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看,梁锦笑呵呵的立在厅下,穿着天青色秀白兰花的袍子,直心疼起来:“锦儿!如今天虽回暖,风却大,你怎么穿得这样单薄,你院里的丫鬟也不给你添着衣裳,属实该打!”
梁锦立刻上前去:“奶奶,丫鬟们倒是一直提醒着的,只是孙儿体热,不觉得冷,衣服穿多了驹着孙儿不大舒服。”
下头坐着那两个姑娘嘻嘻笑着,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站起来一动,身上叮叮当的一阵珠翠响,像那铃儿似的:“大哥如今都要娶新嫂子了,怎么还这么不会保重自己?如今天才刚暖,大哥骤然减了衣裳,只怕风寒。”说着用丝帕掩着嘴角轻轻的笑,这笑声就像黄莺一样的好听。
可老太夫人觉着不甚好听,当即拉下脸:“响罄平日里最会说话,怎么今天说话像没过脑子似的?”
一家人都不痛快这门婚事,梁响罄还挂在嘴里,哪怕平日老夫人还算喜欢这个孙女,也有些责怪起来。
这梁响罄是梁郝妾室三姨娘赵氏所生,容貌似她亲娘,堪比海棠花俏,如今十三岁了。赵氏出身不高,因时常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得体,说话也不大中听,故不招人喜欢。
但她给梁郝生了两个庶子一个庶女,这个女儿又像嘴巴抹了蜜似的,这些年把老夫人哄得尚可,在老夫人这里也只比梁锦低上一筹。
老太太老了,喜欢嘴甜的。再者门第也不大高,没读过多少书,看李氏这个书香门第的大儿媳妇也是横竖不顺眼,如今三姨娘时常跟这媳妇不对付,她乐得看戏。
下头坐着那个姑娘叫梁慕白,是梁府的大小姐,梁郝妾室二姨娘樊氏所出,樊氏这个人,在府里这么多年,从不惹事,平时都伺候在李氏身边,谨遵一个妾室的本分,李氏很倒是挺照顾她,也连带着经常提点梁慕白。
梁响罄被指摘了一句,心里不大痛快,面上却做小伏低:“是是是……孙女儿不会说话,孙女儿知错了,奶奶和母亲还有大哥可不要生气。”说着有些抽抽搭搭,竟是要哭的样子。
梁锦看在眼里,心里满是不屑。他从小就不大喜欢这个妹妹,可能是因着她娘的关系,慢慢的长大了,觉得这丫头青出于蓝,比她那娘还会装模作样,只因他是男儿,又时常在外玩耍,也就没有计较这些事儿。
老夫人看着心软:“你大哥心胸最是宽广,不会跟妹妹计较。等你以后谈论婆家,还是你哥哥去给你看看人家少年郎呢。”
李氏心里嗤笑:母亲怎么同一个小姑娘讲这些?真是失了体统…
梁响罄得了安慰,转眼又笑了,回到坐上,得意的瞪了梁慕白一眼。
上头老夫人又问:“锦儿,你爷爷找你什么事?可是又问你学问了?”
“不是,爷爷只是嘱咐我几句,并没有训斥孙儿。这不,说完就叫孙儿陪奶奶说话了。”梁锦悠悠几句,老夫人放了心。几个人说说笑笑,直到在老夫人院里用了晚饭才各自回院里。
华浓知道梁锦这几日不大安眠,特意换了静心香,让梁锦好睡个好觉。梁锦见了又惆怅几分,哪怕是娶了华浓这样的姑娘为妻也比那个何四好啊……
隔了几日,梁锦换了衣裳,带着东逞,与傅成和余家兄弟在城外相见,几位好友特意约他,想让他外出散散心。
几人在草里走着,这里是大明河的下游,两岸排着抽了芽的垂柳,风一吹,就跟美人满头的青丝一样的摆动,河里还有村民架着竹排在打渔。
倏地,余岳风打头一个开了口:“此事实不能扭转乾坤,过两日就大婚了,梁兄还是看开些罢。”话如此说,他心里却了然,这婚事要放自己头上,兴许还不如梁锦呢。
梁锦苦笑两声:“自打这婚事订下来,我父亲这些时日都不曾骂过我,我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余岳阳不合时宜的插了句嘴:“既如此,不如我们今天去白玉楼耍耍?”说完不大好意思的看看众人。
白玉楼是什么地方?是大京最有名的青楼妓馆!满是美艳的女子男倌,往常这几人,时常往那里跑,近些日子因着梁锦的事倒是没大去。
傅成平时话就不多,只笑着附和几句:“不若去罢,往后大家成婚的成婚,科考的科考,只怕去的机会也少了。”
几人到了白玉楼时,还透着些鸦昏,白玉楼门口刚点上灯笼,晦暗不明的,颇有点人约黄昏的美感。
小二瞧见了四人,忙跑堂里叫老鸨,老鸨出来迎,是个蓄着须的中年男人:“给梁公子请安!傅公子!余家两位公子!贵人事忙,可有一月没来啦~”
哈着腰把人往楼上雅间请:“还是翠墨居,每日都给几位留着呢,过了时辰才敢让别人进。”
这小花厅霍大一张八仙桌,上好的黄花梨。几人落坐后,立马有小二上了东西,几样精细的果子,里头有梁锦最喜欢吃的灯盏糕。
老鸨乐呵呵的,拱着手:“还给梁公子叫十里河来?这姑娘新学了好些曲子,天天等着公子来好唱给公子听呢。”又朝余岳阳说:“小余公子,给您叫一个新来的姑娘,刚□□好了,最会喝酒!”
余岳阳酒量不好,又非喜欢跟人争个高低,每次来,一定要叫能喝的姑娘作陪,几个人猜拳行令,喝到后头不行了,都是人姑娘替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