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子悦给你点顏色你还开染坊不是?」他不自觉扯高了声线,被常念皱眉摇头阻止住:「别把他们吵醒了。」
她想息事寧人,免得把两老闹醒,但头顶的灯已经大亮,开灯的常父站在客厅脸色阴沉:「这都是在干什么?大半夜的。」
「小悦你出去了?小善怎么在这里?」常念原名常子善,出生不久母亲就因病去世,常父常家成给她改名叫常念,但家里还是常叫她小善。
这门又开又关的动静太大,不单常家成醒了,连一贯睡得沉的谢琴也起来,现在全家人都坐在客厅,两老用目光审问,小情侣不知该怎么解释,都看向罪魁祸首常子悦。
她顶着所有人质问的视线,开口还是在姐姐家时的理直气壮:「爸、妈,姐不能嫁,这男人会出轨。」
徐宇立没忍住反了白眼,常家成大概是没有听清,瞬间血压急升,脸色赤红:「才刚刚订婚你就敢出轨?你把我家女儿当什么了?」常家成本来就有高血压,徐宇立不敢造次,赶忙解释:「常叔我没有,别听她胡说八道。凌晨不好好睡,她还说自己重生,你信吗?」
叁两拨千斤就把焦点转移回常子悦身上,她毫不怯场,依旧振振有辞:「我就是重生了。你婚后一年会出轨姓苏的客户,骗我姐去出差其实在偷情,被我姐看到了,她要追你们的时候就……」她说到这里又开始哽咽,眼眶红红:「就被车撞了,她还怀着叁个月呢…」
整个客厅都安静下来,只有常子悦低低的呜咽声,哭得太悲痛真切,内容再荒谬也没人愿直斥其非。
常家成和妻子对望一眼,心中都怀疑这是小女儿做的恶梦,但这个常念死于非命的故事,作为亲人听来实在是隔应,常家成思前想后,对徐宇立说:「都这个时间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他点头答应了,望望常念,她正低头安慰着常子悦,像工作时搂着闹脾气的孩子哄一样。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本该难过非常、脆弱不堪的常子悦抬头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沉下去的火气又上涌,为了不在长辈面前失态,只赶忙起来:「先走了。」
到门口穿鞋常念才跟出来,小声跟他说:「她可能最近读书压力大吧。我跟她谈谈,你不要计较。」
压力大就能发疯,他工作压力不大吗?怎么没人让他摑一耳光发洩啊。
他就是计较,不想跟她说话,沉默地穿好鞋就下楼了。
他本来以为这疯人疯事很快就会落幕,无端端被堆砌了一个未来会出轨的罪名,还被常子悦踹了几脚,当然要等常念来哄他。
常念一直在幼儿园当老师,两年前区内有家托儿中心出让,她掏了储蓄和朋友接盘,在原有的托儿服务上加办了语言啟蒙和各种兴趣班,生意从周一忙到周七,但在孩子午休的时候还是会给他打电话。
周六律师楼只上半天班,同事们吃完饭都回家了,他在办公室继续加班,生理时鐘让他停下来,按开电话看时间。她平常差不多这个时间就会打过来,遇上孩子哭闹会晚一点,他盯着电话等待,见证数字分鐘一下一下地跳动,不知不觉呆等了半小时,电话一动不动,他拿起来打给自己办公室的直线电话。
响的啊,没坏。
好啊,她不打来也罢。
他动了动滑鼠,重新登入已经休眠了的电脑,这时放在手边的手机一震,急忙拿起,是一则新闻通知。
她午休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他夹着手机敲了敲桌面,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打过去。毕竟她今晚用不用他去接,也是要问一声的。
但接起电话的不是那道因守着孩子们而压低的声音,而是端正明亮的:「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内心一沉,直接打去托儿中心,前台小姐礼貌地招呼:「你好,蓝蜂托儿中心。」
「你好,我找常念。」
电话对面安静了一下,然后就被掛掉了。徐宇立拿下手机检查屏幕,以为是网路问题,又再拨了一次,这次那边没有打招呼,直接就不客气地开骂:「徐宇立,不要再打来了,我不会让我姐见你的。」
他刚才没有认出来,这显然就是周末放假到中心帮忙的常子悦。本来今早一醒来怒气散了几分,终究是常念家人,又比他们小整整十岁,总不好和她计较太多。怎料她还不消停,现在常念不在,他也不需要再忍耐脾气:「你什么资格管我们两个?脑子进水了就去看医生。」
「我没有资格管你们,但是我有资格掛你电话,还有资格把你列入黑名单,哈哈,拜拜。」霹靂啪啦地说罢一顿,又换来恼人的系统嘟嘟声。他这才意识到常子悦是铁了心相信那个妄想的故事,想必还没收了常念的电话。
电话打不通,常子悦又在托儿中心守着,他只能提早去常家守株待兔。徐宇立本来还怕常家一家人都跟着常子悦疯,但常念的继母谢琴只是惊讶于他不打招呼就独自上来,没有拒绝他入门的意思,对他这个传闻中未来会害死她继女的准女婿始终保持礼貌的距离。
常念果然是跟常子悦一起回来的,那疯婆子一进门见到他,蹬蹬脚对其母发火:「妈你怎么可以放他进来?」
谢琴身份尷尬,打个马虎就回厨房做饭,常子悦伸长了手臂像母鸡护雏挡在常念面前,对他嚷:「你快滚,我们家不欢迎你。」
「别这样。」常念苦着脸,她昨晚没睡好,今日被家长孩子折腾一天,回家又是这样一场大龙凤。
他无视无理取闹的小姨子,直勾勾看着常念:「常念,跟我回去。」
常念觉得自己像两隻手分别被两人无形地拉扯,快要五马分尸,按住刺蝟一样发脾气的妹妹:「你让我们谈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