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也没说,就也往榻上一瘫,霸占了陆拂拂的床榻。
拂拂手一个哆嗦,差点儿跳起来,捂着胸口的系带,一时间目瞪口呆:“你、你!”
“我怎么了?”少年无辜地看着她,那双兔子一样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拂拂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结结巴巴道:“你进门怎么都不敲门的?”
幸好她里面还穿了里衣,这还是换衣服呢,要是她在洗澡呢?岂不是都被这小暴君看光了?
牧临川眨巴着眼,眼里水光潋滟,看着竟然有几分惊讶和委屈:“你是孤的夫人,孤为何要敲门。”
还没多躺一会儿呢,少年突然皱起眉,伸手往枕头下面一抄。
“这怎么回事?怎么硌得慌?”
拂拂转过头来。
这一掏不要紧,看清牧临川手上的东西后,拂拂吓了一大跳,吃了一惊,怔怔地站在原地。
“这是巫蛊娃娃?”
这不是电视剧里面最常见的那种诅咒小人吗?问题在于她枕头底下怎么会有个巫蛊娃娃?
这小人儿明显做成了个牧临川的模样,身着天子冠服,上面戳了几根银针,缚手钉心。
就算再傻,拂拂也知道被算计了。
拂拂脑子飞速转动,脸上却未见惊慌,坦然地指着那巫蛊娃娃说。
“陛下饶命,恳请陛下明鉴,这巫蛊娃娃与妾无关。”
“巫蛊娃娃?”牧临川拿着这小人儿,神情未变,反倒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说这射偶人?”
拂拂歪着头眨眨眼:“似乎也能这么说吧。”
牧临川特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拔出银针,又戳了进去:“孤知道不是你干的。”
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手里的小人儿,少年脸色一沉。
他从未觉得,自己智商被如此深深侮辱过。
牧临川眼露讥讽,冷笑道:“这往你枕头下面塞小人儿的是当孤傻子吗?”
听闻这话,拂拂心神微微一松,心里同时也浮现出了淡淡的疑虑。
牧临川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按照套路,不应该是牧临川勃然大怒,拂袖离去,势必要查个清楚。她可能会从此失宠被牧临川冷落,也可能会掉脑袋……
拂拂叹了口气。
这让她肚子里原本想的一肚子求饶的话落了空,毫无施展余地。
“陛下不怀疑我?”拂拂奇道。
牧临川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要不是孤赏识你,你有现在这个快活日子?你这日子过得好好的,是闲得发慌了还是得了臆病来扎孤的小人儿?”
敢把他当傻子,牧临川危险地眯起了眼,冷笑,必须揪出来,杀了。
拂拂眼里有些复杂:……这小暴君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小人儿,牧临川脸色更黑:“这小人儿做得这么丑。”
少年脸色难看极了。
他便生得这般模样?
“来人!给孤查查,这几天有谁进入过才人的寝宫。”
少年摩拳擦掌,嘴角高高翘起,简直是迫不及待。
一个冷宫的才人敢做陛下的射偶人,绝对是件大事。
佛前的供花已然枯萎,这天,芙蓉又去华林园中剪花枝的时候,回来的路上正好便听到几个宫婢小声议论此事。
她神情凝重地缓缓拢紧了裙衫,回到了玉寿殿内。
将此事通知过大郑夫人,大郑夫人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过是个乡野之地走出来的丫头,她甚至不必在她身上多费什么心思,说到底还是阿妹太过冒失,这才枉送了性命。
想到这儿,大郑夫人握紧了书卷,压下心头万千哀痛,阖上眼淡淡想。
阿妹,这回阿姊算是为你报仇了。
……
“射偶人?”裴姝从满桌的案牍中诧异地抬起眼。
那宫婢点点头,压低了嗓音轻声说道:“听说陛下大怒,正责令彻查永巷呢?”
裴姝心里又惊又喜。
压下心头这点淡淡的喜悦,裴姝眉眼冷清,不允许身边的宫婢再多加谈论。
此事敏感。
大郑夫人不愧是心思沉密,心狠手辣之辈。
看来,她入宫抱郑家大腿这一步棋倒是走对了。
陆拂拂屋里发现了陛下的射偶人,到时候出事儿,整个永巷都跑不了,都要给陆拂拂陪葬。
永巷上上下下感觉脖子凉飕飕的,顶着巨大的压力,众人工作热情高涨,工作效率猛升,很快就带来了个嫌疑人。
嫌疑人以一副英勇就义的姿态上来的时候,牧临川正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在戳自己的小人。
戳脑袋,拔出来
戳自己的眼睛,拔出来。
还恶趣味地戳自己的鸡儿,拔出来。
他的鸡儿长了和没长差不多,牧临川坦然地想,反正也硬不起来,又没用。
坐在牧临川身边的拂拂“嘶”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下半身莫名一痛,愁眉苦脸地由衷地感叹道。牧临川可真是个各种意义上的猛人,不让他来当反派boss那还真是亏了。
嫌疑人明显也是这么想的,神情不上不下僵在了脸上。
对方是个样貌清秀的内侍,抿着嘴硬气的很,死活不吭声。
牧临川不禁不恼怒,反倒还笑起来,“让孤猜猜,可是大郑夫人支使你的?”
陆拂拂的背景,牧临川摸得比她还清楚。
她初入宫不久,少有仇家。
就算后宫里有人嫉恨她,也鲜少有胆子这么大,敢借巫蛊厌胜之术置她于死地的,这是不死不休之恨。
牧临川支着腿,把玩着手中的射偶人,嘴角微弯。
纵观整个后宫,也就只有大郑夫人与她有这血海深仇。
牧临川觉得没意思。
人是他随便找理由杀的,关陆拂拂何事,有本事来找他。要是来找他,那还有几分趣味。
欺软怕硬。
牧临川将这射偶人随便往床上一搁。
他都不知道他这夫人竟然这么窝囊。
内侍道:“陛下何处此言,此事与大郑夫人无关,皆为我与陆才人两人之恩怨。”
牧临川:“昭然若揭的事儿,孤早已知晓,你替她瞒着有用吗?该杀我还是得杀。敢做孤的射偶人用在这后宫争宠上,郑家上上下下,还有你与你家人都不要命了?”
见提到了自己家人,内侍瞳孔一收,听闻这话却勃然变了脸色:“陛下饶命!”
眼见瞒是瞒不下去了,内侍一咬牙,终于松动了:“的确是郑家人指示于我。”
少年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笑问:“你收了她什么好处?不惜为她死?”
这内侍原本是一直埋着头,紧握双拳的,此刻却抬起头来,双目炯炯,整张脸都涨红了:“我父母都是郑家家仆……”
他父母皆是郑家家仆,全家性命系于郑家……
那内侍面露隐忍之色,眼含痛苦,终于开口
牧临川突然憨态可掬地笑起来:“算了,孤没兴趣听。”
一转头,表示孤知道了,让人把这内侍带下去杀了。
内侍脸色憋得青紫。
少年一偏头,又撑着下巴,恍若想到了什么,眸光流转间淡淡道:“让黄门郎刘季舒替朕下一道旨意给郑家。”
“随便写写,逼他家自戕就行。天凉了,催他快点儿,刘季舒做不到,就提头来见孤。”
饶是陆拂拂她早就知道这小暴君是个什么德行,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得心惊肉跳。
小郑贵人和这内侍的死,再度提醒了她牧临川是个毋庸置疑的小暴君和疯子。
下颌却在此刻被人轻轻抬起。
少年眉眼弯弯,憨态可掬地冲她笑:“在想些什么?”
陆拂拂感到下颌一凉,少年已凑近了,双目猩红,微微笑。
陆拂拂飞快摇摇头,坐直了身子:“没什么。”
挣扎了半天,拂拂心里动了些恻隐之心。就算大郑夫人算计她,那也和郑家那些家仆无关吧。这些家仆就好好上个班,招谁惹谁了,还要给傻逼领导买单。
拂拂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听说郑家是服膺儒教的大族,陛下这般……”
牧临川道:“孤是皇帝,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愿意杀谁愿意宠幸谁。谁做天子还这么憋屈?”
少年古怪地看着她:“这些人惯会看人下菜碟,看他们脸色的皇帝不过是窝囊废。”
郑家这几个,最近的确不老实,仗着一双女儿地位尊崇,摄威擅势,刻剥百姓,养得胃口大了,更与牧行简私下来往,做两手准备。
拂拂抬起眼,目光灼灼:“那陛下能放过郑家家仆吗?他们毕竟与此事无关。”
心里却像是打起了小鼓。
牧临川看了她一眼,浑不在意道:“好啊。又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