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拖着你,我本来不用翻山的。”萧白石随手揪着山间草木,左右玩耍,回头对他道,“虽说我的修为还没有精进到御剑一日千里,但在山间借力轻易前去还是可以的……哦,我们到了。”
他伸手在一块不起眼的石柱上摸了两把,顶端霎时微光乍现,闪烁片刻又归于沉寂。眼前草木繁盛的场景忽然转动,一扇石门出现了。
萧白石推了那门一下,中间裂开的缝缓慢开出了通道。
没有结界,没有机关,居然只是这么简单的一道暗门?应长风疑心重,多看了那石柱一眼,见顶端九个小孔心下顿时了然:这是萧鹤炎设的机关锁,用灵力驱动,要旋转正确的次数、正确的方位,连续三回后才能打开。
虽然开关简单,应长风没有灵力傍身,暗道:日后再来,兴许还要靠他。
“啪嗒”,如水滴落下的声音。
一粒发光的珠子滚入萧白石掌心,萧白石举着这枚指甲盖大小的珠子照明,可范围有限不能看得太真切。道者的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五官敏锐,入夜也看得分明,这倒无所谓,但应长风呢?
正忧心不知应长风在昏暗中是否能视物,身后忽然踩空,紧接着脚底一块碎石顺着弹到了甬道的墙壁,萧白石心里一惊:“你没事吧?”
应长风没开口,他连忙转身,珠光照出应长风格外苍白的面容。
手掌被石壁的凸出划破了,应长风混不在乎萧白石的眼神,随意在衣摆一擦,朝他道:“没关系,还有多久能到?”
只有一点血迹入眼,萧白石心惊肉跳,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应长风的手腕:“我带你走。”
那人挣扎片刻,深吸口气后随他去了。
应长风与他想象中一样冷,萧白石走出两步才意识到他正握着应长风,脉搏贴掌心。体温偏低,可他的血一如所有人那样带点温热的腥味。正组织语言说点什么不要让沉默继续扩散,握着的那只手腕一扭,手指牵住了他。
萧白石心口跳动节奏轻轻地漏拍,那珠光随心而动,顿时明灭。
“小心脚下。”应长风沉声提醒。
萧白石被他牵着,全没发现不知何时是应长风的手掌裹着自己了。他说不出一个字,含糊应了句领他穿过这条甬道。
豁然开朗,萧白石向上一抛,水滴状的珠子自觉嵌入石壁的一个孔洞。随即“咯拉”轻响,从石壁无数的角落都亮起了微光,越来越亮,直到这些温和的光线填满整个空间,藏经洞现出了全貌——
干燥,冰冷。
宽阔的穹顶,四面石铸的书架精巧绝伦,当中竹简、绢帛、书册不一而足,分门别类地摆满了架子,虽然多但没有任何杂乱。
光是最柔和的,不刺眼,但每个角落都显现了出来。
明亮让所有绮念无从遁形,萧白石赶紧松开了应长风的手,自己跳到了不远处的一张石桌上盘腿而坐,托腮道:“你随意看吧,反正此处没什么禁书,父亲也不会责怪。我、我睡一会儿……你要走了就喊我。”
应长风站在一面书架前良久不语,或许他被这汗牛充栋的架子们衬托得渺小,就像曾面对浩瀚大海也觉得无力。
他抬起头开始检索如何分类。
典籍,经卷,秘笈……都不是他要的东西。
直到视线停留在“道史”一栏,应长风瞳孔微缩,几不可见地皱起了眉。
第11章 竟也成空
东暝观的藏书楼名为“万宝阁”,当中除却经卷无数,还有历任东暝观主收集的奇特法器、兵刃,每一样拿去俗世都能价值连城。
但清心道中人都寡欲,比起法器更爱翻阅经书,这些东西放在万宝阁不过是摆设和纪念,除却定时扫除上面的落灰不会有人碰。就这么一直持续了数百年,东西一点一点的增加,等到了岳辟川。
岳辟川与历任东暝观主相比更有野心,他掌权后,万宝阁中的各类宝器发挥效用,万宝阁也能随意出入了。应长风是他的得意门生,虽不喜珠光宝气的东西但得了这个便利和岳辟川的默许,时常也去查些感兴趣的文卷。
修道一途历史悠久,应长风自觉在离火剑门时便听父辈传授良多,又看过不少,理应大部分都有所了解。
等他入了东暝观的万宝阁,才明白先前所知不过沧海一粟。
史册中写,最初那位仙人入道时,还未有“清心”与“红尘”之分。这两道后来互不干扰少有交集,开始你死我活不过在两百年前。
东暝观的藏书到这儿就断了层,再衔接时已经到萧鹤炎改换门庭了。
清心道与红尘道两家历史加上每回论道的始末专由西极山的平章别院来记载,再经各大门派传递收藏已作备份。如今平章别院做主的这位大能已经八百岁,眼看不久后就能功德圆满飞升成仙,但他也没将此事记进去。
他说萧鹤炎改换门庭是“前所未有的亘古第一奇事”,再加上翠微山不过“弹丸之地”,料想这位红尘道的新宗师开辟不出什么新天地。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对岳辟川的评价,作为剑修,岳辟川不仅剑术一流,对道的解读与对众生的责任心都远超萧鹤炎。
大能说的话自然被不少修道者奉为圭臬,无奈应长风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