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文林一脸忧愁的出了宣武殿,他真的是没有办法再征税了,那些遭了洪灾的百姓连家园都没有了,却还要向他们征税,这……这叫那些百姓怎么活呀?
甘文林恍恍惚惚的下着阶梯,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向前扑倒,一只从明黄衣料下伸出的手拽住了他才免了他扑倒在地的下场。
“甘大人为何如此恍惚?”
甘文林这么一摔惊魂未定,他发现拽出自己的居然是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皇上,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行礼。
刘宏熙拖住他的手,“甘大人无需多礼,朕只是好奇是何事,让甘大人如此忧心,连路都走不好了。”
“这……”甘文林不知要不要讲,这小皇上人人都看的出来他只是柳家的傀儡,平时在朝堂上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他忧虑的事就是与皇上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可皇上毕竟是皇上,他既然问了,自己又不能不答,何况太后的要求也不是什么秘密,便微微拱手,“回皇上,太后娘娘想要建玉春苑,可国库空虚,着实是没有银子供太后娘娘使啊,娘娘还命下官再征一次税,先前的税交上来已经是难上加难了,这若是要再征一次……下官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刘宏熙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露出为难的神色,反倒是微微一笑,“就是这事儿啊,甘大人大可不必为此事忧心,母后要建园子需要钱,这钱可以有很多种来源嘛,并非只有税收一种……”
“陛下难道有什么解决方法,还请陛下赐教为下官解惑。”甘文林又是低头行礼,他着实好奇,小皇上看起来不像说笑,也不知是何方法?
“百姓的税难收,是因为他们没有,那你可以向那些有的人征啊,那些世家的族田恐怕一两银子的税都没有交过吧……”
甘文林睁大眼看向刘宏熙,这小皇上可真敢想,世家的族田向来都是免税的,他又如何去征呢?
“陛下可能不清楚这世家的族田一直都是……”
刘宏熙没打算听他的废话,直接抬手打断了他,“这大大小小十几个世家,族田少的有几百亩,多的有上万亩,这么多的田地不交税也只是肥了世家罢了,朝廷又有什么好处呢?”
刘宏熙拍了拍甘文林的肩膀,靠近他,“这往日里你不好向他们开口,现在机会可是来了,朕知道甘大人向来忧国忧民,与其让太后娘娘向无辜百姓伸手,不如借她的手撕开世家的钱袋子……”
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看甘文林的了,点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好了,朕也只是建议,到底要不要做?具体怎么做就看甘大人的了。”刘宏熙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离开了。
刘宏熙知道甘文林一定会按照他教的做。
甘文林寒门出身,最是明白普通百姓的疾苦,与那些世家也没有任何利益关系,该向谁下手他心里自有决断。
果然没几日,甘文林就上折子陈述江南水灾,百姓疾苦,需要朝廷赈灾救助,可国库空虚难以为继,希望世家可以补缴税银,解了赈灾的燃眉之急。
最重要的不是他的折子写的多么声情并茂,声泪俱下,感人肺腑,而是太后的态度,她同意了,并且下旨命那些世家一个月内补缴欠下的税银,若有违抗者,全部下刑部大牢。
柳茹雪的父亲柳大人当即响应,表示支持。
朝堂上喧嚣一片,刘宏熙嘴角微勾的看着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员们脸红脖子粗的和柳茹雪争辩起来,完全没有世家贵族的风范,最后还是柳明辉带着禁军堵在殿外才把事情解决。
到了补缴的时候,更是一个二个的推脱,各种理由层出不穷,表达的意思就是没钱,交不了,爱咋地咋地。
光是在朝廷里为官的世家子弟都不知凡几,更别说江南的盐铁还有一部分掌握在世家手里,这可都是朝廷命脉啊,他们不信太后真有这个胆子敢将他们全都抓了!要真是这样,一个柳家,还有一个被柳家把持的皇帝,他们还真没放在眼里。
而且扯什么赈灾的大旗,太后想要建园子又没钱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当他们都是傻子不成。
平时与臣下议事的小书房里,刘宏熙抬手免了几位大臣的行礼坐到了桌子后面。
刚坐下他就察觉出不对劲儿,桌子底下触感软绵绵的,这个书房他不是经常来,不会是哪个有野心的小宫女吧,想躲在这里偶遇他?连他的行程都能摸清,这个人不能留……
刘宏熙蹙起眉头眼神冷冰冰的看向身下,慢慢掀开围布,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头顶,他想也没想的快速放下围布,抬起头好似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错,只是一个头顶他就认出那是刘璃,刘璃想要知道他的行程并不难,可是她怎么会躲在桌子底下?不过现在重要是不能让座下的官员发现她,不然让人脑瓜子疼的劝诫会层出不穷的砸向他。
刘宏熙默默拖拽椅子向前,把刘璃没有一丝空隙的夹在双腿之间,偶尔还恶作剧的双腿使力夹住她看她挣扎的样子暗暗发笑。
刘璃好多天没有见到刘宏熙,孤独又惶恐,喜欢就是这样让人患得患失,对方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被解读出一堆的情节,她想见小熙,又害怕他不肯见自己,就让芍药打听了小熙的行程来这里躲着。
本来只想看看小熙,哪里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她一着急就躲到了御案底下,现在还被小熙发现了,好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