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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两位婢女端了足够的吃食进屋,那个婢女才提着木桶离开,依然安安静静的,丝毫不引人注意。
    只是在关上门前,那婢女却驻足在门外侧身往屋内方向看了眼才又转身离开。
    萧辰意泡完澡,吃饱喝足后,便倒床又开始了蒙头大睡,不管是要跟赵侍新周旋还是今后要如何打算,都等她先养足了精神,过了今日再说吧。
    她实在是,疼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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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赵侍新回到赵府安置妥当了被他抱回府中的女人后,他并未急着亲自入宫拜见萧秦昭,而是安排了一番现在就该加紧时间处理的事后,在晚间时才以“侥幸回归风尘满面,恐污圣颜”为由派人前往宫中递了他已回府,请陛下稍宽心的消息。
    对于此次在途中所遭遇的一应情况,赵侍新在呈递进宫中的折子中并未多加陈述,只道在明日的朝会上时,自会亲口详细的向圣上当面说明情况。
    消息传递到了宫中之后,在赵侍新的授意下,京中不少对本次朝堂上有关于那位赵大人的争议之事不管是抱着何种态度在密切关注着的人,很快也得了消息,这夜,某些人便注定会有些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了。
    而此时在离宫城不远处一条深巷中的黑漆大门之内,往常本都坐在隔帘内几案后的人此时却已站起了身,正在案前来回的走动,即使见不到这位年轻公子的面容,但仅看隔帘外的地面上该因是被使劲摔落才会碎了一地的青花瓷瓶,应也能想见隔帘内的人此时是多么的怒不可遏。
    只听年轻公子停下了来回走动的脚步对外间的人几乎愤怒到声音发冷的道:“不是说几乎没有生还可能的吗?怎么会这会儿还有命回来的,你们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嗯?!”
    隔帘外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未圆满完成此次任务虽也不大有脸面,但他想到什么粗眉却突然蹙起的道:“公子,容在下说两句,那位赵大人自摔落悬崖之后,我们的人便立即下崖去寻,只是第一拨人虽一直没回应,却也都留有可追踪的记号,之后也一直没结果,在下便又派了另一拨人再去寻,但没想却接连两拨人都没了消息,我们一时也不知到底是怎样的情况,直至今日落暮时分,没想我们的人,才终于在林间找到了派出去的那两拨人被人刻意处理了的尸首……”
    男人说着,似乎也有点痛惜,但他也知双方交易只以任务为重,便又道:“而且他们都是被手段极为高明的人所杀,所以在下认为,那位赵大人身边定是有武艺极为高强的死士护卫,而且……看那位赵大人在林间的举动,他似乎,是在刻意的拖延时间……”
    “你说什么?”
    年轻公子似乎很难以置信,等须臾想明白后他一时便怒意更甚,一拳砸在了桌面上,近乎有些咬牙切齿的道一句:“赵侍新——”
    “想不到这次还真是小瞧你了……”
    旁侧有人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极为恭敬的让这位年轻公子息怒。
    “原来你竟早就知晓有人这是要刺杀你了……”年轻公子想到怪不得之前赵侍新在即将踏上夙阳大道时会以身体不适为由在驿馆耽搁两日了,看来那两日便就是他用来提前安排对策的时间。
    年轻公子又在思索着赵侍新到底是如何发现有人会准备在他前往建洲的道路上刺杀他的,想来想去……乱民之事实属偶然,那么……能让赵侍新提早发现这计划的,便只有建洲乱民其实是一早就暗中确定能被安抚这事了。
    因为即使要刺杀赵侍新,乱民之事也不可耽搁,所以——便只能在之前能确保乱民归降无疑了才能制定全盘的计划。
    看来只有建洲提前向赵侍新传递了乱民其实已暗中招抚,只待后续在计划的时间内下九琅山,再传出真正被招抚的消息这一隐秘消息被赵侍新给提前探知到了……
    想到这里,男子轻声的冷笑:“好你个赵侍新,这情报网还真的是深入各处……一切都尽在你掌控呢……!”
    黑衣人见这位爷的怒气已转移到了他们此次的目标对象身上,便默不作声的想着,此次失败自也不能全算做是他们这杀手的责任,毕竟他们的这目标对象心机如此的深沉,而且身边还有高人护卫,在此次动手之前,提供给他们的情报中也并没有那些高人的信息,他们失手也是情有可原了。
    事已至此,屋内的年轻公子似乎也已不想再多看见屋中的黑衣人,便直接冷声的让他离开。
    等人走后,年轻公子才一手撑在案面上,目光深冷,手指缓缓的捏紧成拳。
    第二日的朝会上,金阶前按着品阶站立的各位大人们,其中不少人这心里即使早就知晓今日会见着人了,但等目光真的落到此时一只手正缠着药膏的那位赵大人身上时,都露出了表面的震惊之色。
    在此之前,圣上本因主张对赵侍新明正典刑的夏焱一派越来越大的声势而从一开始的沉默到逐渐的松动,似乎是不愿再力保那位赵大人,准备派人下去仔细的调查调查,多方取证,看是否真如夏焱所弹劾的那样赵侍新当真犯下了那些罪过。
    但昨日朝会上,力挺赵侍新的一派,还包括中立的某些朝臣在内,却联名的向皇上上书建议对赵大人的处置应极为谨慎,不可如此草率便对那位大人定罪或是革职查办才是,众大人言道仅仅只是大理寺中呈上来的供词还不足以让众人放心,他们建议皇帝陛下同意对昌平与保定二城的巡抚采取三法司会审,即刑部、督查院、大理寺三法司的联合审查,得出的结果方才能服众。
    本是中立派的不少人此次也加入了请愿的行列,两方便在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所以最后在朝会散去之前,萧秦昭最终决定听从意见,即日起便开始进行三法司会审。
    这样一来,在得到新的结果之前,还需得再等待两日。
    所以今日赵侍新在朝上,除了激进的夏焱及他的少数主干心腹,其余人对赵侍新依然是畏惧而尊敬的。
    赵侍新对于此次被刺杀一事,与宫里派去现场调查的人说法并没有什么出入,对于是如何能安全回到府中,赵侍新也只道是上天眷顾,让他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藏身这才躲过了后续的追杀,然后更等到了在刺杀途中侥幸逃脱的亲卫领来的府卫找到他。
    萧秦昭在金阶上只轻笑着道一句,赵大人的府卫还真是比不少吃官饭的府兵还要可靠呢。
    朝会散后,走出大殿站在外间的汉白玉长阶之上,赵侍新看一眼在他身后的唐礼、蒋正等人,再转回了头去,微仰头的看向蓝白相间的碧空,嘴角缓缓凝出了抹极为浅淡的笑意。
    萧辰意在赵侍新书房东侧的厢房内睡着,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抱起了她,但她实在是太困倦,所以便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不愿醒来,直到了第二日午间做了个又差点被某人强迫的噩梦,萧辰意才乍然惊醒了过来,也至此时她才得知,她竟被赵侍新给重新安置在了一个离他书房处不远的偏院,而且院内院外都是冷面的侍卫把手,连只蚊子都别想飞进去,更别说是她此时想回到她的公主府了。
    萧辰意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赵府这个地方,而且她无论到府中何处去都有护卫丫鬟随时跟随,牢牢的看着她。
    负责来伺候她的丫鬟现在虽已知晓了她身份,却也完全的听从赵侍新的吩咐,无论她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或是威逼利诱都不为所动,只回答她,她们只遵从赵大人的吩咐。
    萧辰意知道,自己这就算是——被赵侍新给切切实实的软禁起来了。
    他竟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软禁她这个公主!
    想必她在这府中的消息也被赵侍新给捂得密不透风了,不然秦昭不可能会不来接她回去的。
    萧辰意也不知秦昭现在有没有发现她府中那人是假扮的,她现在不知晓外间消息,就担心着秦昭会不会最近都忙着政事而迟迟不得空到她的府上去,因为之前萧辰意就是看着秦昭因乱民之事忙的没空来找她,才能这么顺利的溜出去的。
    萧辰意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就气得牙痒痒,却又无能为力,此时在赵侍新的地盘,他不管是想将她搓圆捏扁还是怎样简直都是随随便便,其实萧辰意怕的还不是那些小小的侮辱,她最怕的……
    是赵侍新哪天又会如在石屋中时那样突然的发疯,将那日他在她耳边所说的,对于当年某些难以启齿的事,他会找机会把他们那日没玩够的……都强迫她一一的给玩回来。
    想到赵侍新那日对她的狠和各种手段,萧辰意就觉着自己好像立时有些腿软,所幸第二日赵侍新却并没到她这院中来找她。
    但萧辰意没想,快至晚间夜暮时,她却见着了另外一个人,另一个也在这府中的人。
    那位赵侍新当年的青梅竹马,两人虽还未正式结为连理,但在萧辰意眼中已算得是半个女主人的女人——沈瞿晚。
    沈瞿晚领着一个圆圆胖胖的老嬷嬷进屋里时,萧辰意正在塌上抱着在赵侍新府中陡然相遇的大白胖猫一边诅咒着赵侍新,一边与白猫亲昵着,沈瞿晚没任何知会的便走进了她的屋中,等她抱着白猫转身,察觉到眼前有个遮挡住光亮的身影时,萧辰意才抬头看向了此时正站在她面前的女人。
    萧辰意将白猫放到床上,但那猫却尤其的黏她,在她大腿处拱着脑袋,热情的不行。
    沈瞿晚看着她一直静默着,视线渐渐落在了白猫身上,突然缓缓抬了手似乎是想抚摸白猫的脑袋,却被小胖给弓着身子,龇着牙的逼着收回了手,萧辰意便道:“别怕,它只是表面看着凶恶些而已,不会真咬人的。”
    沈瞿晚听了这话,却轻轻的笑了笑,似是压抑着什么缓缓的道:“你这么了解它,它又这么的黏你,在这府中除了侍新,这只猫谁都进不得前的,原来……”
    她又笑了笑,几分薄冷,“竟是你的猫是吗……?”
    萧辰意在赵府中再见着小胖时,她也是极为吃惊,原来当初王大娘所说,将小胖给领走的某位大官儿竟就是赵侍新的??
    他还真的是竟连她的猫都不放过,给先弄进了府来,不过看小胖愈加白胖的身躯,得亏赵侍新没阴险小气到拿一只猫来出气。
    萧辰意便抚着猫头道:“确实是我的猫,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它。”
    沈瞿晚呵笑两声。
    萧辰意知道沈瞿晚来见她肯定没这么简单,而且她也想仰仗下沈瞿晚帮她逃出赵侍新此时对她的禁锢,所以便想抱了小胖下了床榻与沈瞿晚好好的谈判一番。
    没料她躬身准备抱起腿边的白猫时,沈瞿晚却突然似乎有些气息不稳喘不过气来般,抬手指着她,手指有些发抖的对她道:“你……你……”
    萧辰意狐疑抬头,见沈瞿晚面上几乎全没了血色,须臾却又是血气回涌般面上涨紫一片,她抖着手指向她,一双眼此时正狠狠的盯住她漏出了几许肌肤的领口位置,双目逐渐变得通红,萧辰意觉着人似乎突然便变得有些疯狂起来,几乎想杀人般。
    沈瞿晚狠狠的抑制住眼中急速涌上来的酸胀感和泪意,然后又颤声道:“你们……呵……”
    说着说着她似乎又笑了起来。
    萧辰意立时就反应过来了什么,她将衣襟往上扯了扯,只能道:“你别在意,别太在意……”
    沈瞿晚却几乎终于忍不了了般厮声的道:“别在意……?!你叫我别在意,公主殿下还当真是跟当年一样的不要廉耻啊……”
    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沈瞿晚简直难以置信的道:“你竟然叫我别在意?!”
    萧辰意知道这种情况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她本也就不知赵侍新到底对当年是偏执到了何种地步,但她心里此时却隐隐有种不安,具体她也不知心头突然涌上来的不安是什么,萧辰意便想应该只是她担心沈瞿晚这张牌也把握不住,那样她就暂时连一点逃离赵侍新的办法也没有了。
    但萧辰意也不愿承受沈瞿晚怒气的道:“我不要廉耻,沈小姐你要不要去问问赵侍新,问问他到底是怎样对本宫的?”
    萧辰意拂了拂衣袖,“你以为本宫愿意?!”
    沈瞿晚听了这,大概已明白萧辰意是什么意思了,她一时便只更加的失魂落魄,喃喃道:“你不愿意……你竟是不愿意……”
    说着沈瞿晚话音陡转,又突然微扬高了声音道:“那就是侍新迫你的意思了是吗?”
    萧辰意皱起了眉,还未回应,沈瞿晚又走近了她一步道:“你说你不愿意,那当年难道不是你迫侍新的?!”
    沈瞿晚痛苦中,更加的怒不可遏,她逼近萧辰意,然后看着她艳丽的脸庞,突然便控制不住的扬起了手,似乎是想扇她一耳光,一边还冷笑道:“你现在又装的什么清高?!”
    萧辰意没料到一个素来温婉的女人会突然这么发难,她惊愣中一时便忘了闪躲,此时屋内却突然闪进了一个人影,人影一身白衣素履,在那耳光将要落到萧辰意的面上时,人影抬手,一把握住了沈瞿晚高扬起来的手腕。
    男人冷静的道一句:“瞿晚。”
    沈瞿晚乍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她目光落在那人脸上,痴缠着,但想到方才看见的一幕,以及现下这人挡在女人身边的样子,她突然便忍不住流下了泪,喃喃不可置信的道:“侍新哥哥……”
    赵侍新见人流泪,他微蹙眉。
    沈瞿晚渐渐无力的放下了手,赵侍新也松开了手来,沈瞿晚立时就掩面转身的奔了出去。
    赵侍新往外追了几步将到得门边时,他突然却又停下了步子,侧身看向萧辰意,眉眼深沉,似乎是警告她般道:“你在这里最好还是安分一点,别思量太多不该思量的事。”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追了出去。
    萧辰意觉着赵侍新恐怕是看穿了她想从沈瞿晚这里下手找机会离开的事,又听人这话,她气得直想砸个花瓶到赵侍新的脑袋上,得亏他没在这屋里多留。
    沈瞿晚已经跑出了萧辰意的小院来到了书房旁的竹林边,她的手很快便被人从后拉住了。
    那人拦住她的路唤她一声,“小晚!”似乎是想和她谈谈。
    沈瞿晚脑中此时却一直晃过那女人身上如此刺目又显眼的痕迹,以及方才她面前这人为那女人挡住她手的模样,她一时就急火攻心,痛苦的几乎不能自抑,沈瞿晚已完全无法再用脑子思考,她抬手一巴掌重重的就朝男人扇了过去,清脆而响亮。
    这一巴掌,也重重的打在了沈瞿晚的心上。
    但她却没料,男人竟会完全的不躲不避,就这么被她狠狠的扇了一巴掌,白皙的俊容上立时就浮上了淡淡的红印。
    但就是男人这样的不闪不避,才更让沈瞿晚不能接受。
    沈瞿晚双手往前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襟,几乎有些歇斯底里,她道:“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躲啊,为什么,侍新……赵侍新,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啊……?!”
    赵侍新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人,任由她闹。
    沈瞿晚见他深邃却似乎越来越冷静的目光,她声音有些绝望的低了下来,“你为什么……”
    说着说着,沈瞿晚又开始流泪,她道:“你为什么……侍新……”
    赵侍新缓缓的抬手握住了沈瞿晚在他胸腔上有些颤抖的双手,他目中浮上疼惜,但不自主偏头看眼方才走出的小院方向,赵侍新眉间一瞬紧蹙,似乎也有着某种难言的阴沉痛郁之色,但渐渐却又仿佛再抵抗不了什么,只能认命接受般的舒展开来,他缓缓拿下了沈瞿晚的手,然后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人,道一句:“小晚——”
    “是我赵侍新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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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沈瞿晚听见这话,抬头,近乎完全的惊愣住,她泪意盈盈的瞳中满是不可置信,似乎听见了某种极为可怕的东西,她声音放的很轻,双目似乎也有点失焦,但很快还是专注的看着面前男人极缓的道:“你说什么?侍新哥哥,你再说一遍……”
    赵侍新用疼惜的眼神看向沈瞿晚,眸色黑沉,但既已说出了口,不管是对她对自己,还是对那个女人……赵侍新知道,都绝无再转圜的余地了,到此时,赵侍新依然是很痛恨自己,即使他现在什么都明白了……但就是什么都看清了,所以才更忍不住的痛恨自己。
    又看了一眼小院方向,赵侍新眉目如刃,突然便有些残忍的想,所以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放手的,绝不会再放手了,不管会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不管那女人有多么的想逃离他,他说过的,即便是死,她也得跟他一起死。
    那日那话并不是随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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