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羔羊???
伊安娜脑海中一闪而过小羊羔的脸,红色蔓延到了耳根。
她还来不及生气,特里斯宽大的手掌却已抚上了她的脸颊。
“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女人,有比男人还厉害的女人,有比女人更女人的女人,有强大的女人,有弱小的女人……女人比男人要更加复杂,而你,就是女人中的犊羊……真是可怜呐。”
特里斯话语中影射出的丰富阅历一方面让伊安娜感到厌恶,另一方面却又让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得。
在这复杂心绪的引导下,她再度鼓起勇气,直视特里斯的双眼。
她看到了一双悲悯的眼眸。
“……为、为什么是羔羊?”
特里斯轻轻叹息了一声,“因为容易受伤啊……伊安娜。”
…………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问的,为什么你要杀了他们,这个问题。”
“啊……”
“你没有回答我。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吗?还是说,我和他们在你眼里是一样的?”
准备离去的特里斯背对着伊安娜,伊安娜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
不知为何,伊安娜总有一种,特里斯此刻正在流泪的幻觉。
“因为他们死了比他们活着要对我有益,所以他们都死了。”
一直潜伏在特里斯影子里的恶魔伸出长爪用力地捏紧了伊安娜的心脏。
伊安娜的眼泪夺眶而出。
“那么、你也会杀了我吗?你下得了手吗?你真地不会痛苦吗?”
悲戚的质问。
特里斯没有回头,没有回答,沉默到冷漠,消失在了伊安娜的视野中。
伊安娜望着空荡荡的天地,怎么也止不住喉咙深处的呜咽。
在海滩上伏地痛苦的少女不明白,正如羔羊永远也不会明白猎人为什么会盯上自己。
她只是一下一下地抽噎着,仿佛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拍死在沙滩上。
这就是他们全部的人生所能拥有的唯一的宿命了。
……」
《大海贼》的故事主线便是主人公特里斯从普通海贼团上的一名普通船员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最高峰的血腥故事,其整体的基调是冰冷暗沉的血色,少有的热血和乐观都在日常描写中。
看这样的海贼故事是很难像看其他海贼故事一样爽起来,对海贼和大海产生向往之情的,大多数人看这个故事时候的感觉就像是罗罗诺亚·索隆产生的感觉一样,最直观的便是对海贼,甚至于是故事中最着重描写的富含魅力的特里斯等海贼产生抵触的情绪。
特别是在北极星并不吝惜笔墨去详细描绘海贼如何对途经的村庄城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情况下。
是,玫瑰海贼团很有魅力,船长特里斯在无数哀嚎声中悠悠然饮酒看书的画面跃然纸上,令人心折,但是对于大多数遭遇过海贼侵袭的人而言,这样的画面只能更加深刻地勾起他们对过往苦难的回忆,并在现实与小说的交织间将回忆涂抹得更加凄惨。
人们无法不意识到,特里斯越是耍酷越是帅气,成为他踏脚石的那些人就越是凄惨越是可悲。
更遑论,特里斯一路走来的发家史就是一部不停背叛不停杀人的血腥史。
诚然,特里斯的背叛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过读者,文章中甚至是以正面的角度去描写他的背叛的。
任何一个爱上他的女人都会被他利用杀害。
任何一个信任他的朋友都会被他利用至死。
可是谁能怪他呢?
技不如人罢了。
都当上海贼了还去期待真诚的感情,是这些人的错,是他们海贼失格了。
不合格的海贼只能当真正的海贼的食物。
阿喀琉克难道不知道特里斯真正的为人吗?
阿喀琉克自己就是一个合格的极恶海贼。
可是为什么,在玫瑰海贼团与海军大将狭路相逢遭遇绝境时,他会毅然决然地站出来,为了让特里斯逃走而不惜牺牲自己呢?
他看到特里斯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头也不回地离开时心里在想什么呢?
北极星只描写了莉莉丝等人的心理活动和场面的千钧一发,却没有说阿喀琉克和特里斯是怎么想的。
难道他们什么都没想,一个只想着速死一个只想着求生吗?
阿喀琉克的梦想在此折戟,这么多年来在船上的日子,他难道有一瞬间是将玫瑰海贼团置于自己的利益之上吗?
难道哪怕有最短暂的一瞬间,他将特里斯这个人的重要性放到了自己之上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特里斯那没有一丝犹豫就将其舍弃的行为是否是比世界毁灭还要让人绝望的罪孽?
妮可·罗宾完全接受不了这么残忍的文字是出自七夜萤那双细细白白软软嫩嫩的小手。
她觉得她在屠魔令毁灭了奥哈拉之后的遭遇已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可怖,可是七夜萤,这个一直被保护着,应该无忧无虑才对的小姑娘身体里却埋藏着那么多她甚至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人性之恶。
妮可·罗宾想《大海贼》的读者们肯定不知道,七夜萤写到纸上的剧情和她没写到纸上,只说了出来充作绿宝石冒险团下午茶聊天内容的那些东西相比简直堪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