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芫笙听了这话,正欲开口,又被白姨妈一个眼神拦下:“你表妹自然是愿意的!”
这下白芫笙无话可说了,耷下脑袋,静静的。何须问心里有数,不迎不拒,稳若泰山:“姨妈多住些时日,这事儿我们再与母亲商量着定。”
白姨妈想李氏定然是没话说的,毕竟这是娘家太爷的意思,便摇摇站起身来:“成,那我就带你表妹先回去了,你们小两口说话罢。”
两人刚走,梁锦便急了:“你怎么又把我推出去了?回回你都应得爽快得很,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何须问憋不住笑他:“你急什么?你也太狂妄自大了,就没看出来,你那表妹压根不属意于你?”
“……你这是看不起我?”梁锦瞪他一眼。
无所事从帘后站出来讲理:“我们少爷不是看不起少爷,只是天下姻缘,各有定数,少爷纵使做了皇帝爷,也有人不喜欢的。”
“哼!”梁锦甩着袖子起身:“你们主仆俩说话,一个塞一个气人!我走了!”
“你去哪儿?”何须问望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梁锦头也不回,似乎是有点气:“我不回来吃饭了!出去办点事儿!”
说罢就出了院儿门,东呈等在影壁下头,见他出来,三两步跑上楼,朝月洞门里头望一眼,谨慎地说:“参谭家的帖子已经到京城了,那通判还传话儿,说谢谢少爷指的明路,他已收集了许多谭奇云那老厚皮的贪污赃证,一齐罪名加起来,保证能让圣上罢他的官!”
梁锦细细笑了下,仰头望那影壁上的树枝:“你回他话,我梁锦绝不忘他帮的这忙。”
多年后,这位通判大人受梁锦提携,一路升官至京,暂且不表。
且看梁锦扭转头去,冲东呈低语:“你去查查那白芫笙在洛阳的底细,可曾与什么人走得近,有没有指过婚。事无巨细,都给我查清楚。”
东呈呆楞着,哈着个腰傻问:“少爷,又要娶姨娘啊?您这……怕是不生个儿子,就有娶不尽的姨娘呢,老使阴招儿也不是个事儿啊……”
梁锦气得斜他一眼,似有发威之势:“废什么话?”
“嘿嘿嘿,我错了,少爷别跟奴才计较,我这就去!”
打个飞眼,东呈便似猴儿一样跑远了,梁锦依旧折回院儿里去,抬着高傲的头颅进了屋,睥睨榻上歪着看书的何须问:“我回来了。”
“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要出去办事儿?”何须问翻书的空隙赏了他一眼。
“就……办完了,就回来了,”梁锦见他不似要哄自己,便主动找了个台阶下:“怕我前脚一走,你后脚就给我张罗个妾进来。”
何须问卷着书坐直了,抱歉一笑:“真是对不住,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让厨房别做你的晚饭……”
梁锦忍无可忍,飞扑过去,将他按在那榻上挠他痒痒:“你个没良心的!这一屋子丫鬟陪着你,你心里就半点儿不记挂我,转头就将我忘了!”
两人在外间的榻上闹了一阵,直闹得些微出汗才罢。
谭青瑶正要出门,转到廊下就听见他俩的动静,只当听不见,寸步不落的往外走。
从嫁进来那天,起初她心里有酸,这酸成了妒忌,渐渐又演变作恨,这恨凶猛蔓延,现已烧到梁锦身上了。
是了,她对他的爱,在无数次的绝望中,已酿成了恨。
她一路行至老夫人屋里,四下无人,只有老夫人在榻上安坐,见了她便招呼她过去挨着坐,手抓着她的手,拍在掌心:“好孩子,你在院儿里做什么呢?好些天不出门。”
“有些着了风,现已好了,谢奶奶关心。”
“好了就好,”老夫人仍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手背:“我正要跟你说呢,我打算再给锦儿娶一个,就是他母亲娘家的表妹,”老人家稀松平常地说着话:“她家没什么根基,左不过一个穷秀才,压不过你去,你放心,以后你有了孩子,这个家自然还是你操持。”
谭青瑶恍如梦中,这是个噩梦,静默一会儿,她在老太太的眼神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她不是梁锦的妻,也不是李氏看得上的妾,只有老夫人,让她在这里还有一线生机,一分地位。
可眼下,她平平常常的几句话,让她恍然大悟,她的价值只是为梁家传宗接代,若她生不出孩子,那她就是老夫人的一颗弃子。
充其量,是个衣食无忧的弃子。
她又一次心寒了,凝望着这位雍容富态的老太太:“奶奶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再心寒也只能这样了,老夫人是她在这里的唯一的依附,也是她衣食无忧的保障。她不敢声张,只能听话,一如她每一次表现出来的一样。
最后一批南归的大雁已经在梁上筑好了巢,谭青瑶凝望那些九曲回廊,那些亭台轩阁,她第一次想回家了。回京兆府去,回兴平那个小县城,继续做她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总好过在这里,熬成一只青丝吐尽的玉蚕。
第58章
求亲
尘世万千,各有悲喜。
这厢玉兰未落,那厢菡萏初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