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守着。
萧秦昭终于开口道:“想说什么,说吧。”
茗鸳看着人就在自己眼前,瞧着萧秦昭那张阴柔又俊美的脸,但这脸上现下却少了许多平常的温柔,她心口一阵紧缩,装作不在意的道:“皇帝哥哥,你近日是不是很忙啊,每次茗鸳来,你跟茗鸳都说不了几句话,你这样,茗鸳还以为哥哥这是讨厌茗鸳了呢。”
萧秦昭端着酒杯笑了笑,轻道:“茗鸳,这些年,朕宠着你,护着你,倒是让你很多时候都不太拎得清了。”
茗鸳心下一窒,却还是笑着道:“皇帝哥哥,你在说些什么,茗鸳有点听不大明白……”
“听不明白是吗,茗鸳,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嗯?”
萧秦昭放下了酒杯,瞧着面前的少女。
目光依然柔和,但这感觉却总是不一样了。
萧茗鸳咬了咬唇,又接着可怜兮兮的道:“我知道,汾阳姐姐对茗鸳有意见了,所以皇帝哥哥也就不喜欢茗鸳了是吗……”
以往她只要这样向皇帝哥哥撒娇,哥哥便会心软来哄她的。
萧茗鸳便又道:“皇帝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我狠心?”似乎是被触到了逆鳞,萧秦昭的手不自主捏紧了瓷杯,几乎使其皲裂。
扯嘴角笑了笑,萧秦昭又道:“既然茗鸳都这样说了,那皇帝哥哥不妨也就告诉你吧。”
说着,萧秦昭站了起来,手指虚虚的在桌面上滑动,垂眸缓声道:“茗鸳你有句话说得对,阿姐不喜欢的人,那皇帝哥哥自然……也就喜欢不起来了。”
“所以茗鸳,你可以回去了。”
萧秦昭说完就冷着面转身,似乎准备径直离开,毫无留恋。
萧茗鸳心口窒息的感觉更甚,她看着萧秦昭毫不留恋的背影,眼眶通红,忍了又忍,目光阴狠,还是忍受不了的在萧秦昭的身后大喊道:“皇帝哥哥……皇帝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茗鸳,这么多年,你宠着茗鸳,你怎么可以……可以突然这么绝情……!”
萧秦昭似乎丝毫不受女孩情绪的影响,只一直往前,几乎没有半点停顿。
萧茗鸳终于再控制不住将心底那点她认为的阴私给抖了出来,带着点莫名的快意,道:“皇帝哥哥,你……你们,你不应该的,那人,那人明明是……你这样是不对的……!没有人会接受的……!”
“皇帝哥哥,你这辈子都不会如愿的……!”
前头的身影终于缓慢停下了步子,欣长的身躯,侧过了身来,也转回了头来,看向萧茗鸳,轻道:“茗鸳,你刚,说什么呢?”
萧茗鸳见人转回了头来,心底那股莫名的快意更甚,她还想再继续说什么,却听前方人轻描淡写的道:“有些话,我不爱听。”
萧茗鸳想说的话,梗在了喉间。
又听人道:“茗鸳,以后,你不用再进宫里来了。”
萧茗鸳惊恐的睁大眼,十足的不能接受,只哽咽的道:“皇帝哥哥……”
“不要,你不能这样对茗鸳……”
萧秦昭站了一会儿,似乎还是觉着想再将某些话说清楚,他完全转身,又走向了目中只能盛下他的少女。
到了人面前,问道:“疼吗?”
萧茗鸳见人回到了自己面前,眼中快速蓄满了泪的朝人点点头道,“疼……”
萧秦昭又道:“茗鸳,其实你也不喜欢阿姐的吧。”
“所以何必要去比较呢。”
萧秦昭如往常般抚上了萧茗鸳的脸蛋,看着她,又似乎在透过她看向别处,道:“其实,没有比较的必要,也根本……就比不了。”
萧茗鸳见他眼神,似乎有些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听明白,只能双手发抖的往前紧揪住萧秦昭的衣服,似乎这样才能让她好受一点。
却听萧秦昭又在她耳边道:“茗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宠着你吗,那是因为我曾答应过一个人,长大后,要这么的宠着护着她,可是她却不在了,我本以为,她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的……”
萧秦昭的思绪不自主便飘飞到了十年前的某个场景里。
那时还是在冬季,外间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的。
一个穿着锦衣宫装的女人,怀里倚着个阴柔的少年。
女人看着外间的雪,突然便长叹口气。
少年仰头看女人,细细的眉皱起,道:“阿姐无端这是叹的什么气……”
女人摸摸少年温热的脸蛋没说话。
少年却突然想到不久前,朝中有人联名上书让父皇定要废了阿姐这个荒唐的公主,便问道:“阿姐,可是在担心御史台的那些人?”
女人这才低头看向少年,笑道:“阿姐哪里会担心那些人,反正只要父皇在,阿姐就能一直都这么逍遥,阿姐只是担心……”
少年很快便截了话头去道,“我知道,阿姐定是在担心若父皇离开之后,阿姐便就再不能如此随心所欲了对吗……?”
女人似乎怔了怔,还未回应,便见少年面上飞上了些红霞,似乎是有点激动,又有点不大好意思的道:“阿姐,你放心,等秦昭长大了……以后坐上了父皇的位置,秦昭定也会像父皇那样,宠着护着阿姐,让阿姐你,能一直的都这么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女人听了,似乎是轻笑了笑,捏了捏少年的脸,道:“秦昭这么好,阿姐可真是感动啊。”
回过神来,想到人现下还在他身边,萧秦昭微满足的抿唇,又轻声道:“所幸,上天眷顾。”
萧茗鸳揪住萧秦昭的手开始完全止不住的发抖,不知是惊怒的还是恨的,她抬起头看着眼前冷眼瞧她的男人,眼神灰败,几乎是忍受着剜心之痛一般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皇帝哥哥……你,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会这样……”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对茗鸳这么残忍……”
萧秦昭又问道:“是不是很痛?”
看着女孩儿爬满泪珠的脸,萧秦昭又道:“痛,就好了。”
他突然一只手绕过萧茗鸳的背,将她按在他跟前,唇凑到她耳边阴郁的道:“茗鸳,别怪皇帝哥哥无情。”
“你生辰那日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应该知道,我宠着你,护着你,不是让你不知天高地厚到什么人都可以动的,茗鸳你可知道,你让皇帝哥哥这么久以来,也再次狠狠的痛了一次。”
说完这句,萧秦昭立时便松开了手,看着女孩瘫软在地,眸色深冷的道:“以后,就别再见面了吧,这是皇帝哥哥给你最后的体面。”
天边红彤彤的晚霞现在早已散去,天气变化多端,此时黑幕已垂,风卷残叶,吹的人有些四肢发冷。
萧茗鸳瘫在地上,眼泪汹涌的掉,但却怎么也哭不出来,瞧着远去的人影,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被人给生生的捏碎了一般,疼得她几乎想立时死去。
入夜,阴冷潮湿的天牢内,刑具房中。
一个胡子拉碴,一身麻布衣服,眼神阴毒如蛇的老头子被粗冷的大铁链子给拴着挂在了墙上。
老头嘴角都是污血,身上的衣服也几乎被血浸透,不少地方,骨肉几乎都翻卷了出来,看起来尤为的凄惨可怖。
行刑的狱头在旁边的四角椅上坐着,准备歇一歇。
没料屁股刚挨到椅面,便有几个沉沉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狱头对其中某个脚步声尤为的敏感,立时就站直了身体,心头有些紧张。
因为毕竟这可是他们这里最大的头头啊。
瞟眼一旁几乎快被折磨死的人,狱头想,而且他们这头还是比谁都狠的人。
一双玄色素履迈进了刑具房内,来人一身荼白衣袍,腰系蟠螭玉钩,显得腰身劲瘦,体量修长。
狱头赶紧退到了一旁,男人来到了老头子面前,站了一会儿,似乎是极有耐心的等着将死的老头注意到他。
阴沉的老头子看着将自己弄成这样的人,立时便扭动身体,想扑将上去,奈何铁链箍着,奈何不得,只能粗喘着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舌头也才被拔了。
白衣男人退后了一步,话音清冷的道:“这么一把年纪了,应该也能看人才对。”
男人停了一会儿又接着道:“有些人不是你这样的人能碰的,因为那很可能是别人看上的猎物。”
说完这句,男人转身,走了出去,铁门轻轻的关上,又听男人吩咐道:“干净处理了吧。”
长业想到这次主要的人物是另一位,便又问道:“大人,那那位萧郡主……”
赵侍新想到什么,微嗤笑了一声,头也没回的道:“自有人会好好的教一教她。”
“倒也不必我再费力,毕竟费了力想讨回来,也不是这么容易。”
第58章
又是一个黄昏日,天边黑沉沉的,似乎很快就会风雨欲来,落叶打着旋儿的在庭院中翻飞。
萧辰意抱着团年站在正屋的大门处,看着外间天色,柳眉很快便轻轻的竖了,她自然便想起了昨日天色近黑之时,萧茗鸳突然在花园中的一条小径上出现,浑身狼狈,双目红肿,声音喑哑,整个人瞧着似乎都有些疯狂的样子。
还有萧茗鸳对她说的那几句话……
当时,萧茗鸳站在离她几丈远的地方,身体在风中似乎微微的发抖,面上是有些绝望的笑,突然轻声的问她道:“汾阳姐姐,你喜欢皇帝哥哥吗?”
萧辰意那会儿蹙了眉,不知她为何会突然那样问,便只冷淡的回道:“陛下是本宫的嫡亲弟弟,我们又一向亲近,你说呢……?”
萧茗鸳那时听了她这句,眼神怪异的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很快才似乎十分快意的咯咯笑了起来,道:“喜欢就好,汾阳姐姐,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真好,你什么都不知道,茗鸳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说着,萧茗鸳又眼神有些涣散的喃喃嬉笑道:“不会如愿的……”
“不可能的,皇帝哥哥永远都不可能如愿的……”
萧茗鸳抬头又看向萧辰意,没头没脑的接着道了句,“汾阳姐姐,你可一定……要永远将皇帝哥哥当做你的好弟弟呀……”
萧辰意想问她突然这是怎么回事,萧茗鸳却不给她机会,似乎又控制不住眼中汹涌的泪意,有些阴冷的看了她最后一眼,便转身跑走了。
留下萧辰意在那里,回想她方才颠三倒四的话语,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萧辰意却也捕捉到了一点信息,那便是,秦昭难道……是一直以来都有什么难以实现的执念的……?
而且,看方才萧茗鸳那反常的样子,应该是才从秦昭那里跑来的才对,萧辰意有些奇怪,所以今日正午,在秦昭来到她府上时,便问了几句,才知原来秦昭已知晓萧茗鸳对她下毒手的事了,昨日那情况,想必就是两人之间,彻底的决裂了吧,由秦昭单方面提出的决裂。
秦昭知晓萧茗鸳来找过她,表情虽依然平稳,但从他的眼神中,萧辰意却总感觉好像是有一丝细微的异样,萧辰意想,果然孩子是长大了,也有自己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了。
萧辰意便故作神秘的逗弄他,但秦昭面上异色一时,很快也就掌握了主动权,知晓了萧茗鸳其实也没多嘴什么的事实,便笑了笑,垂眸对萧辰意轻声戏谑的道:“现下还不是时候,我劝阿姐最好……还是不要打听得好。”
萧辰意撇了撇嘴,罢了,罢了,她也不想做一只……可能会被好奇心害死的猫。
这之后,萧茗鸳似乎就这么消失了般,好一段时间都没在萧辰意的面前出现过,也再没进宫里来了。
萧辰意听说贤平王爷曾来宫里求见了几次,但每次秦昭都没见他,众人很快便知晓,贤平王府那位跋扈的郡主这是突然的失了宠了,墙倒众人推,王府里也就自然越来越冷清了下来,很快似乎就又回到了当年那处于宗室边缘境况的地步。
谢玉京瞧着贤平王府现下境况以及那位许久没再见到过的萧郡主,看着前方中庭树下正悠闲逗弄着一团软白的女人身影,唇角微扬了扬。
瞧不出来原来还是个挺会折磨人的女人……
这样的报复法子,确实对那位郡主来说恐怕才会更痛不欲生吧。
死了多容易,活着才痛苦啊。
消息如雪花片片飘落到了京城各处达官贵人的府内,此时,赵府书房外的廊庑上,赵侍新便正负手赏着廊外连绵的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