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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瑠歌按照沈雁月解说的步骤认真地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下上香的过程,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她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景象,迟疑道:“那现在红土属土,石头……应该也属于土,可是我好像找不到他们布阵的其他元素了。”
    “是这样,布阵乃是因地制宜,某一元素的过激可以导致阵法拥有绝杀的效果。五行加上天干地支的排布,走错一个位置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介于天干地支解释起来太麻烦,沈雁月只好尽可能寻找比喻的方式解说给瑠歌听。少女蹲在地面,安静地聆听着。她手中握着一枚脏兮兮的石子,认真地在沙面上刻画排布,希望能够大致重现出那些帝京人士的布阵之法。
    面对沈雁月,她总想尽可能做到最好的。
    她似乎在这方面有着天然的天赋,虽然仍旧画有细微的错误,不过大体思路上却完全正确。沈雁月与她一会儿排布阵法,一会儿练习长|枪作战,那些能人异士竟然硬是没有发现一点动静。
    瑠歌忍俊不禁道:“他们连我都不能发现,那要怎么发现剑君和其他门阀的血族呢?”
    “醒醒,”沈雁月挑出她简笔画中的错误,边修改边道,“你以为人人都是纯血种么。没事和混血种比什么。”
    瑠歌做了个鬼脸道:“那些我才不管,我就以哥哥你为标准啊。”
    “那你的标准未免太高。”
    沈雁月向来内敛淡定,不过跟瑠歌嘻嘻哈哈打趣的时候,倒也有了点少年人骄傲的模样。
    他们这样偷偷摸摸地进行训练,既刺激又有趣。中途两人离开暂时休息的时候也碰见了不少哀声载道的修士,说今年的凶兽不知为何都不见了,一只也抓不住。
    瑠歌笑容微敛。
    根据帝京人士的排阵规律,他们会在绕一个圈后抵达沈雁月放置项链的地方。到时候军队、门阀、散修,各个势力汇聚在一起,势必将有一场混战。
    不过根据沈雁月讲解的阵法来看,这些帝京人士布置的阵法,好像不是一个绝杀的阵法,而是有点儿像想要唤醒什么东西的阵法。
    瑠歌将沈雁月为她讲解的天干地支重新一一对应西方星盘的解法,发现她的推论应该没有问题,那么这些人的真实目标……
    “哥哥,我好像发现了一个问题。”瑠歌忽而小声凑在了沈雁月的耳边,“帝室应该不是要让那些充数的普通人类来做迷雾弹,他们大概……是想利用这个大阵唤醒什么,从而借刀杀人。”
    “可是这边除了凶兽,地底下还有什么其他东西吗?”
    沈雁月神色复杂地看了瑠歌一眼,这种阵法的迷惑性很高,如果按照普通修士的眼光来看,这就是一些零散的阵法罢了,不过瑠歌却能立刻把它们全部串联在一起。
    他根据瑠歌的思路重新思考了一下,突然严肃道:“按照东陆的天地风水学,赤目谷中应该有旱龙潜伏。”
    “所谓旱龙,不是指真正的龙,而是指一种天地之气。赤目谷中能够独享龙气的只有黑麟王。看来,帝京是想利用谷中的凶兽来削弱门阀的势力。”
    在围猎黑麟王时死去,是再常见不过的死法。
    帝室只要在人死之后,象征性的发个吊唁再给点补偿,这件事就算盖棺定论了。
    瑠歌正想补充点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极其惨烈的喊叫声与浓重的血腥味。
    她与沈雁月对视一眼,两人立刻瞬移到附近的草丛。
    只见那些被他们当做“迷雾弹”的普通士兵,突然被方士们割断了喉咙,鲜血喷溅而出。
    身着长袍姿态飘然的方士们拎着士兵的姿势如同拎着一只刚被割吼的鸡,马上就可以下锅了。他们将这些士兵的尸体拖到阵法边缘,开始想法设法地填入鲜血。
    “人祭,你说的没错。”沈雁月凝重道,“他们打算控制黑麟王,让黑麟王狂化。”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瑠歌跟着紧张起来,“我们要先去找黑麟王吗?”
    “找黑麟王?瑠歌,你想一对一和黑麟王打么。”
    “呃……”其实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沈雁月会出手与黑麟王对上。毕竟进入赛场前,按照兜帽人说的话,好像这赛场里能够以一人之力对敌黑麟王的,也只有沈雁月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件事从根本上来说和他俩也没多大关系,沈雁月凭什么帮东陆的人破局呢?
    瑠歌讪讪地摸了摸头发,“抱歉,我打不过。”
    “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我带你去看看黑麟王的模样吧。”
    望着眼前血流成河的惨状,瑠歌知道眼前的阵法已经生效,无法逆转了。
    关于血祭的阵法,只有等血液自己耗尽,阵法才会破解,在这之前药石无医。
    他们此刻处于入局与出局的边缘。
    沈雁月却打算带她见见世面。
    “哥哥,我们要不要乔装打扮一下?”瑠歌小声问道,“既然东陆的人都知道你有实力,我们到时候到了,其他修士们会不会强迫你出手救他们?”
    “无妨,他们还没有能力发现我们的气息。我们走。”
    瑠歌在瞬移前又回望了一眼被砍掉脑袋的士兵们,她想起地坑院中等着父兄回家的小女孩——这样的小女孩一定还有许多许多。她心中不禁默然,又无可奈何。
    第90章
    沈雁月领着瑠歌转了不少黑麟王可能会出现的地方,皆一无所获。
    瑠歌心里清楚,沈雁月这是在帮着她拖时间——他太体贴,知道她或许不想这样快的再次面对那条项链。
    那边的情况一定不大好看。
    顺手救下几个修士后,沈雁月已经跑完了所有黑麟王可能出现的地方,只剩下最后一个了。他悄无声息地将手按上瑠歌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我们走吧。”
    这是要回到当初放置项链的地方了。
    他带着她瞬移到了石柱的附近,随后再使用血脉潜伏悄悄接近兽群沸腾的地点。果不其然,原先嘈杂的峡谷中此刻情况更是一片狼藉。黑麟王巨大的身体占据了整个峡谷的通道,无数小型野兽都臣服在它的脚边等待命令。
    这只兽王的双眸血红,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不时便随意抓起一只同族啃咬起来。
    底下的兽群也跟发了狂似的,疯狂地攻击着顽强抵抗的修士们。
    围成一圈的修士们宛若在鲜血中沐浴,他们的防御圈越来越小——这是不断有人倒下,而无人能够替补上去才出现的状况。原本在外面猎杀野兽就已经够他们受的了,现在连兽王都来了,怕不是今天他们都要殒命在此!
    一些修士想要发出烟花寻求场外支援,可惜外头坐镇的家族和帝室不可能这样快赶来。更何况这本就是一个局,说不定所有求救烟花都会被‘有心人’遮盖。
    这是四大家族修士的葬身之地。
    也是所有小流小派的无妄之灾。
    瑠歌随着沈雁月的步伐仔细地使用血族视野观察石柱那边的情况,目前项链已经消失了,几乎所有修士都在浴血奋战。
    许是修士们的杀敌声太过振奋人心,瑠歌被这拼死抵抗的气氛感染,心中暗暗想要下去帮忙。
    虽然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她注意到,兽群中的修士以四大家族的领头人为首,形成了几个小型防御圈。处在外围的是剑君,一袭白衣沾染了无数血液。他似乎刚刚赶来,不过见不到姬问蝶的身影。稍微里面一点的修士们身着紫衣白底的服饰,上面镶有银边,看来应该是沈家主脉的人。
    至于中间地带,则混杂了各路进场的杂修。瑠歌甚至看到一头巨象正摇摇欲坠地踩踏着周遭的野兽,上面的深肤美人如嗜血般负隅顽抗着。
    不过,最里面嘛……
    瑠歌眯眼望去,但见一位衣不裹体看不清容貌的女人正与开场时希望雇佣沈雁月的兜帽人纠缠在一起,形貌狼狈。
    由于他们二人的姿势太过出格,倒是令瑠歌多看了几眼。
    “别看了,那是沈秋茗,另外一个是白争渡。”沈雁月语气不善,“她拿了你的项链。想来应该又激发了不少次保命法阵。”
    如同证明他所说的话似的,沈秋茗那边还真及时冒出了一道蓝色光芒,将她紧紧保护在其中。不过比起瑠歌使用的时候,光芒已然黯淡了不少。
    瑠歌迟疑了一下,最终道:“哥哥,你要不要去救一下她?把她救上来的话,项链也就一起上来了,想必兽群不会如此暴动,其他人也能减轻不少负担。”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过轻描淡写。若是沈雁月救了沈秋茗,后续的门阀帝室之斗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恐怕连沈雁月都不能轻易脱身。
    沈雁月不能入局。
    正当两人围观峡谷内状况的时候,石柱上又出现了异变。空中乍然闪烁出了一道银光,一个女人蓦地使用瞬移出现,她的发丝如白银般闪耀,眼瞳如最纯粹的血玛瑙。
    她甫一出现,瑠歌便移不开眼眸了。
    “沈雁月,那是——”
    沈雁月按下瑠歌差点就要伸出去暴露的手臂,灰绿色的双眸极快地划过一丝讶异。
    “那位姐姐好漂亮。沈雁月,她也是四大家族的混血种么?她看起来好强大。”
    沈雁月没有出声。
    紧随在女子身后出现的,是先前为他徒弟赔个不是的灰衣人。女人无论走到哪儿,灰衣人都紧跟其上,并时不时过上几招。
    他的身脚似乎不敌女子,不过缠斗的功法倒是厉害得很,女子无法抽开身,好像也不想重伤他。
    瑠歌还想问问有关女子的消息,却见沈雁月竟是直接转身靠在了岩石后,完全不关注场内状况了。
    见他似乎在沉思什么,瑠歌便也不去打扰。她偶尔偷瞄上女人几眼,又看看沈雁月。
    沈雁月心中烦闷。
    他很少有这种心情出现。
    伊维特出现在这里的意义他八九不离十地可以猜到,若是瑠歌不在还好,偏偏瑠歌也在这里。
    他要怎么开口告诉她事实?
    沈雁月想不出好方法,唯有把局面搅得更复杂一些,大抵才有可能突破。
    若他也进行了干预,那样伊维特才能不得不重新考虑局面。
    希望她不是铁了心。
    “你在这里等我,别出去,我马上回来。”
    少年的身影在空中匆忙闪过,立刻又在石柱边冒出来,加入了灰衣人与女子的缠斗。少年的身法鬼魅,出其不意地拉住女子的手臂后,他立刻隔开了灰衣人的追击,随后消失在茫茫兽海中。
    他的出现猝不及防,灰衣人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少年与女子暂时瞬移到了一个隐蔽的区域。
    “伊维特!你在这里做什么!”滚滚狂风中,沈雁月厉声询问。
    “哈,好久不见,小雁月。你还真在这里啊。”银发女人眯眼,“你不用管我,直接出去吧,这里的局面我会处理。”
    “你想怎么处理?”沈雁月不免反问道,“你没有进场的权利,就算你处理了兽王,出去之后又要如何自处?这次你能逃出来,下次逃出来又需要多久?”
    “谁说我要处理黑麟王了?”伊维特撩了撩耳边的鬓发,“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说罢,她看向仍在兽潮中翻滚、伤痕累累却始终没有死去的沈秋茗。
    “她?”沈雁月沉声,“她不值得你这样做。”
    “那谁值得呢?母亲吗?”伊维特微微一笑,“能在这时候见你一面我已经心情很好了,快走吧,除非你想跟我打一架。”
    她的话音刚落,沈雁月沉默了几秒,居然还真攻了上去!
    “有个人,我想你也该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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