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特看着山下的景象出神，他永远也不会说出电影里那样决绝又浪漫的话，因为他一定会在高空里带上救生伞，在大海中带上潜水服，他唯一无法操纵的，大概只有在太空里有可能会遭遇的种种意外。
他一定会如期归来。
第99章 但愿沉醉不复醒
WGP大会将最终的告别晚宴地点定在了河口湖畔的八音盒之森, 餐会和舞会的场地设在了音乐博物馆，到了晚上，人偶管风琴已经在播放着舒缓优雅的旋律, 只需走到窗边, 选手们就能看到争奇斗艳、绵延不绝的玫瑰花海。
这已经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告别。恍然间，周妍回想起冬日里，世界杯团体赛结束后的那个傍晚, 她与布雷特在宴会的间隙偷跑出门，那时的她, 以为与布雷特再见面的日子再也不会有。再多浓稠的伤感，如果是第二次遇上，也总归会被稀释许多。
在选手们的这个年纪，尚不被允许饮用酒精，所以选手们都举着五颜六色的饮料互相致意和攀谈，只有少数胆子特别大或特别有经验的选手除外。
“休米, 你的杯子里盛放的液体似乎并不是饮料。”一个疑问句的内容，却被布雷特肯定的语气说得像是一个陈述句。
毫不意外于布雷特敏锐的洞察力, 休米无意遮掩：“只是一点朗姆酒而已，要试试吗，布雷特？”
布雷特摇了摇头, 他向来对所有会影响头脑的饮品都敬而远之。
休米淡淡地一笑，尼采早就说过, 你们的清醒里总是掺杂着隐秘的、无法消除的醉意。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 但是没有人擅长告别，所以有必要让酒来出场助兴助威。
开场舞环节结束, 自由活动时间开始。周妍走出会场、绕过花海、避开簇拥着的人群和无处不在的景观灯饰。寂寞的池塘居于黑暗，岸边放着一把躺椅。周妍躺了上去, 喧嚣声从远处传来，人们原本清脆的笑声因为距离过远，变得迟钝而模糊。这一次，不会有人像是提前预备了惊喜那样，再一次地告诉他们，会因为某种原因，他们的相聚将会延长，他们的比赛还会继续。
周妍紧紧闭着的眼睛划出一滴眼泪。一个美好的故事，该在哪里落下句点，这是一个无论怎样苦思冥想，也无法找到答案的艰难命题。在周妍睡着之前，她的脑海里混混沌沌地冒出一种念头，如果时间在此刻戛然而止，那大概会是一段故事最好的终点，也将是它最好的起点。
……
最先离开日本的是德国队，那一天，几乎所有的选手都一同抵达了机场前去送行。
机场中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向他们这群浩浩荡荡的人投来注目礼，大屏幕显示距离德国队的选手们登机，还有一个小时。
“等以后再和你们较量吧，各位。”米海尔最为潇洒，一直走在所有人的前面，他转过头，清澈的眸光中不见怅然。
“啊，”滕吉一挥扇子，“今天的气氛让我都有点伤感，总之，明年再见了，米海尔。”
米海尔点点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款待。”
休米对着众人颔首：“希望还能有与你们再见的日子。”
此时，大家纷纷走上前去各自告别，送上离别赠礼。周妍送给米海尔的是一叠动物的写真集：“还记得吗？这是之前我们一起放生的那两只兔子，我在之前回东京的时候，跑到滕吉的私人花园里拍了很多张照片，你在想念它们的时候，可以翻开看看。”
米海尔充满惊喜：“太好了，谢谢你，Ian。”
周妍微笑着：“滕吉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米海尔的眼睛弯了起来，他毫不犹豫地说：“Ian，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一定一定，会去中国找你的。”
周妍眼睛微微睁大，看到米海尔的认真神情，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们的比赛告一段落。”布雷特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他只是在单纯为一场较量落下注解。
“但是我们之间下一阶段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休米接过布雷特递过来的东西，“这是什么？”
“洛杉矶的斯台普斯中心的季度门票，作为东道主国，我代表我个人，欢迎你明年去美国观看世界杯大赛。”布雷特回答。
休米一哂，布雷特的自以为是，真是从来都没有变过：“抱歉，我还没来得及准备柏林知名场馆的门票给你，但我会在下个月的主办权大赛补上的。”
“你们在聊什么？”周妍从旁边凑了过来，她在旁边围观时看到，每个德国队的队员旁边都围着一堆人在道别，只有休米和布雷特这里极为冷清，而他们两个却像是完全没感受到这种气氛似的，仍是挂着平和中带着冷淡的表情、使用着简略到几乎僵持的动作继续着对话。周妍猜想，他们不会又是在互相嘲笑挖苦吧？于是，她只好丢下米海尔前来插话。
“我们在谈论关于明年世界杯大赛的门票问题。”看到周妍过来，布雷特的目光马上从冷淡变得柔和。
“明年的世界杯大赛不是还没有决定举办地点吗？这么早就派发门票了？”周妍摸不到头脑，“拜托你们，不要这样时时刻刻都记挂比赛的事啦，这让我们其他人都觉得倍有压力。”周妍拿出放在背包里的礼物：“休米，这个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