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赵饮清将电话拨回去。
赵思迪很快就接通了,她跟着客流还在走, 距离出口还有多少路程自己也不知道。
说这些时音调沉沉的, 明显并不愉快。
赵饮清说:“那我们在出口边上的小卖部等你。”
那边没说话。
赵饮清又说:“还是不用等, 我们先回?”
赵思迪很快接口:“等我吧。”
出口外是大片大片的草坪, 以及过道两旁耸立的杉树。
小木屋就陷在中间, 外面用木板铺就一块平地,放着供人休息的座椅。
赵饮清进到内部,买了肉肠和关东煮。
孙律说:“别的呢?”
“不要了。”说着就要去付钱。
孙律:“我会付的, 去外面坐着吧。”
有了上辈子做借鉴, 在这事上,赵饮清不做坚持,到了室外, 挑了个远离人群的位置坐了。
没多久孙律也走了出来,他买了一碗泡面,已经倒上水,用塑料叉子戳着。
两人围着小木桌面对面坐着 , 玩的也很疲惫,谁都没开口说话。
半晌后,孙律掀了塑料纸盖,用叉子搅了搅面条。
赵饮清咬着竹签望过去一眼,说:“你怎么不放卤蛋?”
“没这习惯。”
“放根香肠也行啊,吃着多入味。”
孙律手肘靠在桌沿上,目光转向她时,带着斜度,有点肆意的味道。
“要么你的给我?”他说。
赵饮清手上的肉肠还没吃完,剩了三分之二,她说:“我吃过了。”
“我不介意。”
骗鬼呢?!
赵饮清知道的孙律是有点轻微洁癖的,赵家破产以后,有一阵子过的非常不好,从千金大小姐,到普通老百姓,过大的落差让她难以适应。
生活起居样样都要自己来, 难免手忙脚乱,不修边幅一点。
孙律那时候对此没有表现出丝毫同情,相反十分的看不惯,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赵饮清至今难忘。
现在愿意啃她吃剩下的?
天好像也没下红雨呀!
赵饮清转了转手上的竹签,认定了他不会真的往嘴里塞,玩味一样的,又像是看好戏一般等着这人自己怎么找台阶下。
赵饮清干净利落的将肉肠递了出去。
孙律眉眼一垂,万般情绪遮掩住,一点都不犹豫的从她手里接了过来,转手就戳进了泡面中,斜斜的扎进去,三分之二根肉肠全给埋在了面汤里。
赵饮清嘴角带着的笑意僵住,缓慢收拢。
孙律:“礼尚往来,等会分你点面吃。”
“我不饿。”
孙律用叉子将面挑起来,开始一口口往嘴里塞,他吃的不慢,但跟狼吞虎咽的姿势也不搭边,对于赵饮清的回应,也没做表态。
不远处一个小男孩举着棉花糖咬,吃的满嘴糖丝,身边跟着的男人俯身给他擦嘴,男孩子嚷嚷着在那一个劲的躲。
垃圾桶边上是个戴着遮阳帽的女人,橘黄色外套系在腰间,正举着手机在打电话。
卫生间门口有男人等着,大树下有大妈在拍照,车屁股后有一家子人在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赵饮清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发呆,偶尔转头看眼安静进食的孙律,竹签搭在碗沿上,那根肉肠还一口没咬过。
他一定不会吃,赵饮清想。
汤面见底时,孙律抽过纸巾擦了擦嘴,赵饮清又扫了眼还没动过的竹签,莫名其妙的就松了口气。
幸好,果然没吃,她想。
赵饮清转眼又要笑,嘴角刚有上扬的意思,孙律将纸巾一扔,把汤里的肉肠捞了起来,直接塞进了嘴里。
他在那个赵饮清吃过的缺口上,稍微咬了一口,似在尝味道,后说:“味道还可以。”
赵饮清搭着藤椅扶手的手紧了紧,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孙律眸光一转,对上她的,紧接着就笑了下,说:“你这表情怎么回事,要是舍不得就早说,我也就不吃了。”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拂过他的眉心眼尾,少年身上浅淡的沉郁被扫开,瞬间变得明朗又好看。
赵饮清摇了下头。
孙律说:“要么我再还你?”
赵饮清又摇头,思忖几秒,还是忍不住问:“我吃过的你不嫌弃吗?”
“没有嫌弃的理由。”孙律又咬了一口。
不对,这不对!
这个画面无端让赵饮清起了满身鸡皮疙瘩,她头一低,硬忍着什么似的说:“你女朋友不介意吗?”
“我没有女朋友。 ”
年纪还小,这个阶段或许真还没发展到男女朋友的高度。
赵饮清换了个说法:“你喜欢的人不会介意吗?”
“我没有喜欢的人。”
赵饮清倏地抬头,目光灼灼,说:“你骗人!”
孙律挑眉:“我骗你做什么,谁告诉你我有女朋友,有喜欢的人的?”
赵饮清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紧紧抿着唇。
孙律猜测说:“秦宇说的?”
不是,不是秦宇说的,但任雪不就是他心中那道抹不去的白月光吗?
赵饮清想嘶吼出来,满腔质问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梗的想死过去。
孙律将最后一口肉肠吃进嘴里,把竹签扔回面碗。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他说。
之前以为赵饮清对自己的敌意,是因为他们母子入住赵家,进入了她的地盘,自动开启的保护装置。
但现在这么一聊,似乎还有另外的隐情。
“没有。”赵饮清摇头。
她按了按太阳穴,扭开头,不想再说的模样。
孙律识相的没再继续问。
又坐了二十来分钟,赵思迪的身影终于出现了,走上小道,穿过树丛,纤细的身影缓慢靠近。
到跟前了,才看清她正不满的撅着嘴。
很正常,一起出游,被另外两人撇下,换谁都气。
只是赵饮清在这会自己心情都乱糟糟的理不清,没有余力去关照她的。
直接站起身,说:“走吧。”
孙律顺势跟上,两人直接越过了赵思迪。
赵思迪自讨了个没趣,站在原地撇嘴,有心想不动,但看着那两个无动于衷的背影,也知道自己没这个任性的资本。
于是她认命的又追了上去,到了赵饮清边上。
一路无话,接近大路口时,越想越委屈的赵思迪还是说了句:“你们刚才是不是太过分啦?我不过就是去上个厕所,一回来就找不到人了,成心的呀这是!”
这话赵饮清没法回答,事不是她干的。
赵思迪瞪着赵饮清,说:“喂,我跟你说话呢!”
赵饮清烦躁的吐了口气。
赵思迪叫道:“说话呀!你是有多讨厌我,要这么故意针对我,难得见个面,我们还是堂姐妹呢,你就摆这么个态度?”
“我的问题。”孙律上前一步,到了愣住的赵思迪跟前,将两人隔开。
他说:“我拽着她走的。”
“你……”
孙律挑眉,等她后话。
赵思迪憋了会,脸变得通红,却没再自讨没趣。
有出租车路过,赵饮清抬手叫停,三人一起上了车。
一路沉默的到了之前的街市路口,将赵思迪放下。
这会的赵思迪又有心想跟他们套近乎了,冲着赵饮清说:“你们等会还有什么节目吗?”
赵饮清掀眼看她,说:“你要干嘛?”
“没事干,接着找你们玩呀!要在这过夜是不是?我今晚过去跟你们一块住呗!”
赵饮清说:“客房没收拾出来,没法住人。”
“那我跟你睡。”
“我不喜欢跟别人睡。”赵饮清皱眉看她,“你什么时候喜欢跟人挤被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