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嘴角抽了抽,本来还想反唇相讥,忽然想起什么,安静了下来。
他发现这几天在跟桑盈相处时,自己总是耐不住性子,堂堂陆二少竟然比一个三流小演员还要沉不住气,这明显是不科学的。
看她能玩什么花样,反正自己手里还捏着她的前途命运。
“接下来要拍卖的是一幅残品,准确的说应该是未完成的作品,这是唐代王维的《江干雪霁图》,但原图大家都知道,现在被收藏于日本,不过这一幅,临摹者同样赫赫有名,那就是元代的赵孟兆页。此画是在赵孟兆页去世前两年所作,因原画过于庞大,所以他只临摹了一部分就过世了,现在我们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未完成的《江干雪霁图》局部……”
陆衡明显感觉到旁边的人微微一动。
“买下它。”桑盈道。
“这是仿品,还是没完成的!”怎么看都没有之前那些画好看。
桑盈摇头,“看画不能这么看,你看那上面的线条,流丽朗逸,萧肃清举,动静相宜,深长悠远,就算是临摹,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大巧若拙的境界,这幅残品,可比前面那些好上十倍不止了。”
陆衡狐疑:“你确定?我家老爷子可是很难讨好的。”
桑盈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幅画上,“自然,你将那幅画送给他,他一定会很欢喜。”
陆衡皮笑肉不笑:“如果他不喜欢,你就等着秋后算账吧!”
赵孟兆页的传世之作不少,加上这是一幅不完整的作品,所以众人反应兴趣缺缺,最后被陆衡顺利拍了下来。
拍卖会散场之时,陆衡特意走到肖正雄面前。
“肖先生真是财大气粗,花钱如流水啊,一眨眼就四千万没了!”陆衡特意在四千万三个字上加重语气。
肖正雄与他握手,似笑非笑,“不好意思了,抢走陆二少的心头好,这块玉陆二少原本是想送给陆老爷子当贺礼的吧?”
陆衡笑得比他更嚣张:“我对赝品没什么兴趣,我家老爷子更看不上眼。”
肖正雄脸色不变,“我以为陆少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对古玩应该有一定认识了,没想到还是门外汉啊!看在与令姑母相识一场的份上,不妨教教你……”
陆衡打断他,笑容可恶:“我对古玩认识再少,起码不会买一块春水玉就冒充是唐玉!”
肖正雄当然知道春水玉是什么,闻言略有变色,陆衡再接再厉:“看来你也只是附庸风雅而已,据我所知,唐初宫廷里根本就没出过什么以猫为题材的玉佩,当然,以唐玉来说,四千万的价格当然不亏,但很可惜,你买到了一块春水玉,估计最多也就值一千万!”
憋屈了快一年,终于在今天一洗前耻,陆衡看着肖正雄难看的脸色,那简直比泡到一百个女明星还要爽!
“我们还有事,就不奉陪了,你就当做了一次慈善吧!”
说罢扬长而去。
肖正雄的脸色阴晴不定。
刚才陆衡一番话正好戳中了他的死穴,他是懂玉,但对唐代古玩并没有什么深入了解,所以在一看到那块玉的上好玉质时,就想买下来,今天的拍卖会档次比较高,按理说出赝品的几率不大,加上陆衡一直跟他抬价,更让他脑子一热,不知不觉就以四千万买了下来,如果真像陆衡所说,那这块玉怎么也不可能值四千万。
哼……那个二世祖怎么可能懂行,一定是他瞎扯来气自己的!
“肖先生……”旁边的助理想说话。
肖正雄抬手阻止了他,“回去再说!”
陆衡大步走向停车场,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以前在他面前吃瘪的人,大都是碍于他的家世背景,今天却单凭一席话,就让对方彻底歇菜。
想及此,陆衡忍不住又笑了出声。
桑盈:“……”
似乎刚刚注意到旁边的人,陆衡清清嗓子,“嗯哼,今天的事情,有你一份功劳,不过那幅画是半残品,我还不能确定老爷子究竟喜不喜欢,如果寿宴上出意外,你就等着吧!”
如果桑盈是上网爱好者,那她一定会发现有个词跟眼前的陆二少很贴切,那个词叫傲娇。
“你记得就行,先送我回去。”
她没有像以往那样扑上来撒娇耍嗲地表功让陆衡很不习惯,不由仔细端详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她不施粉黛的脸竟也没那么难看,简单的穿着更衬得肤色白皙剔透,柔顺的发丝在脑后扎成马尾,在阳光下竟有种闪闪发亮的耀眼。
作者有话要说:注:
1、赵孟頫确实临摹过王维的画,不过是《辋川图》,不是文中的《江干雪霁图》。
2、玉的价格纯熟虚构,请勿当真。
3、jj系统显示不出赵孟頫的頫字,所以变成乱码了,我改成了兆页,大家原谅这个系统吧,阿门。
第 9 章
港城,陆家。
八十是整寿,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再往上就是长寿了,更何况陆老爷子奋斗了大半生,从白手起家到现在成为港城名门,多少次生意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又起死回生,在众人都以为他会登上港城首富的时候又转手将不少身家捐给内地政府,前些年港城回归祖国之际,还曾以爱国人士的身份受到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可以说他的一生充满了跌宕起伏的传奇,几乎就是半部港城历史。
所以陆老爷子八十大寿,自然办得隆重无比,全城不少政府官员,社会名流都赶来为其贺寿,水晶灯熠熠生辉的大厅内,处处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陆老爷子虽然八十高龄,但神采奕奕,面色红润,丝毫不逊于年轻人,众人轮流上前向他贺寿,老人家坐在那里笑呵呵地一一受了,看得出心情极好,他旁边还陪着陆氏现任当家人陆震云夫妇,有时在给他介绍来赴宴的嘉宾。
这种场合同样也是寒暄交际,拓宽人脉的好机会,不少人携眷出席宴会,趁机进行“夫人外交”。
陆家第三代的三个男人,一表人才,且都未婚配,自然也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不过出乎意料,今天“出状况”的,竟然不是纨绔公子哥陆衡,而是二房的长子陆宇。
陆宇的女伴是港城娱乐圈的一个二线明星,叫白真真,也是这阵子传闻与陆大少谈恋爱的女人,这阵子因为出演过不少电视剧而为人熟知,不过陆老爷子寿宴这种场合,如果没有陆宇带,凭她的身份,还是不够格的。
虽然陆宇带着白真真出席陆老爷子的寿宴,可并不意味着陆家就会承认白真真,恰恰相反,对儿子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陆锋的母亲表现出极大的不满,碍于场合不好发火,但明显对白真真的讨好视若无睹,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不喜欢白真真。
陆锋最小,今年才二十三,从国外赶回来参加寿宴,找了自己的堂姐,大伯的二女儿陆倩当女伴,中规中矩,没有惹祸。
反倒是平日里花名在外的陆衡,居然没有带任何女伴,只身前来,不免让人暗自称奇。
“怎么,老虎改吃素,修身养性起来了?”身后传来一声嬉笑。
陆衡转身,是张家鸿。
“你怎么也来了?”
“你家老爷子生辰,我怎么可能不来?咱们陆二少形单影只,未免也太寂寞了吧!”张家鸿挽着女伴,那女伴也是圈子里的富家小姐,妆容精致,却显得过于安静了,以张家鸿这么爱玩的性子,这个女伴必然是家人给他选的。
陆衡毫不客气地反击:“我这叫风流而不下流,谁像你似的夜夜笙歌,小心早衰!”
见他们似乎有话要说,张家鸿的女伴温婉一笑,知趣走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两人拿了杯酒,走到外边阳台上。
陆衡问:“我那大堂兄今天发什么神经,居然带了个演员过来?”
三房一脉仅有陆衡一人,他与陆家其他人的关系又不算亲近,更因被排挤而常年待在大陆那边,只有过年或祖父母生辰才会返港,张家鸿虽然不姓陆,不过家里有个叔叔在开报馆,算得上消息灵通之辈,
张家鸿嬉皮笑脸,“你怎么知道他是发神经,搞不好是真爱呢!”
陆衡嗤笑,“他这个人无利不起早,家里不可能同意他娶那个白真真的,他也不可能干这种蠢事!”
张家鸿摊手,“这个白真真可不是善茬,在陆大少之前,她就已经跟别人交往过,那人你也认识,李家的李明宏。两人交往了一年,李明宏甩了她,然后这个白真真就攀上了你堂哥这棵大树。感情这种事说不好的,说不定陆宇真的头脑发热跟她一见钟情了,要不然怎么可能明知道家里反对,还带到寿宴上来?我猜明天娱乐版头条肯定不是陆老爷子大寿,而是陆大少的绯闻,哈!”
这个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陆衡问过就算,反倒是张家鸿突然揽住他的肩膀,语调深沉道:“兄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虽然咱们总被纨绔纨绔地叫,可总得有钱才能当纨绔吧,我是没所谓了,三代单传,将来什么都是我的,但你可不一样。你看看陆家这么一大家子,将来分到你手上,还有多少,更别说你那些伯伯姑姑兄弟姐妹,个个如狼似虎盯着陆氏,难道你想跟他们去争不成?”
陆衡微哼:“去争又怎么样,我也是有继承权的!”
话虽这样说,他也知道张家鸿这番话没错。陆家人多,纷争也多,大家族里每天勾心斗角就没断过,像他爷爷这样娶了三房太太,所生的子女都不是一个母亲,自然不可能对彼此手下留情,如今大伯膝下无子,将来陆氏传给谁还是未知数,陆老爷子也没为此表过态,因此陆家第二第三代无不卯足了劲想要拔得头筹。
陆衡之所以远离港城,没有进家族集团的企业做事,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跟这些人打交道,看他们的嘴脸。
“陆家第三代里,人家的父母都在帮他们争,你呢,人不在港城,也没有爹娘在老爷子面前卖好,怎么看都胜算不大,还不如干脆自己出来单干。”仗着跟陆衡熟稔,也就口无遮拦,“我就不乐意进我家里的银行,条条框框,全都是陈规陋习,你想改一下,一堆老头子都会冒出来吱哇乱叫,烦死人!”
“再说吧,我现在的钱,做投资没问题,但开公司估计不够!”陆衡转了转手里的杯子,看着里头酒波荡漾。
他手头的钱,一部分来自于陆氏每年股份的红利,一部分是父母的遗产,加上在港城和内地的几处房产,足以让他维持一个富二代的奢侈生活,但如果说要做出一番事业,显然需要考虑得更多。
张家鸿拍拍他的肩膀,“一世人,两兄弟,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陆衡露出一丝笑容,也捶了下他的肩膀。
“啧啧,原来张少和陆少在这里搞基!”
落地窗的方向传来另一个声音,张家鸿翻了个白眼,冷不防回身把人抓了过来。
“你小子现在才来,陆老爷子的寿宴居然也敢迟到!”
方睿秋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是你们在这里说得太忘我了,连外面那么大的热闹都不知道!”
“什么热闹?”张家鸿问。
“喏,阿衡那个姑妈的女儿,带了个内地男星回来赴宴,可把她妈气得够呛!”
张家鸿喷笑:“大房的带男星,二房的带女星,相得映彰啊,这下谁也别说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