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终于到了目的地,叶白思付钱准备下车,司机见他直接去拉车门,好心提醒道:“你先给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拿伞出来接一下吧,这么大的雨,一出去就会湿了。”
叶白思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给座机打了电话,他当然知道段琛在发脾气,但管家应该会接。
电话响了两声,被挂断。
吴叔肯定不会挂他电话,这是段琛做的。
叶白思只好收起手机,道:“麻烦开一下后备箱。”
果然如司机所说,他一出车门,就立刻成了落汤鸡,叶白思被冻得打了个激灵,冒雨把行李提出来。司机掉头离开,远远开出去快一百米,透过后视镜看去,却发现长发青年还是站在门外的雨中。
司机一脸纳闷儿:“家里没人么?”
暴雨滂沱,雨水顺着叶白思的下巴和头发,瀑布一样往下流,初冬的雨又冰又凉,叶白思浑身发冷,哆嗦着按下了门铃。
无人回应。
他抬头朝上看,透过朦胧的雨幕,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漠然地注视着他。
眼珠浸了雨水,涩涩地疼,他垂下头,没有再动弹。
段琛根本不是个东西,看着人模人样,骨子里却恶的不行。
他把叶白思当做是他的东西,就不允许他与任何人接触,否则就会给予惩罚,惩罚方式全凭他喜好做主。
叶白思咬住被冻到打颤的牙齿,克制地颤抖着,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
约莫半个小时,段琛打开了电话,叶白思沉默地放在耳边,天实在太冷,捏着手机的手也麻木到微微泛白。
段琛没有说话,叶白思相当清楚,这是无声的审判,他在等自己主动认罪。
叶白思抬袖用力抹了一下脸,嘴唇缓慢而坚定地抿起,他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顶着面前的门铃,整个人像一把凌厉的、千锤百炼的剑。
嗓音却柔软而微小,轻轻地打着颤,“我错了。”
段琛挂断了电话。
铁门被打开,管家撑着伞朝他跑过来,叶白思接电话的手轻轻垂下来,对方主动提过他的箱子,一边带着他往里面走,一边轻声劝着:“少爷又任性了,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谁敢跟段琛‘一般见识’?叶白思不会跟段琛生气,因为他早就找准了自己的定位,他不过是众多打工人里面的一个而已,只是工种不同罢了。
段琛是他的老板,他要与老板计较争执,除非是不想干了。
叶白思是个敬业的人,他打算干到十一月底,还有最后两天。八年前的十二月份认识段琛,并在同月搞在一起,那个时候,叶白思没想过能跟他八年。
现在,他要给自己的工作划上圆满的记号。
叶白思跟着管家走进屋内,脑袋上便被盖了个大毛巾,段琛站在他面前,手隔着毛巾擦过他的脸颊而鬓角,他被冻到微微发青的脸像玉一样的冰凉,段琛抽手捏住他的下巴,叶白思被迫跟他对视,剔透的眼珠里满是迷茫与脆弱。
段琛眸色暗了暗,道:“下不为例。”
叶白思点头。
鼻尖一滴未擦净的水珠儿跌落地面。
长达八年的相处,如今的叶白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回应,都完美贴合着段琛的喜好。他花了八年的时间,把叶白思打造成了自己想要的完美情人。
叶白思身上的每一毫每一寸,都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与之相应的,叶白思对他也是十分了解,察觉到了段琛的意图,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腰间陡然一紧,他背部后倾,腰腹却被迫贴在段琛身上,叶白思将手隔在两人之间,道:“我想先洗个澡。”
他担心自己会感冒。
段琛霸道地抵上他的额头,鼻尖压上他的鼻尖,低声道:“一起。”
这个一起明显是别有目的的,叶白思皱了皱眉,有一瞬间,他想狠狠把段琛推开。但他忍了八年,就是为了让段琛觉得钱花的值,他和段琛的这段关系本身就带着十足的暧昧色彩,他不希望在段琛面前暴露过多的私人情绪。
他能想出的最好的分离场面,就是一方提出分开,另一人坦然接受,两个人都云淡风轻,干干脆脆。最后两天了,他要在两个人都情绪平静的情况下,理智地提出分离,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发火,到时候提‘辞职’的时候,段琛一定会觉得他是在闹脾气。
他不希望惹段琛误会,万一断的不干不净,两个人继续纠缠不清。
他收回抗拒的手,被段琛抱上了楼。
叶白思被冷雨淋了个透心凉,热水并不能马上让身体暖和起来,段琛算是歪打正着解决了这个问题。
但与之而来的疲惫感还是让叶白思难以负荷。
事后,段琛抽身离开,嗓音沙哑:“你自己收拾一下,我得先去书房。”
“嗯。”
男人离开浴池,经过花洒冲洗一番,然后取过浴巾擦身,又道:“微信的事处理干净,记住你的身份,别惹麻烦。”
言下之意,是让他把蓝眼睛删掉,至于记住身份,也很简单,毕竟他是段大少爷的东西。
叶白思趴在浴缸边缘的台子上,软软地又应了一声,听到门被打开再关上,又缓了一会儿,才转过来完全放松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