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夏知气得咬牙切齿:“给你点颜色真的开染坊?”
酒保左右为难,“不如试一试我们店新出的一款女士酒?”
姜皑思忖片刻,就要答应时,身后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
“那款的确适合她。”
来人唇边弯着弧度,眼瞳幽深却色浅,他走到姜皑面前,用一贯清淡的语调说:“好久不见,皑皑。”
姜皑往后靠在吧台边沿上,长腿伸着,小高跟挂在脚尖,随着她小幅度的晃动一荡又一荡。
“周总,好久不见。”
她客气礼貌地微笑。
周逸寻有些讶异,这和他印象中的姜皑根本无法重合。那个总是冷着一张脸、几乎要竖起全身倒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姑娘突然沾染了人间世故。
“皑皑,我是哥哥。”他无奈地伸出手想触碰她的脸颊,却被对方轻易躲过。
姜皑没料到他会主动提及,待缓过神来后扯了下嘴角。
面前这位儒雅谦和的男人正是她母亲改嫁后对方家里的儿子,她名义上的哥哥。
天知道,姜皑根本不想和周家扯上一毛钱关系。
酒保递过来酒杯,姜皑淡睨一眼,“麻烦再换一杯。”
酒保:“……”
他小心翼翼瞅了眼周逸寻,这位女士似乎不怎么领情。
谁知周逸寻不但不恼,反而温和地笑开。
“苏阿姨前几天还在念叨你,明天回去看看?”
姜皑嘴唇碰到杯壁,仰头灌了一口,昏暗的灯光落下,顺着她线条优美的脖颈线过渡至平直的锁骨处,性感而优雅。
一杯酒见底,她才懒懒扫过去视线,“不去。”
末了,又笑着添上句:“谁爱去谁去。”
周逸寻:“你还在怪父亲?”
“那年的事情一定是误会。”他复又说。
姜皑握住杯子的力道下意识加大,忍住起伏的情绪,下颌线绷得有些紧,不知在极力忍耐什么。
如果不是那个人,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逸寻宽阔的手掌覆盖住她的,“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姜皑猛地站起身,憋了一肚子火气,肩膀微微颤抖,“周逸寻,你不必在我这给他找存在感,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姜皑有眼睛有心,我自己会看。”
尹夏知见情况不对,连忙挡在姜皑身前,拧眉相劝:“周少,您还是先离开吧。”
周逸寻敛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他用一种极其悲悯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姑娘,“我忘了,皑皑的病……”
这句话不经意间触碰到姜皑心底深深扎着的那根刺,尹夏知下意识回头看她。
“皑皑。”
姜皑垂至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手腕一抬,掀起桌上那杯他推荐的酒,缓缓走到他面前。
神情冷而淡,瞧着他。
下一秒,一整杯酒从他头顶浇下来——
“你不是说我有病么,怎么样,感受到了?”
周围寂静一片,在场的人看着这场闹剧,自觉将他们视作恋情无疾而终后双方的争执。
酒吧保安走过来询问情况。
周逸寻抹干净脸上粘腻的酒水,似乎从未受过这种羞辱,一向以温润形象示人的男人眉梢眼角溢出狠厉。
他猛地伸手钳住姜皑的下巴,力道之大简直像是要把她骨头捏碎。
“姜皑……”
“周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打破僵持的气氛。
周逸寻收敛好神情,收回手转身面对正向这走来的人,“江总,让你见笑了。”
江吟淡淡地抬眼,与他擦肩而过反倒没停住脚步,直到走至姜皑面前他才停下。
他微微俯身,细长白皙的手指滑过姜皑下颌处被人捏红的皮肤。
“疼么?”他问。
姜皑稍微愣神,被他漆黑的眸子攥住视线一时移不开目光。
只能怔怔摇了摇头。
江吟回身,不着痕迹将姜皑护在自己身后。
“周少,为难女人是不是太没风度了?”
他今天晚上和这位周少洽谈注资的详细细节,谁知谈话到一半,周逸寻站在二楼透明玻璃窗看到些什么,匆匆和说了声抱歉后离开包厢。
周逸寻此人,是s市商界青年一派的佼佼者,鲜少在谈判桌上显露神情。
江吟觉得奇怪,随即跟上来。
却看到那姑娘被他为难。
他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走过来替她解围。
湖色礼外,江吟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划开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乍起。
他不常吸烟,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抽一支。
姜皑安安静静站在他身边,低着头,脸颊处的手指印还有些红。
江吟把烟按灭在身侧的垃圾桶,“还疼吗?”
她摇摇头,又点头,吸了吸鼻子,“疼。”
低眉顺眼的模样,真被欺负坏了。
江吟叹口气,伸手抚上她的侧脸轻轻揉着,“好点儿了吗?”
姜皑抬头,咬着下唇,欲言又止,“江吟。”
“嗯?”单调的一个鼻音。
“别对我那么好。”
江吟微眯眼,手下的动作故意用力,疼得她整张脸皱在一块。
“还知道疼?”
姜皑瘪嘴,“当然知道。”
他哼笑,声音淡漠没有情绪,“姜皑,你真的没良心。”
姜皑:“……年纪大了,良心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
第11章 预谋邂逅(2)
尹夏知把姜皑送回家,临别时不放心侧目看她,“真不需要我陪你一晚上?”
姜皑挥挥手,推开车门躬身而下,“你放心,我很好。”
只不过酒劲上来,视野有点模糊。
她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明天去青岩寺祈福吧?”
尹夏知透过车窗看到站在路灯下的姑娘,微垂头,长发落下遮住她半边侧脸,光影变幻之际,她抬起眼,弯起嘴角笑了笑,“顺便给我自己求个平安符。”
尹夏知默然,这算是她另一种逃避吗?
姜皑看出她的顾虑,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是你说人生在世不要太为难自己的。”
长久沉默后,尹夏知妥协:“好吧。”
车缓缓启动消失在视野之内,姜皑转身继续往大厅走。已经十点钟,轮值的保安拖着下巴昏昏欲睡,她按了几次门铃没能叫醒他,最后索性拿出门禁卡开门。
晚风凛冽,寒意轻易穿透她的薄款外衫顺着身体轮廓向上爬。
姜皑打个寒战,小跑进电梯。
暖意袭来,她呼出一口气轻靠到侧壁的扶手上,紧绷的肩线瞬间松懈下去。
闭上眼,试图将今晚发生的所有事从脑海中赶出去,男人粗嘎的声音却乍然响起——
“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我忘了皑皑的病。”
……
“皑皑长得比你妈妈还要好看,叔叔真的好喜欢你啊。”
窗帘紧闭,稀疏光亮透过微风掀起的窗帘一角泄进来,女孩缩在大床一隅,惊恐地攥紧身下的床单。
中年男人身上沾着酒气,步步紧靠。
他伸手攥住女孩的胳膊,“皑皑…别怕。”
女孩与他拉扯,使劲摆脱他的桎梏,掀起桌上的琉璃台灯狠狠往眼前男人的头上砸去。
坚硬器物与男人后脑碰撞发出闷哼一声。
随即有腥味从空间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