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幅画缺失的颜色是什么,你要用什么颜料才能补充那种缺失的色彩?”
椎名真白的指尖掐进了手掌里,血并没有顺着手指流下来,但皮的确擦破了,粉红色的肉陷在指甲里面,她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就是死死的掐着。
“不要转移注意力。”太宰治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同情在里面,他只是看着她。
“告诉我。”
椎名真白勉强的张开了嘴。
“是...黄色。”
“黄色。印度圣牛干涸的尿液,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硝石粉末,还有。”
椎名真白的眼睛静静地凝在半空中,虽然说她在看着太宰治,但是并没有把他看进眼睛里面,她的眼睛仅仅死盯着他脸上的一个小点。
如果不这么做,她就没有办法把接下来要说的话说出口
“婴儿手臂的…脂肪。”
太宰治笑了一声,“还真是有点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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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发出笑声的时候椎名真白觉得自己要死了。但是他并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说点什么,而是非常冷静的问她,“第二幅画呢,就是你在公园没有画完的为了我又毁掉那一幅。”
他说的好详细,所以椎名真白虽然没有那些记忆却也回想起了之前做这些事情的样子,她说那一幅画画的是我所看到的东西。
“我以前所看到的东西。”
“以前经过了一个湖泊,月光洒落在湖泊上面,水下由于小鱼在游动所以泛起了小小的涟漪,月光洒落在上面的时候感觉那些涟漪是固体,像是白银融化了雕制而成的,我有一点受感动。”
“但是以前画不出来那种感觉,现在可以画出来了,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了。”她抿了抿嘴唇。
“那个的颜料是痛苦。”
“痛苦?”
“把人类推进融化的白银池中凝固而成的那种痛苦,我要重新看到这种场景才画得出来。”
“这样子啊。”太宰治说,“你的确是会被痛苦所激发的那种孩子,在这个世界里面你是的。”
“就像是一条线投射在一个面上的时候是这种方向,投射在另一个面的时候又会变成那一种方向一样。在原先的世界里面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真的很普通,回去的话你就还可以回归日常。但这个世界里面黑手党争抢你,神明在你耳边唱着亵渎的歌…我真的觉得祂们作为一个神明会不会对信徒的私生活干涉太多了?还是独独你是那种被爱的孩子呢?”
太宰治轻微的感慨着,手在空气中握了一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结果却什么都没有抓住,只有海风从他的手指缝隙中经过。
“现在回去吧。”他对她说,“回去。忘掉这一切。”
这又提到之前的话题。椎名真白摇摇头,虽然不知道要提出什么理由,但是决定先把这个建议否决掉再说。
就像是为了堵住她的话语一样,太宰治继续说下去。
“你第一幅画是以前在印度的时候看见她们在寺庙里面给孕妇接生,体会到了生命的感动,结果要画出来就必须得用婴儿的油脂不可。第二幅画明明只是风景画,但是却要确实的让一个人为了那副风景而死才行。第三幅画是自画像,我要求的题目,第三幅画找不到的颜色是眼睛…”
“可是你眼睛的那种红色为什么非得要我的鲜血来画呢?”
太宰治看着她,那种视线里面椎名真白觉得自己更加僵硬了。
他没有就那些残忍的事情继续说下去,没有觉得她是一个坏孩子,这让她松了一口气,但是现在她好像陷入了崭新的危机。
“为什么?”
他兴致勃勃的追问,椎名真白不说话低头,指甲在手心挠来挠去。
他觉得自己可能把人欺负的有点过头了,也跟着看下面,看到原先血液滴落的那个小坑,眼睛眨了眨。
“…我很高兴。”
他的声音低低的,这个声音随着潮起潮落几乎要被淹没在海水之中。椎名真白听见的时候感觉自己听错了,但是一秒两秒三秒,随着时间的经过,那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响的越发清晰,她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却假装没听见。
“……”
太宰治抬起头来看着她,又笑了一下。
“现在。”他说,平静而有尊严。
“去完成你未完的画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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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退却的余地了,也没有任何可以拖延的间隙,如果说将时间被比作长河,总是无视被卷入其中的个人意志源源不断的冲刷而去,那么椎名真白现在也被时间推着往下做了一个大漂流。
她是一个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大多不属于自己,但是也有一些属于她的非得隐藏起来不可的见不得光的东西,现在的那些东西都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太宰治逼着她去看,她在痛苦之余却又发现那些东西说穿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并不比原先把它们蒙在心里慢慢腐烂的样子更加可怕。
现在她必须得成长不可了。
这和之前森鸥外教给她的所谓的学习不同,这是每一个女孩子都必须得做的事情,所以椎名真白也要成为一个大人了吗?像是妈妈小时候一样?她不知道。
她轻轻的握着小津的指尖,他的手指被她握着就像一个画笔一样,在地上的自画像上点了点。就点在原先少女空旷的眼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