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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清在前竭力帮你拖延时间,陛下也在京城为你铺平道路, 只等你带云如眉远走高飞,但你一直犹豫,迟疑,直到再没了时间。”
    “你不是忘记了云如眉怎么死的么?好,那我来告诉你。”苏谋深吸一口气, 一字一顿开了口:“是因为她一直等不到你, 渐渐绝望, 到了最后等不下去的时候,自刎而亡。”
    自刎而亡。
    傅行章一震,神情痛苦, 手腕被绳索磨着,血迹斑驳:“不会的,根本不是这样!”
    “怎么不会?她为你留在大启,站在赤方对立面,有家不能回,你却连带她走的勇气都没有,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说罢,他眼神变得凌冽:“因着不想让你伤心,一辈子走不出来,陛下和贺将军将这些瞒下,只说云如眉是劝和时遭了冷箭身亡,保全了你们彼此的面子,但你看看你自己,后来都做了什么?”
    傅行章没有说话,沉默良久,再次发出嘶哑沧桑的笑。
    “你也在骗我!分明就是燕嘉宁为了自己的帝位不择手段,满口虚伪之言,现在你对我说这些,都是谎言,你以为我会信?已经到现在这般地步了,还说那些假的做什么?早点了结也好,我欠了如眉那么多年,也是时候去寻她了,只恨自己下手太晚,没能彻底断了燕嘉宁和贺清的血脉!”
    他笑声像是被砂石磨过,带着恨意,沙哑难听。众人站在后面看着他大笑的样子,一时间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个从前意气风发站在朝堂舌舌战群儒,回首一笑坦荡文雅,惊才绝艳的傅行章,早已在二十七年的执念折磨中被消融腐蚀,辗转生灰,生生换了一张面目。
    执念误人,再也回不去了。
    燕稷到此再也听不下去,朝着傅行章身后的谢闻灼看了一眼,谢闻灼早就有了这般打算,看到他视线后颔首,手掌向下一劈,傅行章昏过去后,刑部和大理寺等候着的人上前,迅速将十四人架起,关押天牢。
    昏厥的傅行章被大理寺带着走过众臣身侧,傅知怀还低着头站在那里,手指狠狠刺入掌心,嘴唇剧烈颤抖着。
    燕稷疲惫按了按眉心,众臣都是有眼色的人,纷纷行礼告退,快步离开了宫城,燕稷走到傅知怀身边,在这种时候,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跟着他一起无声许久,最终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和谢闻灼对视一眼,走出去,将清净彻底留给了傅知怀。
    寂静里一片五味杂陈。
    燕稷和谢闻灼沉默着走出去,在青石路的末尾转弯,看到前方一道身影迎面而来,是燕周,见到他,远远躬身行礼。
    他恍若未见,目不直视继续朝前走,错身而过的刹那,耳边听到燕周一声哼笑:“今夜这一场戏,陛下可看的开心?”
    燕稷一顿。
    眼神彻底冷了下去。
    权势相争,成则浮华加身,败则万劫不复。
    九月初十,帝王下定罪诏,参与逼宫者尽数抄家下狱,免除不知情家眷及妇女老褥罪责后,最终定罪斩首以傅行章为首之六十四人,五日后午门行刑,同时流放二百余人,贬谪无数。
    罪责未曾妄加无辜,极有端庄之风,唯一惹了争议的,就是傅知怀的去留。
    谋乱是大罪,此次事情由傅行章策划,傅知怀作为傅行章独子,便是陛下念其功劳和旧情不予斩首流放,这丞相高位,也是万万不能再由他继续下去了。
    甚是就连京城,也不应该再有傅知怀的立足之地。
    燕周一派就着这一点,自上朝起便没停过,傅知怀站在边上垂头不语,嘴角紧紧抿着,一眼看过去,苍白而沉默。
    燕稷皱起眉:“可是说够了?”
    邹齐躬身:“陛下,傅行章谋乱一事如今天下皆知,傅相才能与人品如何臣等固然清楚,可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于情于理相位也不能继续交由傅相,否则徒惹了旁人笑话!陛下,三思!”
    他话音落下,燕周身后一众齐声复议,苏谋那边皆是沉默,中立派面面相觑彼此看了许久,慢慢的,也有些许附和声,从后面响了起来。
    因为邹齐这话说的确实没错。
    听着下方附和的人越来越多,燕稷脸色难看起来,眉头皱的更深。众臣看他的模样,也知道再说下去恐怕要触了陛下的逆鳞,就不再说,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全都朝着傅知怀看了过去。
    傅知怀依旧低头站着,身子绷成一条直线,任凭他们看着,什么反应都没有,燕稷有些担心他,迟疑一下,刚要开口,傅知怀却突然抬起了头,二人视线相接,傅知怀唇角勾出一个浅浅的笑,转瞬即逝。
    他上前一步,俯首叩拜三次,声音不急不缓,清晰响在所有人耳中:“臣傅知怀,恳请离京前去东嘉关,任太守之位,守疆护域,佑我河山,望陛下准允。”
    燕稷手指瞬间僵硬,燕周一众人却是一喜,邹齐躬身:“傅相此等抱负胸怀,臣等实在佩服。”
    其余人紧接着他的话出声附和,杂乱中,燕稷眼神渐渐沉了下去:“朕大启朝堂,哪里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今日朕不想多提,散朝!”
    说罢,他站起来,转身就往殿外走,走到一半又止步:“傅相到御书房来一趟!”
    御书房。
    燕稷先进了门,傅知怀跟在后面走进关门,门刚合上,便感觉有一物件破空而来,‘嘭’的一声在他脚边炸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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