又离开那里。也不知道何时,还能够再回到这里。他甚至来不及,向死去的秦惠文王告辞,就不得不匆匆离开了。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先生,是否担心到了魏国,不受重用?”魏章见张仪心事重重的看着远去的咸阳城,忍不住问道,“不如您和某一道北上,去赵国如何?”
张仪摇摇头,他苦涩的笑道“你以为为何公孙衍和赵国如此交好,却不愿意离开魏国,前往赵国吗?”
“末将不知。”
“那是因为,秦赵之间必然有一场决定之战。无论是公孙衍,还是某,都不知道该如何以新的身份,面对曾经给我们带来无上荣耀的国家。即便这个国家,让你狼狈的逃离他,你也不愿意这么做。”他顿了顿,“说到底,某和公孙衍,都不是太冷血的人啊。”
魏章摇摇头,还是无法明白张仪的矛盾心理。当然,他也同样不会明白,今日之后,再无张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