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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响起吊儿郎当的声腔,一个瘦弱的学子从外边横.插.过来,朝着施傅兴讽刺:“怎么,二十板子居然没要了你的命?!”
    话语里阴阳怪气,看见少年人好好站在这儿,瘦子颇有些遗憾。
    闻言,施傅兴倏然攥起拳头。
    那日的经历一瞬间又回到眼前,被诬陷,被欺骗,被衙役拉着扔到地上……可恨他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县令大人也被这些混蛋蒙混,一时间分不清真相。
    “呵呵呵,刘兄这几日还好吗。”王麟见势不妙,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令尊没有为难刘兄吧?”
    本来是为了岔开话题,结果说起这事来,瘦子脸都扭曲了,如果不是施傅兴不识好歹,他的月试岂会不通过?!更不会被父亲请家法教训了一顿!
    “独人,这件事情还没有完,上一次只是二十大板,下一次……呵呵。”
    瘦子朝着施傅兴阴险地笑,一切不言尽在最后不怀好意的笑容中。
    施傅兴听的眉头紧皱。
    王麟不好让两人打起来,赶紧拉着施傅兴离开,嘴上笑呵呵说:“对了,施兄,要不要去聚缘楼一起吃一顿。”
    施傅兴:“……”
    一路逆着人流行进,施傅兴眉间沟壑难平,从刚才开始便如此。王麟说了几句都没有人接腔,也懒得赔笑脸了,更合理他还是富商的儿子,没有必要对少年低声下气。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聚缘楼。
    施家的摊子还摆在那儿,施傅兴过去见施父施母。
    “三宝啊?你怎么在这?”
    施傅兴听着这话有些奇怪:“娘的意思?”
    “嘿!你媳妇没有跟你说啊?她今天在县城看房子呢,等看好了,以后你就不用住在县学,不用吃县学那猪食,直接搬出来住,身边也有个体贴人照顾了!”
    第59章   修字
    邬颜当然没有和他说, 甚至于两人都没有见过面。
    施傅兴抿了抿,问:“房子在哪边?”
    “唉,就在那边, 走, 娘带你过去瞧瞧。”说着施母就要放下手中的活,不料这时正好过来几个食客,她又忙碌起来, 只能给施傅兴指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三宝啊, 娘这里走不开,要不你自己过去?就在你们县学后面那条街上,你去找找看。”
    县学后面那条街叫长风街, 因为比较偏,所以风穿而过如同鼓瑟, 平日里没有风的时候会很安静,甚至安静到有些寂寥。脚步踏着积雪上, 发出咯吱咯吱的动静,惊醒枝头的麻雀。
    施傅兴一路走一路看,最后在一户敞着门的宅子前停下来。
    刚才,他好像听到了邬颜的笑声?
    心中不太确定,施傅兴停下来,站在宅子的大门外,藏形匿影般往里间院子里瞧。
    不多时, 女人的谈话声变得更加清晰, 听动静是从屋里往院中来,先是一女子道:“邬姐姐,你以后就在县城住下了吗?”
    被叫做邬姐姐的那位答:“嗯, 也不一定,万一夫君接连及第,再封一小官,我怕是要跟着他一块儿上任。”
    女子听到这,语气有些疑惑:“邬姐姐也要一块儿去吗?可我爹来金城便没有带我娘,因为她是主母,需要留在家中侍奉祖父祖母。”
    闻言,那“邬姐姐”噗嗤一笑:“他自己的爹娘都不侍奉,凭何让我替他孝敬。”
    “可是,男主外女主内,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唔,是吗?那这个规定是谁定的呢?”
    里面一时间静了下来,大概是之前的女子在思考,院子外的施傅兴也不自觉跟着忖量:古来圣贤流传下来的思想和经验,她一女子居然敢质疑,也不知是无知还是傲慢。
    少年人冷漠地想着,心中其实有些不屑。
    “邬姐姐,我想起来了!”突然,之前的年纪小的女子高兴道,“是书上写的!书上颂扬守节的妇人,教导妇人应遵循三纲五常,告诉后人什么样的女子才受夫家喜欢......我娘请来的嬷嬷,便是一直这样规束我们姊妹。”
    “那不就显而易见了吗。”
    “啊?什么显而易见?”
    被叫作“邬姐姐”的女人叹了口气,了然道:“写这些都是男人,唯二有那么几个女人,也是循着要被丈夫喜欢的心思进行创作,所以,书中写女子应该听丈夫的话,不是很正常吗。”
    年纪小的女子讶然出声:“啊!好像是这个道理!邬姐姐,你真厉害!”
    “尽信书不如无书,如果书中说什么都要相信,那便成了书本创作者的傀儡,何谈学习一词。”
    听到这里,院外的施傅兴怔了怔,眉头不自觉皱起。
    而屋内,从来没有人对陆南蓉说过这种话,她的眼睛亮亮的,从一开始,她便看出来恩人是一个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女子,忍住害羞将心底的话说出来:“天底下像邬姐姐这般想法的又有几人呢,可惜邬姐姐不是男子,要不然南蓉一定嫁给邬姐姐!”
    “嗯?现在也可以啊。”邬颜被小姑娘的话逗笑,开玩笑地抛了一个媚眼。
    门外的施傅兴瞪大眼睛,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这!这都是什么胡言乱语啊!
    “咦,夫君?”
    正此时,走到院中的邬颜和陆南蓉已然发现了傻愣愣站在外面的施傅兴,而对方的目光则直直落到两人亲昵挎着的胳膊处,联想到刚才听到的话,一时间竟有些惊悚。
    邬颜可不知道少年人脑中的狂风暴雨,她走出来拉住他的衣袖:“夫君怎么找到这里的?正好颜儿已经收拾干净,想来傍晚时分便能搬过来。”
    “......是娘告诉我的。”施傅兴抿了抿干涩的唇,说道。
    “颜儿猜也是。”邬颜笑了笑,拉着人走进院子,“夫君要先看一看吗?”
    虽然心中惊着,但施傅兴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于是点点头,随着邬颜将各个房屋看了一遍。
    有外男在,陆南蓉不方便多待,和邬颜约好一起制作肥皂的时间便先离开了。
    施傅兴想起什么,跟着出去。
    不到片刻又返回来。彼时邬颜收拾了一上午,即便有陆南蓉的丫鬟和护卫帮忙,也累的不轻,正烧了一壶热水,坐在那儿喝茶。
    看人回来,懒洋洋觑了一眼:“夫君做什么去了?”
    施傅兴有些不自在,刚才单独把陆南蓉叫住,自然是上次说好的道歉一事,但他下意识不愿让女人知道,只道:“丢了东西,出去找了找。”
    “可找到了?”
    “嗯。”这次施傅兴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幸运了。”邬颜笑出声,只当没有看出某人的紧张,施傅兴咳了咳,在邬颜另一边的座位上落座,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喝到嘴中,才发现并不是普通的茶,有些甜甜的滋味:“这是什么茶?”
    “蜜桃乌龙茶。”邬颜用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声音渐渐有些飘,“是陈桃,等春天新桃子下来,颜儿再给夫君做新的。”
    “嗯,这种事情你做主便可。”
    等了会儿没有了动静,侧头,发现女人撑在桌子上睡着了。
    半张脸被手掌压得变形,皮肤像外面的雪一样白嫩。淡红的唇微微启开,露出里面皓白的牙齿。
    施傅兴看着看着,身子不由靠近了些。
    离得近了,能够看清楚女人脸上的绒.毛,像熟透了的水蜜桃,让人想咬一口。
    被自己心中的想法惊到,施傅兴摇摇头,轻轻将人从座上抱起来。
    邬颜睡眠浅,迷糊地睁开眼睛,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是施傅兴后又闭上,还往少年人的怀中拱了拱。
    施傅兴轻轻哼了声。
    将女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施傅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怀中王麟给的荷包拿出来放到床头,而后出门赶去县学。
    来来往往,竟然是连晌饭都未有时间吃。
    傍晚下学,已经是饿的饥肠辘辘,宁邵过来约他:“施兄可要一起去食肆,听说今天有一道新菜,不知味道如何。”
    若是以前,虽然施傅兴很冷淡,但大概率会答应同行,然而此刻却摇头:“不了。”
    “难道施兄不吃了?”宁邵惊讶,随即不认同道,“民以食为天,哪怕施兄比我们之辈优秀,也无法脱离五谷杂粮。”
    施傅兴回头看他:“谁说我不吃?”
    “啊?那为何往斋舍走?”
    “拿行李,回家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施傅兴语气里隐隐有些炫耀。
    “回荷花村?”
    “不,是县城的家。”
    果不其然,宁邵听到后目露羡慕,施傅兴满意对方的反应,这才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宁邵的呼喊:“哎!施兄等等,在下帮你搬行李啊!”
    “……”
    夕阳西落。邬颜睡了一觉,醒来后又精神百倍,盘点了家中缺的东西,出门置办。
    锅碗瓢盆等东西自不必说,买完后直接让店家给送过去,此外最重要的便是食物。
    邬颜在粮铺买了一袋磨好的小麦,也就是面粉,吃了半年的粗粮饼子,她感觉自己咬肌都变大了。
    因着是搬家的第一天,施父施母卖完串串后过来瞅了眼,邬颜把收拾出来的西屋给他们看:“爹娘,这事媳妇为你们准备的房子,以后若有不方便,就可以住在这里。”
    “好好好!”施母喜笑颜开,这个西屋虽然不大,但里面摆放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邬颜心里果然是有他们的。
    “老三家的,既然在县城买了房子,以后你可不能像在家里似的懒了。这早上,得早起给三宝做饭,中午得做了饭给送去县学,还有晚上的饭,也得好好做。”
    “除了这些,你看你这院子这么大,不得养几只鸡鸭?再开垦一块地种点绿菜……”
    “娘放心好了,”邬颜头疼地出声打断,“媳妇做的饭你还不放心吗,至于鸡鸭......”
    顿了顿:“等天气暖和些再说吧。”
    施母一想也是,放心下来,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这位三儿媳,说是做饭,就真的只是“做饭”......
    害怕天黑不好赶路,施父施母没有吃饭便离开,邬颜把他们送到巷子口,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下学的施傅兴。
    对方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尾巴。
    “施娘子,听说你们搬到县城来了,我和宁兄特意来庆你们乔迁之喜!”
    每个人都背着一个书篓,是施傅兴在县学的全部行李。
    邬颜的视线两人空空如也的手上掠过,心下叹气,得了,还来两个白蹭饭的。
    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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