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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三。”
    顾临安指了指,剩下的小猫就几乎被温教授全都拎了出去,只剩下楼鸿风和朴元青。楼鸿风身上燃烧着金黄色的火焰,时不时爆裂蹦出一两个火星,让他仿若是只纯金烈焰铸就的幼豹,而朴元青身上的火则是乌青色的,沉默徐徐溢了出来,与其说是火焰,倒是更像水流。
    训练室大门再度紧闭,就见高台之上,顾临安抬起手,把左脸颊上的抑制贴完全撕下。霎时间被压制的火焰巨兽轰然而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所有老师的火焰全都被压制住了,整个世界在这一刻被完成染成了金红!轰然而起的火焰直冲天际,压迫的人骨头咯吱作响,朴元青撑不住了,几近昏迷。楼鸿风咬紧牙关,只多撑了半分钟。就都被带了出去。
    穿着隔离服的温成斐担忧目光从桥双鲤身上移到高台上,那无边无际的金红仿若满天霞光,竟然将隔离服的边角也染成了火红。就连用特殊材料建筑的训练室墙壁也开始咯咯作响,似是受到极大威压。漫天火光中,所有视线关注全部被投注到乔双鲤的身上,那个看起来矮小瘦弱的少年。
    噗通。
    噗通。
    噗通。
    耳边只有心跳,急促的,鼓点一般的,又像冲锋马蹄落地,急促如狂风暴雨。这一刻乔双鲤的世界完全静止了,烈焰火光将他整个人淹没,再无一丝阻拦蛮横霸道的全然侵入到他体内,脆弱的平衡被打破,强横揪出隐藏最深的那缕沉睡着的火光。
    噗通。
    天旋地转,世界翻转,乔双鲤似乎进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那里是全然的黑暗,没有半分光。无穷无尽的黑暗宛如污泥般压逼上来,将一切全部吞没,只留下最中央那块极小的空间。那里蹲着一个哭泣的小孩。
    四岁的乔双鲤,永远都在哭泣。他被满世界的恶念绝望包围,不会反抗,不能逃避,只能无助啜泣,不敢出声,牢牢捂着自己的嘴,蜷缩成一团。
    王多为什么没有回来。
    爸爸妈妈到底去哪里了。
    那些老鼠好可怕。
    有谁能听到我。
    有谁能抱抱我。
    有谁能救救我。
    有谁能——
    咔嚓。
    一瞬间黑暗坚实的墙壁被金红火焰强势撕裂,积压了十二年的漆黑绝望喷涌而出,宛如海啸浪潮,世界天翻地覆,大厦将倾。绝望,痛苦,迷茫,黑暗,窒息,无穷无尽的黑将乔双鲤吞没,他仿佛坠入北极深海,不断地下坠,冰冷苦咸的海水灌入他的鼻腔喉咙,蒙蔽他的双眼,他无助的下沉,直到最后一丝光,也完全消失了。
    轰!
    黑色火焰轰然而起,漆黑火焰仿佛来自地狱死亡似的席卷而上,冰冷沉寂燃烧着,漫无边际的深沉黑暗翻滚蒸腾,绝望森寒如同死域绝境,直冲散了那金红火光!两股强悍灵魂力量互相冲击对抗,压迫的训练室嘎吱作响,一红一黑的火柱宛如两条巨龙,互相撕咬搏杀,谁也抗不住这强悍无朋的力量!
    猫老师们急匆匆从通道撤离了,到了外面。室外训练场中之前初燃的同学们已经恢复过来,变成了人形,全都一瞬不眨地注视着寂静无声的训练场。忽然,沈逸飞痛苦捂住了耳朵,抑制不住的喃喃道:
    “他在哭。”
    训练室内,只剩下顾临安和乔双鲤两人。在漫天黑红火焰中顾临安跳下高台,缓步走进。火焰追随着他向前,在接近到十米的时候,漆黑烈火宛若荆棘屏障,将他阻拦在外。
    “啧,暴走了,麻烦。”
    顾临安皱眉,抬手撕拉右脸颊上的抑制剂贴纸。金红烈焰再也无人可以压制,漫天席卷而来的火焰汹涌燃起,短暂几秒僵持后从势均力敌转为压制,威势赫赫凶残碾过,黑火终于再也不能阻止,妥协地让出了一条通道来。他拱起背,转变成了一只大猫。踏入黑火之中。
    在火焰的中央蜷缩着一只小黑团子,比其余幼猫还要小,沉浸在恐惧与绝望当中,呜呜喵喵的啜泣。几乎由火焰组成的大猫优雅踱步到他身边,金红色毛发蓬松柔软。
    “喵。“【掌控它,操控它】
    大猫拱了拱小团子,低沉喵呜道。
    【绝望就是你的力量】
    “咪呜。”【我做不到】
    小小的泣音闷闷传来,带着奶猫特有的柔嫩尖细,可怜无助。
    【我做不到……】
    【啧,小猫】
    大猫用脸颊蹭他的头顶,从胸膛发出如鸟般啾啾的鸣声,沉闷安抚。把小猫藏到了自己的肚子下。金红色的火焰将他包围,炽热温暖又霸道。
    【我说你能做到,你就能做到】
    【乖孩子】
    第19章 折耳猫
    “你们看到那个学生的火焰……”
    室外训练场,七八十只或大或小毛色各异的猫整齐蹲坐在外,猫瞳如出一辙地盯着室内训练场的墙壁。原本隔音厚重的墙壁出现裂缝,火光跟轰隆声溢出,宛如平地惊起风暴,能量流肆意汹涌,宛如恶龙般腾空而起,却在距离众猫五米的位置被阻挡在外,仿佛撞上了什么坚不可摧的半透明墙壁
    一只深棕色的虎斑猫抖了抖胡须,橙黄色猫眼闪着冷静警戒的光。
    “老魏,能量溢出达到多少了?”
    “都特么快飚出警戒线了!今年的学生是怪物吗,动静这么大,难道连顾队都压不住?!”
    一只胖墩墩的灰猫惊诧扯着嗓子喵嗷,仔细看有肉眼几不可见的火焰从他身上溢出,自动扩散开来将那暴虐泄露的能量流完全抵抗住了。
    “主任,风紧扯呼,咱带学生赶紧转移吧,我怕这训练室都得被他俩弄塌了!”
    “黑色火焰,错不了。”
    位于最前方的漆黑大猫喝道,他体型庞大,在猫中尤为突出,身形矫健没有半分赘肉,凶悍地像只黑豹。大猫左眼被狠厉疤痕贯穿,一对猫耳也有多处撕裂,仿佛刚经历过硝烟战火般冷冽粗犷,金色猫瞳冷硬老辣。
    “1952……哼,那个老疯子终于死了。”
    “里面的应该是这届第一名吧……不得了,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猫。”
    被称为‘主任’的深棕色虎斑猫饶有兴致地甩了甩尾巴,眼中划过几分好奇。
    “你说……”
    “我说老大们咱先撤吧,扛不住了啊!”
    苦苦支撑的胖灰猫苦着脸喵呜,而就在他喵音落下的瞬间,就听砰地一声剧烈炸响,长蛇蜈蚣般肆意蔓延的裂缝中央被轰出了个大洞,火光裹挟着威压喷涌而出,滚滚烟尘中一只大猫叼着只小猫崽矫健跃了出来,踩着碎石如履平地,将不断健身的裂缝及灰土尘埃全都抛到身后。
    特殊材质建立多年的室内训练场这次算是彻底报废了,好在顾临安收敛了力量,没让火焰溢出坍塌更进一步,室外训练场基本没有受到影响。
    被放下的乔双鲤落地没站稳,滚了一圈,惶然无措的喵喵直叫。他第一次变猫还不能完全掌控身体,像个肚皮朝天的小乌龟似的四肢划动半天才翻过来。
    乔双鲤被烟尘呛得打了个喷嚏,他有些惴惴不安,小黑尾巴盖住了同样黑漆漆毛绒绒的小爪。周围无数视线投射了过来,他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就想往大猫肚子底下藏。然而身后却没有了火焰形成的大猫,只有高大冷硬的顾临安抱臂而立,皱眉俯视他,仿佛看到个什么小麻烦似的。
    “嘶——折耳?”
    “我没看错吧。”
    “这个学生竟然是折耳?”
    旁边有猫们围了过来,喵喵窃窃私语,那些打量过来的目光惊愕不敢置信,甚至隐约还有几分讳莫如深,乔双鲤心中惶恐不安,困惑的咪呜咪呜,小小一团蹲坐在地上。力量仿佛完全被抽空,四肢软的几乎抬不起来,饥饿,困顿接连传来。他现在极为疲倦不堪,只是勉强睁着眼。
    乔双鲤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头忽地一重,仿若灵魂落地的感觉,用手支地撑住后仰的身体,乔双鲤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恢复成了人形,只是灰头土脸的,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体的疲惫似乎令大脑都混混沌沌的,有些不听使唤,周围是声音仿佛都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乔双鲤,对吧。”
    乔双鲤茫然看过去,就见顾临安蹲下来,目光同他平视,态度难得和颜悦色。说出的话却好似平地一声惊雷,直直把乔双鲤炸了个昏头转向。
    “退学吧。”
    “你不该来特战。”
    乔双鲤懵然怔愣,一时间完全无法理解,刚才把他带出来的男人挑眉望着他,似乎已经尽力想好声好气的,但积年累月下来出鞘刀锋般冷硬与威慑却宛如兜头一盆冷水,直接泼到了乔双鲤的头上。三伏天里他竟感到跟掉到冰窟窿里似的,彻骨寒冷。
    “……放心,特战会给你安排同等层次的军校或者大学转过去,总不会让你没学上……”
    顾临安还在说,见乔双鲤似完全失了神般他利落刹住了车,‘啧’了声站起身,不再看他,自顾自安排:
    “行吧,送佛送到西。那个李主任啊,帮忙给这个小同学办下转学。他这样……”
    “……不。”
    “嗯?”顾临安挠了挠耳朵,侧过头看来。那目光仿佛在看撒泼打滚要买玩具的小孩,漫不经心,还带了点不耐。顾队向来是个暴脾气,刚才久违释放压抑力量差点暴走更令他情绪躁动不快,费老大力气才能把强悍到顶点都快要不收控制的力量压制下来。仅剩的那点耐心全消耗殆尽了。
    男人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眼中却全是冰冷的光,无半分情绪,浸得人心冰凉,再无半分委婉。
    那一个不字似乎耗尽了乔双鲤最后的力气,眼前一阵阵发黑,透支的身体叫嚣着让他滚去休息。顾临安带来的压力更是雪上加霜。直到这时乔双鲤才发现男人刚才仍是收敛了,如崇山峻岭般赫赫威压令空气都几近凝固,乔双鲤脊背弯曲,冷汗直冒,几乎要哭出来,畏惧本能几乎让他就要点头。
    不能点头。
    不能再回去过无能为力的生活。
    不能。
    从心生出的力量支撑着乔双鲤,让他梗着脖子,手指却一根根攥紧,几乎要把掌心刺破出血来也要硬生生撑着。他不敢与顾临安那双锐利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对视,就只低着头,汗水滴落到地上。
    “……不,”
    “嗤。”
    一声冷笑,乔双鲤顿觉浑身一轻,冷汗如浆几乎浸透了衣衫,骤然从高度紧绷状态松弛下来,身体恍惚晃了晃,几乎就要昏倒。有人及时搀住了他,温柔轻缓的动作,熟悉平和的声音,却也染了忧虑。
    “……我先带他去做个全方面的检测。”
    他被背了起来,趴在温热有力的肩背上,眼皮仿佛有千钧重,视线模糊,昏暗目光的尽头将他从深渊般绝望无助中救出来的男人已走远,只留个看不清的背影。
    为什么会这样。
    乔双鲤浑浑噩噩的想,困惑,又隐隐有些委屈。
    折耳……到底怎么了。
    ……
    “嗡——嗡——”
    打印机运转,尽职尽责的接连吐出纸张。温成斐拿起来那一沓数据表,整理订好后挨个看过去,平静的表情却越来越严肃。身后似乎传来模糊呓语,温成斐暂且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走到侧间,那里是个简单的医疗休息室,拉开床帘,躺在床上昏睡的男生似乎正在做什么噩梦,额发浸湿凌乱,平整的床单全是挣扎带来的褶皱。
    温成斐从窗台上拿下来个小盒,打开来看里面全是乳白色的毛球。他挑了颗最圆的放到乔双鲤的枕边,见他神色舒缓下来后动作轻柔地拿下来之前夹上去的温度计,看了眼后神色一松。
    “烧已经退了。”
    “喵呜~”
    柔和猫叫声传来,一只白猫轻巧顶开窗户跃了进来,后爪一蹬又把窗户关上。她叼着一只布缝的鸽子,小巧可爱,布料被洗的发白,看起来有些时候了。
    “麻烦了。”
    温成斐接过来,用它取代了毛球放到乔双鲤枕边,看他表情彻底松弛下来,陷入平静的深眠之中。
    “抚慰物都用光了,只能先借一下你的了。”
    白猫摇摇头,细声细气的喵了一声。她有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只是显得雾蒙蒙的,更多是侧过头来,用耳朵来听温成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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